沈嘉悅借住在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嫗家中。老嫗兒子這些年在外從軍一直未歸,沈嘉悅給了老嫗幾錠銀子,讓那老嫗對外謊稱說她是老嫗的遠房親戚。
沈嘉悅住進老嫗家裡後,白日不出門,天黑就熄燈睡覺,附近的村民一時間也只知道老嫗家裡來了客人,但客人的容貌並沒有幾個人見過。
就這樣蟄伏了幾日,某日,天黑。
沈嘉悅剛躺下,緊閉的槅窗外就傳來了人的敲擊聲。沈嘉悅一個翻身便從牀榻上坐起來,走到槅窗前將窗戶一開。
槅窗外,一抹身影迅速的閃身進了屋,單膝跪在她面前,聲音恭敬。
“沈主事,我們這幾日已經把那邊的情況都摸清楚了。齊梟現在住在道觀裡,聽說那道觀裡住的老頭子醫術高超,他們這次把齊梟送到道觀前,應該是這個老頭子有辦法醫好齊梟身上的那種病吧。”
自從厲楠遇刺而死,皇甫澗越用雷霆之勢的手段幫着沈嘉悅將厲楠的那些部下收歸她所有。當然,其中也有厲楠的手下不願意服從沈嘉悅,結果被皇甫澗越直接剮殺。沈嘉悅現在手裡不僅有皇甫澗越撥給她的一幫手下還有厲楠之前的一批手下。
她根據探子的消息,一路追着齊梟和青晨到了雲柏山山下。
“那個清河郡主呢?齊梟在道觀裡,她在忙什麼?”沈嘉悅已經重新的把屋裡的燭燈點燃。她坐在一張舊得發白的桌子前。
皇甫澗越主要想對付的是齊梟,沈嘉悅心裡則是想着要把青晨給千刀萬剮了。
她的手下又恭敬的回稟着,“沈主事,那人這幾天偶爾會在道觀外徘徊,大部分的時間則是待在客棧裡。沈主事,他們這次明着雖只有幾個人,但我們的人查到,他們帶了一大批的影衛,我們若是想和他們直接槓上,勝算不高。”
沈嘉悅不以爲然的輕撇了撇嘴角,“他們在明,咱們在暗。怎麼就勝算不高了。”沈嘉悅心裡早到恨青晨恨到要把她挫骨揚灰了,現在終於手握了一些權力,她自是牟足了勁頭想要把青晨給拿下。
“你先回去讓我們的人這幾天都給我在小鎮外秘密集結,有多少人就來多少。我隨時都會通知你們行事。”沈嘉悅居高臨下的命令着。她的手下輕“喏”了聲,便催動輕功,閃身離開。
屋裡一下子就又恢復了寂靜。
風兒將屋裡的燭燈吹的幾欲滅掉,火光搖曳了幾下後,又忽的亮了起來。沈嘉悅坐在桌子前,燭光將她那張被仇恨扭曲到猙獰無比的臉龐照得一清一楚。
她扯着嘴角,雙手緊緊的攥起,那雙圓橙似的雙眸裡閃爍着陰戾陰森的光芒。
她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胸膛口裡早就有兇潮一撥撥的翻滾而起。
她心裡很清楚,不僅是她痛恨青晨,就連她這身子裡的原主人都對青晨有着一種強烈而變/態般的敵視。身體的原主人意識不在了,但她的身體裡還留有對青晨的仇恨。
此刻她們二者合一,心裡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殺掉青晨!
……
雲柏山山清水秀,氣候宜人。青晨在這邊住了幾天,便喜歡上這裡了。她每天會偷偷去道觀周圍走一圈,之後便會在回客棧裡的路上買些當地的小吃或者好玩的小玩意回客棧。
一陣秋雨一陣涼。
青晨倚在客棧廄廊裡遠眺着雨幕中被煙靄白雲縈繞的雲柏山山脈,心裡想着齊梟
這個時候在道觀裡做什麼。
卻在這時候衛風過來向她稟報,“夫人,易老前輩讓他的徒弟跑來帶話了。”
聽說只有易老頭的小徒弟過來,青晨便親自去見他的小徒弟。小徒弟坐在青晨房間裡的桌子前,雙手各自拿着一塊點心,左邊咬上一口,右邊往嘴裡塞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青晨進來時,他已經把一張嘴填的鼓脹起來了。看到青晨走進來,他臉一紅,突然覺得自己的吃相太過粗魯,便趕緊要將嘴裡的點心嚥進肚子裡。
或許是因爲太過着急的緣故,以至於一下子給噎住了。青晨上前,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水。他將水喝下後,看了青晨那張清媚的臉龐一眼後,一張臉就更紅了,“我師父說讓你現在就去道觀那裡。”
怕青晨以爲他師父是想讓她去把人領回來的,小徒弟他自己就又趕緊的補充了一句,“姐姐你不用怕,我師父這幾天都已經在幫你夫君治病了。不過好像聽說你夫君那種病還需要一些藥草,我師父那裡沒有,只能找你們要了……”
青晨聽他這麼一說,心下稍安。她裹了一件披風,就跟衛風一起去道觀裡去見易老頭了。
易老頭對青晨依舊沒有什麼好感,他直接將手上的紙劈頭蓋臉的甩到青晨的臉上,“這上面的草藥你都得幫我準備好。”
青晨抿了抿脣,將那張紙攤開一看,紙上密密麻麻的寫了一大堆的草藥名稱,她飛快的將那些草藥的名稱看了一遍,大概算了一下,紙上寫了大概有五六十種的草藥名稱。這些草藥裡有很多都是名貴的草藥。
但以他們兩人的身份,將紙上的草藥都備齊也不算是一件難事。
易老頭又抖了抖麪皮,“我知道你們夫妻的身份,這些草藥對你們都不算什麼。但除了我紙上寫的這些草藥,還有一味最重要的草藥你們也得給我負責找來。”
青晨眉毛輕挑,靜聽他說下去。
“七星天狼花喜陽,這種花極爲罕見。它長在雲柏山山脈的南側。那裡是秦國的屬地,你自己去想辦法弄來吧。”
“那可否麻煩老前輩幫忙畫一張七星天狼花的圖樣。”這種藥材她也沒有見過。
易老頭還未說話,他邊上的小徒弟已經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獻寶似的說道,“姐姐,以前我師父帶我偷偷攀過秦國那邊的山脈,也見過七星天狼花,我給姐姐畫圖樣……”
小徒弟話未說完,已經又是一個爆栗子落在他的腦門上。
易老頭看着青晨那張臉,就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好了,明天我會讓這個小傢伙去你那裡給你畫圖樣的。現在該說的話都說好了,你也可以滾了。”
易老頭對青晨那是一點都不客氣。青晨躑躅了小片刻後,還是問道,“前輩,我可否去見一見我家夫君?”
