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人的想法跟我一樣,平時短時間的坐電梯從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反正一兩分鐘就出去了,很享受這種現代科技給我們帶來的方便。而現在科技耍脾氣了,把我關押在電梯裡,上不上下不下地懸在半空中,坐不坐站不站越來越憋悶,鐵門緊閉,窗戶也沒有,那感覺比坐單人黑牢還令人抓狂。
我等到維修人員把我救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我急忙趕到樓下,迎面碰見還在焦急尋找格林的亦風。他沒看見格林,我腦袋“嗡”的一聲:格林終究還是走丟了!一隻狼在城市裡跑丟了,比違禁武器遺失還要可怕!狼一旦上街,足以引起整個社會的恐慌!在國人的心目中,“狼來了”比“獅來了”“虎來了”更令人心驚膽寒!
我和亦風急忙衝進小區庭院地毯式地搜索,大聲叫着他的名字,找了半天,找不到,事情嚴重了。格林要麼出去了,要麼被誰抱走了……
“報警吧!”亦風沒轍了。
“報警?偷養野狼,沒收!野狼上街,擊斃!!這婁子捅得不是一般大!!!”
“格林現在是最淘的時候,對誰都好奇,啥都想搶來看看,稍不注意,很容易傷人!”
“但是更有可能是格林被人傷,你容我想想。”我喘口氣,沉吟片刻,拔腿就往物業管理處跑。
“去哪兒?”
“監控室!查錄像!”
小區的監控室裡,我計算着我和格林下樓的時間,先讓保安幫我調出我們單元門口的監控:下樓十多分鐘以後,格林出來了,站在單元門口一臉迷茫,東張西望,他沒有等到我,在單元門口跑進跑出躊躇了好一會兒,嗅着地面,消失在庭院中。再尋找下一段庭院的監控錄像:格林在庭院裡焦急地跑來跑去尋找着我,只要有一個人經過,他就立刻追上幾步看,然後再失望地轉身走開。他繼續東張西望,偶爾擡起頭似乎在呼叫,像街上走丟的孩子。第三段監控錄像:格林低頭到處認真地聞着,可是這庭院裡,到處是紛亂陌生的人味,況且,我根本就沒有來到庭院裡,他能聞到的大約也是我昨天留下的味道。然後他走到我們經常休息的涼亭,坐在那裡發呆,肩背微微聳動。看着涼亭裡孤孤單單一隻小狼的背影,我的鼻子有點發酸。
少時,格林很迷茫地擡頭張望,判斷我可能去的路,他一定以爲我和他走散了。他當然不會明白電梯故障是什麼意思,更不會猜到我還被掛在半空“坐黑牢”呢。跟蹤第四段監控鏡頭:格林跑出了小區的大門,向右跑去,消失在鏡頭外,我的心臟咚咚狂跳起來,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鏡頭——繁華都市裡,一匹野狼上街了!
我給監控室的保安留下我的電話,如果格林又出現在監控鏡頭裡,讓他立刻給我打電話。
我拉着亦風飛奔出了小區大門,向右沿着格林跑去的方向,邊喊邊找,沿路遇到小賣部,特別是賣肉食的商鋪,就上前詢問有沒有看見一隻半大的“灰狗”,每到一個小區的大門口,我們就會好說歹說地拜託那些小區的物業幫我們調出大門口的監控錄像來看。
在一個小區大門的監控錄像裡,我終於發現了格林的身影,他和另一隻體型差不多大的麻灰色流浪狗相互嗅着味道,表示友好,繼而雙雙向西面跑去。
“是他,就是他!”我激動地抓着亦風的手,終於看到希望了,說明我們的路線沒錯。
我們轉向西面尋找,穿過兩個街口,這條路上沒有小區,也沒有商鋪,天已黃昏,我們開始有些茫然了,真希望自己長一個狼鼻子,嗅着味道就能追蹤到格林。
我們徒勞地張望,叫喊着格林。恍惚間,我看到一排熟悉的柳樹,淙淙溪流聲就在不遠處,腦袋裡靈光一閃,前面不是繞回了我們常帶格林散步的浣花溪嗎?平時我們散步的路線總是從浣花溪這邊走過去,又過橋,然後從對岸繞回家。狼喜歡走老路,而且格林還小,對我的依賴性很強,他這次跑出來是以爲自己走丟了,他一定會沿着老路線找我的。
我立刻和亦風兵分兩路,在浣花溪的兩岸沿路尋找。浣花溪的這一段河流並不寬,我和亦風能遙遙相望,他在對岸衝我揮揮手,表示暫時還沒發現,我們繼續往下沿路尋找。
走了很長一段路,亦風突然在對岸大叫起來:“格林!”
我扭頭一看,格林正和先前在監控錄像裡看見過的那隻灰色流浪狗一前一後在路邊追逐,儼然一對好夥伴。格林聽見呼喚,立刻扭頭尋找聲音來源,流浪狗也跟前跟後地陪着他。
找到格林了!我心裡一陣狂喜,如釋重負,五個多小時了,終於找到你了!
“格林!快回來!”亦風又召喚。格林發現了亦風。
突然,我遠遠看見一輛奔馳飛速駛來,心裡一沉,不祥的預感當頭襲來,連忙隔着河大叫:“不能喊他,有車!!!”
晚了!遠遠看着格林小小的身影飛快地橫穿馬路,緊接着那輛奔馳呼嘯而過!
“啊!”我捂着臉驚叫起來!剎那間,尖利的剎車聲過,車輪下一個小身體無助地翻滾着,伴隨着一聲淒厲的狺叫,在亦風的狂吼阻止中,格林已經血肉模糊地躺在了車後。
真是飛來橫禍!我失聲痛哭,沿岸狂奔找橋過河。
那邊,奔馳一見闖了禍,反正不是人命,司機反應極快,猛踩油門,一溜煙跑了,亦風大罵叫喊着在車後追趕,哪裡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