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錦程不知道白柔想要做什麼,她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對白柔的價值也就只有可以利用而已。
三天,當從天邊升起的那一輪月亮變成了圓盤的時候,花錦程便莫名覺得好似一切都要落下帷幕了一般,所以說,人的直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沒有道理,但花錦程卻寧願自己從來都不曾擁有這種直覺,她也不想自己那麼的聰明,一切的事情都能想的通透,哪怕是做一個傻子永遠都被矇在鼓裡都好。
可若是那樣,她恐怕就會去恨,去恨自己的愚蠢,去恨周圍人對自己的隱瞞,所以人啊,*永遠都是無止境的,遺忘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因爲他們總是在後悔跟怨恨的怪圈子裡存活,永遠都不曾知道換一種方式,也不見得會更好。
花錦程看着木架上的白色的衣裙,比起衣服更像是祭祀用的禮服一般,聖潔、耀眼、無暇。
她只穿着內衫站在了衣服的前面,手指慢慢的領口的位置滑落,有些涼的指尖描繪着上面的圖案,花錦程緩緩閉上了雙眸,指尖觸碰着那些複雜的圖案,在腦海中緩緩的形成了影響。
“龍、鳳、虎、龜——”花錦程緊閉的雙眸乍然睜開,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四種圖案不應該這樣唸的,而應該是……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傳說中的四大神獸,鎮守四方。”
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白柔輕聲開口,“但這種東西到底存不存在,誰都不清楚。”
白柔的手臂環住了花錦程的肩頭,她將下巴擱在了花錦程的肩膀上,另一隻手的指尖壓在了她的指尖之上,“喜歡麼?”
“很漂亮。”花錦程收回了手指,將白柔的手臂拿了下來,然後往前走了兩步,“柔夫人,我想見見我父親。”
“花榮麼?”白柔也不介意她的冷淡,反正這麼長時間她已經想通了,“他不在我這兒。”
“是麼?”花錦程捏緊了衣服上面的一顆珠子,黑色的瞳子裡波光流轉。
“你不相信我?”白柔蹙起了眉頭,那種被人懷疑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不敢。”花錦程語氣淡淡的,沒有任何誠意。
“我真的不知道花榮去了什麼地方。”
白柔捏緊了手指,聲音有些發沉,她也有些憤怒,因爲她不明白爲什麼花錦程的幾句話就能牽動她的心思。
“我沒說您非得知道。”
花錦程將衣服取了下來,然後慢條斯理的穿上。
她的動作真的很慢,一根根的帶子細緻的綁好,從內衫到外衫,再加上配飾,足足穿了一刻鐘的功夫。
花錦程站在了一人高的鏡子前,看着裡面的人,聖潔的就連她自己都不認識了。
“除了大婚那天,我這輩子都沒有這樣漂亮過。”花錦程脣角露出了一抹淺笑,她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黑色的瞳子裡露出了一抹哀傷跟憐惜。
花錦程端坐在了凳子上,兩個清秀的侍女站在後面替她束髮。
鑲嵌着血紅色寶石的玉冠束着,妖豔與聖潔融合,一時之間連她自己都分不清鏡子裡的人究竟是誰了。
同樣血色的流蘇從髮簪兩邊垂下,絲絲縷縷,落在了她的肩頭,耳垂上,一抹赤紅猶若美人痣,用細細的金絲編織而成的宮燈的形狀,裡面猶若相思豆大小的珠子在陽光下像是散着奪目的光彩一般,花錦程這才發現,衣服的邊緣處也隱隱透露出了金黃的色彩,她知道那是藏在裡面的點點金線,這樣的衣服,哪怕是最好的繡娘,哪怕是再多的人,沒有半年的功夫也很難完成,甚至這個時間比她猜測的還要更長。
廣袖飛舞,薄紗清揚,散落在背後的髮絲被一根紅色的絲帶纏住,就像是被扼住了七寸的蛇,處處受人掌控。
白柔的指尖從花錦程的髮絲中穿過,她張了張嘴,但卻什麼都沒有說,可花錦程卻透過鏡子看懂了她的話:當年我也曾這樣想着,在女兒出嫁的當日,替她梳妝,看着她這一生最美的年華在我手中綻放。
只是可惜造化弄人。
花錦程垂眸淺笑,明明是一副溫和的模樣,但卻讓人不自覺的從心底感到恐怖。
白柔蹙起了眉頭,她擡手放在了自己心臟的地方,那裡跳的出奇的快,她清楚的知道不是因爲興奮也不是因爲期待,而是因爲恐懼。
恐懼?對誰恐懼?自己的女兒嗎?
白柔覺得很好笑,但她卻笑不出來,因爲她的確是在恐懼着花錦程,恐懼着面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兒。
有些事情儘管荒唐,但卻是真實的,就如同白柔如今的感覺一般。
從山洞裡出來花錦程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是在深山之中,她擡手揉了揉額角,看着漫山遍野的花草樹木,“我們怎麼走?”
白柔仰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抿脣輕嘯,不多時,兩隻狼便從遠處狂奔而來,乖巧的停在了白柔的身邊,順從的像是狗一樣。
“這便是柔夫人的寵物麼?”
儘管早就已經知道了白柔的本事,但再次見到她還是忍不住的感嘆。
白柔冷漠的嗯了一聲,她朝着花錦程伸出了手。
兩個人坐在了同一匹狼的背上,花錦程嘖嘖稱其,想不到桀驁的野獸也會被人乖乖的安上鞍子,成爲人代步的東西。
山路並不怎麼難行,但那也或許是因爲這些野獸在這裡跑的時間太長了吧。
儘管有狼代步,但有的路卻也需要自己走,花錦程的體力在今日似乎格外的好,她拎着裙襬看着長長臺階上的宮殿,腳下便是鮮紅的地毯,不知道什麼品種的花瓣散落其上,零落散亂。
“走吧。”
白柔聲音輕柔,就像是春風一般拂過了耳畔。
花錦程回眸看了一眼來時的路,“我能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祠堂。”
白柔率先邁開了步子,好似根本就不擔心花錦程會逃,“白家先祖的祠堂,或許,你還能從裡面看到某個花家人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