“不能!”易老頭直接拒絕,“你要是想見他,那你就給我把他拉回去好好見。”
老頭拒絕的乾脆而直接,青晨無奈,只能向易老頭行了行禮,便起身離開。小徒弟眼巴巴的看了青晨一眼,跟着她走出屋裡。
到院子時,小徒弟仰着頭往院子裡的一間屋子一指,“姐姐,你夫君就住在那裡。他這個時辰應該在泡藥湯,不能見人的。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好好照顧你夫君的。”
小徒弟的熱情和易老頭的冷落完全就是冰火兩重天。青晨便笑着問道,“小師父,你叫什麼名字?”
“仲雲堃!”小徒弟乖巧的回答着。
青晨眉眼彎彎一笑,“我記住了。你幫了我們很多忙。”
青晨和衛
風從道觀出來時,原本還下着雨的天氣已經換上了一張晴朗的臉。到下午時,天上太陽高照。
晚上,青晨伏案給宮中寫信,並附上易老頭給她羅列需要用到的那張藥單。剛讓人把信送出去,她垂眸伸手輕撫了撫她還很平坦的小腹,眉眼溫柔的舒展着。
本來以爲她腹中的孩子見不到他的父皇了,現在看來老天爺對他們一家人還是挺好的。
一切似乎又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着。
青晨心裡平靜了下來,但想到易老頭需要的七星天狼花,她又提筆寫信給百里燁華。信剛寫到一半,衛風急促匆忙的腳步突然打亂了她剛平靜下去的心。
“夫人,不好了。咱們客棧這條街上有人放火。火被風吹着很快就要燒到我們住的客棧了。”
青晨立刻警覺的放下筆,心裡猜到可能厲楠那幫人找到了他們,“皇上那裡一定要派人保護好。”
衛風點着頭,“夫人您也不能再在這裡呆着了。咱們得快點離開!”
青晨不想當個拖累人的孕婦,沒有遲疑,馬上就跟着衛風離開客棧。他們兩人剛從客棧裡跑出來時,就看到這條街上住的的百姓們都紛紛從他們的家裡跑了出來。
街頭火龍肆意蔓延,沒多久就又吞沒了兩三間屋子。
火光沖天間,有人跑去提水滅火。但不久後,黑夜中衝出一批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他們大概有幾百人。各個手裡提着刀和劍,一看到手無寸鐵的百姓,就手起刀落。
鮮血四濺,染紅了寂靜而安寧的村子。
無數的百姓驚惶的看着那些黑衣人將他們的親人殺死,從此陰陽兩相隔。遠處狗吠聲,小孩此起彼伏的哭聲又把整個村鎮烘托的仿若人間的煉獄。
從驚惶中脫身而出的百姓們一時間紛紛四散逃命。
火光沖天中,青晨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如果說以前厲楠他們要害她,至少都是在針對她,還不會囂張到連無辜的百姓都殺。這次……他們是把無數百姓的命和她一起捆綁起來了。
青晨臉色凝重,馬上就命令一批負責保護她安危的侍衛們上前去阻擋那些黑衣人。希望能給百姓們爭取些逃跑的時間。負責保護青晨的侍衛一下子只剩下幾個了,衛風擔心青晨出事,便要帶着她趕緊撤退。
一個抱着嬰兒的少婦一臉驚慌的從他們身邊跑過。可在路過衛風身側時,身子往前一蹌,人和孩子就都摔在衛風的面前。
孩子馬上傷心的大哭了起來,衛風於心不忍,上前就去去攙扶那少婦起身。那少婦一從地上起身,眼裡閃過一片精光,下一瞬間衛風就看到少婦直接丟掉孩子,將她寬袖裡的一把匕首向他刺來。
在少婦拖住衛風之際,周圍又是有五六個普通百姓打扮的人衝上前,將青晨身邊其他的護衛拖住。
“轟隆!”夜色中傳來一陣巨響。
原來是被火龍焚燒過的房子轟然倒成一堆廢墟。
人影紛亂間,又有許多人向青晨撲來。衛風他們幾個侍衛一心兩用,既要和糾纏他們的刺客周旋,又要負責保護她,有幾個身上很快的就帶了傷。
青晨擔心自己的存在影響了衛風他們幾個護衛,她便跑到旁邊的小巷裡躲了起來。她一隻手撫着小腹,一隻手將袖子裡藏着的匕首攥緊,警覺的查看着四周,只要有人敢靠近她,她也會對那人不客氣的。
可驀的一陣奇異的香味突然向她襲來,她剛要掙扎,一塊帕子從天而降,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
她只掙扎了幾下,人就昏迷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