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彎月進裡屋一看,縫紉機被搬到了西北角,還放上了凳子,李國春做事夠仔細的。
“國春,你覺着自己啥時候能唸完小學?”李彎月坐下來試試縫紉機,嘴上問他。
李國春站在一邊:“姐,我跟着春麥和石頭。”
李國春記得他姐說的,叫他管好春麥和石頭。
跟着春麥和石頭?那得兩人跳級,李國春才趕得及第一批參加高考。
李彎月聽王翠花說過,李國春是上過學的,都考上鎮上的初中了,她叫他去小學是爲了把學過的知識撿起來。
李國春這樣想,李彎月只能希望兩個孩子趕緊叫人省心,讓李國春可以不用再想着她說的任務。
外面,幾個男孩子圍着石頭,打頭的是二柱子。
“軍挎包?石頭這是你爹的?”二柱子上手摸摸。
石頭大方地叫二柱子摸,高昂着頭:“我上學了,我娘給買的,這是新的!”
“上學?石頭,那都是糟粕,大喇叭裡都說了,你還往槍口上撞?”二柱子往後退了一大步,要跟石頭劃清界線。
“糟粕?你知道糟粕是個啥,咋寫嗎?真是糟粕,學校能在村裡?”石頭也不懂啥是糟粕,可學校在村裡,還叫人去上,就不是個壞東西。
不上,他也沒有軍挎包背。
“你說的對,俺不懂,你這軍挎包能給俺背背嗎?”二柱子回到了石頭身邊,他就眼饞石頭的軍挎包。
“行。”石頭從脖子上拿下來,給二柱子背在身上。
其他男孩一看,也都叫石頭給他們背背,石頭叫他們排好隊,二柱子背完了,就換下一個。
“春麥,你哥又當官了。”九兒拉着春麥說。
“我也有軍挎包,你倆要想背,我拿出來給你們背。”
春麥跟九兒和二丫玩的好。
“春麥,你真上學了?”九兒羨慕地問,上學多好,就不用洗衣服做飯撿牛糞了。
“嗯,我娘叫我上的,我哥和我國春舅舅都去了,你倆也去吧。別聽那些人說,上學是好事。”春麥上了一天學,挺高興的。
“呸,你娘那是怕你爹不要她,才叫你上學,將來好賴着你爹回城的,要不然能叫你個賠錢貨費錢?”三嫚都聽說了,春麥的爹跟那個姓柳的搞破鞋。
兩人根本就不是表哥表妹,說不定早滾到一起去了。
“你瞎說!”春麥氣得漲紅了臉。
“我瞎說?你問你爹去,有沒有跟你家以前住的知青有一腿,好幾腿也有了。”三嫚一個小閨女,成天跟在她娘身後,該聽的不該聽的,都學會了。
她說這些,就是眼氣春麥啥活都不用幹。
春麥朝着三嫚就過去了,九兒和二丫使勁拉着她:“春麥,她是胡咧咧,你別過去。”
“我要抓爛她那張破嘴,我爹纔不會對不起我娘。一腿三腿的,人就有兩條腿。”春麥根本不懂有一腿是啥意思。
“哈哈,連一腿都不懂,就是睡一個炕上了。”三嫚聯合着她身邊幾個小閨女笑話春麥。
春麥這回明白,這不是好話了,又要揍三嫚,叫九兒和二丫把她拖回了家。
“嬸子,你說說春麥吧。”九兒和二丫把春麥交給李彎月就走了。
“咋了?”李彎月圈着閨女問,出去時還好好的。
“娘,爹是不是不要我們了,你才叫我和我哥去上學?”春麥攥着小拳頭,都怪柳生生那個壞女人,離開她家了,還叫家裡不消停。
“誰說你爹不要咱們了?”李彎月認真地問閨女,閨女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的。
春麥抽噎着把三嫚那些話說了。
這些話傳出來,肯定跟柳生生有關係,看來她去了知青站,也沒學會老實。
“春麥,你爹沒不要咱們。你忘了,那天你爹還背了你,娘花的錢,也是你爹給的,還有縫紉機呢。
你國春舅舅可跟你爹沒關係,真跟三嫚說的那樣,他能去上學?”李彎月一條條給閨女說。
春麥想想,是這樣。爹看娘老熱乎了,她都不好意思看,那個柳生生在家裡時,爹從不理她。
“娘,我找三嫚說清楚去。”春麥又要出去。
“給娘老老實實待家裡,你爹要回來了,你給他倒盆水。”李彎月不叫閨女出去。
出去再吵,閨女也吵不贏那個三嫚。
這事根在柳生生身上。
春麥被李彎月支使去倒水,崔潤山也回來了,看到春麥在給他倒水,摸摸閨女的頭:“春麥真是好閨女。”
說完,崔潤山深深看了眼李彎月,那意思媳婦差點意思。
李彎月把毛巾甩給崔潤山,“你是說你媳婦不好?”
崔潤山接過擦了一把臉:“媳婦不是好,是更好。”
春麥在一邊捂着嘴笑,爹孃好着呢,三嫚就是胡咧咧。
等李強軍回來,在李彎月這裡吃了飯走了,李彎月把崔潤山叫進了裡屋。
“崔潤山,你說我該咋賣布?”李彎月想明白了,崔潤山能耐大,他是自己男人,問問不吃虧。
崔潤山是第一回被李彎月問咋辦,她以前都是自己埋頭乾的,有種被李彎月當成她男人的激動。
“這事,你先告訴你大爹一聲。”崔潤山把李彎月摟在懷裡。
兩口子又只有兩個人,還端正坐着幹啥。
“告訴我大爹?”李彎月一想也對,李建軍是大隊長,是該叫他知道。
“你就說布是我朋友弄來的,你就是幫着賣,其他的你啥也不知道,你也不圖賺錢,價格你咋定?”
李彎月沒說放開她,崔潤山渾身舒坦,比那些村裡的漢子喝了二兩小酒還舒坦。
“供銷社是一塊二一尺,還要票,我就賣八毛一尺,隨便挑。”李彎月不愁賣布,就是怎麼賣不會出事,她心裡拿不準主意。
“這些,你都跟大爹說,叫他知道,你是爲村裡人好。”崔潤山聞着李彎月發頂的清香。
她跟自己用的是一樣的胰子,可崔潤山就覺着在她頭上格外香。
“布,你彆着急賣,到時候錢不夠,我先給你墊上。”崔潤山又輕聲說。
“嗯嗯,我都聽你的。”李彎月心情好,就不計較崔潤山碰她這,碰她那了。
“彎月,你白了,也細了。”崔潤山天天跟李彎月在一起,李彎月的變化,他都看在眼裡。
她這樣,要招男人稀罕的,想到這裡,崔潤山把李彎月摟的更緊了些。
李彎月是他的,誰都別想搶。
“真的?”李彎月翻身趴在崔潤山胸前:“明天,我得好好照照,咱家要是有電就好了。”
“明天我叫人來拉。”崔潤山說。
“崔潤山,是不是我說啥你都答應,你能叫我直接當萬元戶嗎?”李彎月開玩笑。
村裡有電線杆子,也有安電燈的,幾瓦的白熾燈,有根繩拉着,到了八九點就拉閘停電。
崔潤山認真想了想:“你想當萬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