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侯李烈,是雲昭的心腹中唯一倖免的人,沒有被剝奪封號,同樣也沒有嚴密的監視,只是讓他做一個閒散的侯爺,相較於其他人而言,這樣的待遇已經算是極爲好的了。
但其中的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
李烈一直都將雲修寒看成自己的敵人,如今被敵人放一馬,任何一個驕傲的人都不會覺得這樣會是很好的事情。
雲修寒看着花錦程忐忑討好的模樣,即便心中有一丟丟的不滿也全數散去了,有些事情,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即便是他,也完全不能讓感情沒有冒頭的餘地。
“你猜。”
雲修寒笑着賣了一個關子,而花錦程也的確想不到他究竟會怎麼做,只是知道,雲修寒絕對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過李烈。
“知道煮青蛙麼?”
“溫水?”花錦程對於這兩個字並不陌生。
“是自相殘殺。”雲修寒雙眸微微眯起,“將青蛙都放在一個鍋裡,當他們的領頭人開始面臨危險的時候,你覺得那些人會如何做?”
“背叛。”花錦程瞭然,她當然知道雲修寒說的青蛙們究竟是誰。
定安侯府。
自從新帝即位,定安侯府比往日裡冷清了很多,就連府裡那些不是賣身的奴僕也相繼離開了,原先風光無限的侯府瞬間變得衰落了起來。
花錦程接手了雲錦閣,也就斷了花錦藍唯一的金錢來源。
李烈所管理的那些鋪子也都在雲修寒的授意下被打擊的關了門,可以說現在的侯府不過就是有一個樣子罷了。
更重要的是,有一把刀時時刻刻都懸在侯府的上方,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把刀就會落下,要了人的性命。
花錦藍跟葉麗棠都十分不安,當依仗全部都消失的時候,那種慌亂跟煎熬真的會讓人崩潰。
花錦藍是真心愛慕着李烈,所以很多時候,她也都會體諒李烈,會替李烈擔心,但葉麗棠就不一樣了,從一開始,她的心裡就只有自己。
花錦程如今成爲了攝政王的王妃,她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有的時候也就會嫌棄花錦藍沒有用,如果當初嫁給雲修寒的是花錦藍的話,她如今也就不用受這樣的煎熬了。
葉麗棠開始不安分了起來,幾乎每天都罵罵咧咧的,有些話不堪入耳。
花錦藍也曾經說過她幾次,但葉麗棠卻指着她的鼻子將她也給罵了回去,花錦藍氣急,也就不再理會她了,只等着她消停下來。
可花錦藍卻低估了自己母親的崩潰程度。
李烈對這一切都恍若未聞,他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睡覺、吃飯、看書、寫字,悠閒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他知道雲修寒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雲修寒要做什麼,就算是雲修寒不動手,他也會被自己的人出賣,然後死無葬身之地。
葉麗棠怒氣衝衝的走到了書房,一腳踹開了關緊的門。
李烈聽到動靜眉頭微微蹙起,他看着那張寫廢的紙,揉了揉仍在了旁邊的廢紙簍裡。
“李烈,你現在怎麼還這麼悠閒?難道就不能想想辦法嗎?”葉麗棠面色猙獰,一片憤怒,“你怎麼這麼沒用?都一樣是男人,你看看攝政王,再看看你自己,我呸,當初我還真是瞎了眼,居然會將錦藍嫁給你這種東西,我告訴你,識相的話就趕緊寫一封休書,放我家錦藍離開,不然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是花錦藍的意思麼?”李烈懶懶的擡眸,面無表情,雲淡風輕,沒有絲毫要生氣的意思。
他沒有將葉麗棠放在眼中,也自然不會因爲這種事情就跟她生氣,但葉麗棠可不這麼想,她一直都是沒什麼腦子的,還以爲李烈真的是廢了。
“當然是錦藍的意思。我們錦藍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要身段有身段,現在的你有什麼資格能配得上我的女兒?跟你之前,我女兒養尊處優的,什麼都不用管,只管自己生活的好就行了,你看看跟了你之後她都得到了什麼?現在都沒臉出門了,誰不指指點點的說你李烈是個廢物侯爺?”
葉麗棠說的吐沫橫飛,越說她便越是覺得痛快,覺得自己心口壓着的那口氣終於吐出去了一樣。
“當初爲了花錦程那個賤人你是怎麼對待我們母女的?攝政王殺你幾個人,你連個屁都不敢放,錦藍怎麼就攤上你這麼個人?”
葉麗棠說的嘴巴發乾,但李烈卻還是那副模樣,不曾有絲毫的變化。
葉麗棠有些不悅了,“你是一個死人嗎?”
“說完了?”李烈起身,眉目冷淡。
葉麗棠突然就有些慌了,但想到了李烈如今的地位,又挺起了胸膛,“怎麼?想要將我趕出去?李烈,你有那個膽子嗎?你可別忘記了,我是錦藍的母親,是你的岳母。我知道你很多事情,你就不怕我去找攝政王將你的罪證全部都抖出來嗎?”
“雲晉不會見你的。”李烈搖搖頭,神色之中露出了一抹嘲弄一抹憐憫,“你覺得你認真的懺悔錦程就會原諒你?雲晉會看得上你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岳母大人,你是不是忘記了曾經反抗的那些官員是怎麼落網的?”
清淡的嗓音落入耳中,葉麗棠身體一顫,黑色的瞳子裡露出了一抹遲疑,一抹恐懼。
花錦程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別的不說,單是莊子裡的事情就足夠她死一百次了,更何況還有後面的種種設計。
雲修寒的鐵血手腕早就已經深入了人心,誰不知道那個人的可怕,任何人在他的面前好像都沒有秘密一樣,單是她知道的就有近百的人,那麼多的人罪證他都掌控了,難道還會缺李烈一個嗎?
“母親,你過來做什麼?”
花錦藍拎着裙襬匆匆走了過來,她看着葉麗棠有些發白的臉色眉頭微微蹙起,“侯爺,抱歉,給您添麻煩了,請您原諒我母親,這段時間,她是真的怕……”
“你也怕了吧。”李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他的身體後仰,垂眸把玩着的手指,姿態閒適而又慵懶,“花錦藍,你是想讓我休了你呢,還是咱們和離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花錦藍心中一抖,眼底深處閃過了一抹慌亂。
“就是你所聽到的意思。”李烈淡淡的道,“你應該還不至於聽不懂我的話吧,錦藍,你可沒有這麼蠢,不然的話又怎麼會想到將那樣的雲錦閣推給錦程呢?不過你所做的事情好像連個水花都沒有濺起來,倒不是你的手段太軟,而是雲晉太強了,他是不是挺出乎你的意料的?”
李烈一句又一句的話直指花錦藍的內心,“這麼多日子了,你可有找到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