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灣村得名跟龍無關,是村裡有條大河,跟龍彎入村裡似的,所以叫龍灣村,因這河,龍灣村人比其他地方要好過些。
全村離河最近的人家就是李彎月娘家,可全村過的最差的也是這李彎月娘家。
她娘王翠花就生她一個,兒子是過繼來的,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再加上閨女一家子也是兩口子養着,窮的是叮噹響。
這閨女指的就是李彎月。
“娘,咋回去吧,黑燈瞎火的。”說話的是李彎月的閨女春麥,這裡可是墳地。
今天是中元,就是再難的人家,也會來上墳,而東西是要留下的。
李彎月膽子是大,但怕墳地,被她閨女一聲喊,又加上閨女冰涼的手拉她,她一哆嗦,腳下拌蒜,一下摔在墳堆上,“砰”一聲。
……
“哥,咋辦?”春麥問石頭,過半天了,娘也不醒,她都喊過爹的名和那個女人的名,娘也沒反應。
“都怪你,拽娘幹啥,你也不是不知道,娘不稀罕咱們。”石頭也不知道咋辦,再不行,他和妹妹只能將娘拖回家了。
“娘啊!”春麥大叫一聲,頭砰一聲砸到李彎月身上。
“鬼啊。”李彎月一睜眼,黑咕隆咚身上還發沉,她大聲叫了起來,“開燈!”
“哥,娘醒了,可說胡話了!”春麥湊到李彎月面前。
眼前兩點光,後面還有兩點,這不就是鬼火嗎,李彎月嚇得閉上了眼睛。
她咋這麼倒黴,不過是看了個倫理片,最後那女孩變成狼,蹲在樹上,綠油油的眼睛看人,叫大晚上看恐怖片不怕的李彎月,第一回怕了,拿起水杯,就被嗆住了。
“照顧好潤山。”腦袋裡有個微弱的聲音說。
李彎月想問她是誰,就有另一個女人的生活像過電影似的,過了一遍,大部分都是一個叫崔潤山的男人,還有個叫柳生生的女人,而剛纔說話的女人跟老媽子似的,給男人生孩子,操持家務。
傻,太傻了,李彎月真想打醒那個女人。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有的是,就是長的再好,這樣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不離還留着過年?
“娘,咱回家吧。”春麥把手又放進李彎月手裡,哥說了,她把娘嚇過去的,興許還能嚇過來。
李彎月被冰的一激靈,這回有光,她纔看清是兩個孩子,可叫她娘?
李彎月是剩女,剩到家裡老孃都說她要是願意嫁人,她家倒貼給男的車房,只要李彎月帶個男人回家。
可現在,兩個孩子叫她娘?
“我?”李彎月指指自己,她屁股底下坐的也不是地板,而是溼漉漉的泥地,又想起剛纔那個女人,這不就跟她看的重生文一樣,她這是重生了!
便宜孩子有了,便宜男人也有了,李彎月使勁嚥了一口唾沫,沒嗆住,完嘍,看來她成了那個蠢女人嘍。
“娘,我怕。”春麥小聲地喚回了李彎月的思緒。
“這是哪?”李彎月還是有些搞不清狀況,實在是那個女人沒用的事情說了一籮筐,有用的就一丁點大。
“墳地。”石頭不耐煩地說了一句,看來回家得叫姥給娘收收驚。
李彎月知道那個女人是咋死的了,在這墳地不被嚇死纔怪,可換成她李彎月,只要知道這裡沒有那個片子裡的女孩,她就不怕了。
從那個女人的話裡,她還知道這地方吃的不多。
“看看有啥能拿的,趕緊拿着走。”李彎月一馬當先找起來。
那個女人來就是爲了找吃的,那自己就爲她找到,只是給誰吃,可就是自己說了算。
春麥和石頭都愣了,娘咋變得這麼快?
李彎月搶過兒子手裡的火把,抓着閨女的手,叫她緊緊跟着自己。自己兜裡裝滿了,又給兒子閨女裝,最後她和閨女一人兜着一堆東西,兒子舉着火把照路離開了墳地。
晚上這麼一通折騰,第二天李彎月起晚了,聽着個女人驚叫:“潤山,彎月咋沒做飯?”
李彎月發誓,不是她自己想醒,而是這具身體,聽到這個聲音就起來了,跟任勞任怨的老黃牛似的。
“要不然我做,彎月興許是累了。”李彎月聽到那個嬌柔的聲音又說。
“娘,起吧。”春麥也睜開眼了,把昨晚上的吃的拿了幾個就下了炕。
等李彎月出去,見到閨女叫一個女人“生姨”,然後給吃的。
“不準給!”李彎月大喝一聲。
春麥愣了,以前娘總叫她和哥把好吃的給爹和生姨,就是姥給他們的,也得拿回來給這兩個人,村裡孩子都罵他們是野種,連李國春都不如。
李國春是他們的小舅舅,是給姥和姥爺養老送終的,可也得掙工分。
“娘。”春麥聲音裡帶着哭腔。
“彎月,你別罵孩子。”柳生生嬌滴滴地說。
李彎月這才正眼看柳生生,不僅聲音嬌滴滴,人也長的嬌滴滴,皮膚瓷白,一點不像是在地裡幹活的知青。
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還擋在春麥前面,李彎月差點以爲人家纔是一家子。
李彎月上前搶過柳生生手裡的饅頭,塞到春麥手裡,“咱家的東西,不準給外人,回屋跟你哥吃去。”
“娘,那爹呢。”春麥怯生生指着李彎月後頭說。
李彎月只覺着一大片陰影籠罩着自己,擡頭一看,這個男人身材高大,長的眉清目秀還帶着剛毅,只是這是一個不想老婆孩子,光顧着跟相好的舒坦的男人,李彎月就一點不想看他了,“哼”一聲轉過了頭。
“他是你爹,不算是外人。”李彎月勉強說道,爲了孩子,李彎月得試試這個男人有沒有擔當。
之所以一上來,李彎月就能這麼爲孩子想,是因爲以前她娘一直跟她說,有個孩子纔是女人,有了孩子下半輩子就有指望了,聽多了,李彎月一個黃花大閨女,也知道怎麼爲孩子考慮了。
李彎月笑眯眯看着柳生生:“柳同志,我命好,嫁給了他崔潤山,我就該叫他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