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生很無辜:“咋了,彎月,我給你錢了,你家縫紉機我不用。”
柳生生纔不白用李彎月家的縫紉機,她寧肯花一塊錢用其他家的。
“柳同志,我這裡是賣布的,不是收破布條子的!”李彎月從一卷布底下拿出件內衣,扔到柳生生面前。
村裡婦女穿的是自己縫的,這種也就柳生生這種人能穿,藏在布卷子底下,以爲她李彎月眼睛是兩個窟窿,用來喘氣的?
她就猜着柳生生會耍花樣,一直緊緊盯着柳生生的一舉一動,而柳生生也是夠急的。
“彎月,我這人總丟三落四的,你看見了真是太好了,要不然我滿身是嘴都說不清。”柳生生緊緊抓在了手裡,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她還怕說不清,李彎月看她是巴不得說不清呢。
“柳同志,那上頭又沒寫你的名,人家不會知道是你的,不過這東西都能掉出來,你該對自己好點,買個結實的,不然回頭要是掉在別人家,那纔是麻煩。”
李彎月的話,叫柳生生臉唰就白了,她只想着把自己的內衣夾進布里,叫來買布的看見,好傳出她和崔潤山的閒話,卻忘了她能放在李彎月家,李彎月也能放在別人家。
“彎月,你這意思我是故意的?我都不住你家了,你咋還不放過我?潤山哥的父母喜歡我,你怪到我頭上?”柳生生淚珠子吧嗒吧嗒掉,那件內衣叫她掖進了衣服裡。
李彎月看着她演,就會說崔潤山爹孃喜歡她,那咋沒叫她當崔潤山媳婦呢。
“李彎月,你欺負柳同志!柳同志你有啥委屈說出來,俺替你做主。”李逢春早不來,晚不來,這時候來了,瞪着大眼珠子,把柳生生拉到自己身後,張着胳膊。
“我就是來買李彎月布的。”柳生生絕口不提內衣的事。
李逢春大着嗓門,“李彎月,你也太欺負人了,就仗着你有布,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李逢春也受過李彎月的氣,這時候她跟柳生生倒是成了我們。
“你來幹啥?這時候該上工吧?”李彎月說。
頭一兩天過後,只有外村人會這時間來買布,本村的都是趁着中午或下午放工時纔來買,這會卻一下子來了兩個閒人。
“俺買布。”
村裡,漢子都着李彎月家布做的花褲衩子,剛開始漢子們笑穿了的人是“娘們”,現在沒穿的被笑窮光蛋。李東昇沒兒子,再被笑窮光蛋,那頭就真擡不起來了,才叫李逢春來扯布。
李逢春這纔想起來她想賣李彎月的布掙錢來着,李彎月給她難看,她更得用李彎月的布,賺大錢,叫李彎月看看她更有能耐。
“買布也不耽誤俺糾正你的錯誤,你這樣就是不對。”李逢春擡頭挺胸,她看婦女主任教訓人就是這架勢,她就對李彎月用上了。
“她不對,你就對了?”隨着一聲吼,李建軍也來了。
下午上工,少了兩個人,還都沒請假,李建軍是大隊長,當然不能放着這種事不管,就回村找人。
第一個找的地方就是李彎月家,結果兩個人都在這裡,還真是省事了。
“隊長,俺以爲沒到點呢,俺這就上工。”李逢春趕緊說。
“柳同志你呢。”李建軍對着柳生生,臉更黑。
“我也忘了。”柳生生說。
“柳同志,你的手錶指針還跑。”李彎月給她補了一刀。
李逢春忘了,可以說家裡沒掛鐘,柳生生手脖子上可是帶着手錶的,還能忘了?
柳生生兇狠地瞪了李彎月一眼,“我身上不舒服,今天的工分我不要了。”
“柳同志,以後你有這事,提前跟婦女主任說一聲。”李建軍沒再管柳生生,只叫李逢春趕緊回去上工。
“隊長,俺也身上不舒服。”李逢春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喚。
“你也不舒服?你看到人家柳同志不舒服,你的不舒服就上來了,行,這月的工分你別要了。”李建軍粗着嗓門吼人。
一個兩個的,都不把他這個大隊長放在眼裡,那就別想要工分。
說完,李建軍擡腿就走,李逢春急了,攔住他:“隊長,俺好了,俺這就去上工,你別扣俺一個月工分。”
李彎月想起來件事,問李建軍:“隊長,那五毛錢,柳同志還給你了嗎?”
“沒有,你找柳同志要。”李建軍扔下話就走了,地裡離不開他。
五毛錢?五毛錢又是啥事?李逢春有心想聽聽,可想到一個月的工分,還是跟在李建軍後頭走了。
柳生生連五毛都想賴賬,算啥城裡人,李逢春心裡想。
人都走了,柳生生掏出五毛錢,甩在李彎月臉上:“李彎月,你也就值這五毛錢了!你這破布我買回去,就是墊在下邊,你以爲我稀得穿你這破布?”
“你就是出門扔了我也不管,你有錢,天天來買,那叫本事。”李彎月不氣,柳生生用錢來撒氣,那她就使勁扔吧,她不跟錢過不去。
“李彎月,你!”柳生生就不明白了,李彎月咋變得這麼能說,以前八竿子都打不出她一個屁的,難道是潤山哥說稀罕她,她纔敢這樣對自己?
現在潤山哥咋稀罕她都是白搭,等回到崔家,李彎月就會知道,崔家人喜歡的是她柳生生!
“柳同志,你還不走,是還要布,還是有錢扔?要都不是就走吧,俺還有事忙呢,俺可不是柳同志你,一人吃飽全家不愁。”李彎月使勁懟柳生生。
“李彎月,潤山哥知道你是這樣人嗎?”
崔潤山那樣好的一人,肯定不會看上這麼粗俗的李彎月,李彎月當着潤山哥肯定是裝了。
“哼!”柳生生一扭身走了,布也沒拿,一口氣到了地裡。
地裡,大夥都在給玉米鋤二遍草,一人高的玉米,葉子刺的人胳膊生疼,平時柳生生都帶着套袖,這會啥也顧不得了,走到知青的地就鑽了進去,悶頭往前走,崔潤山幹活快,都是在最前頭。
崔潤山掄起鋤頭,跟拿根細棍子似的,鋤的草他正抖摟抖摟土,放在旁邊,就感覺來人了。
“不是叫你不用送水嗎?”崔潤山放下鋤頭,他還以爲是李彎月來了。
身後頭的人近了,聞到香味,“柳同志,你有啥事?”崔潤山粗聲提高了聲音問。
地裡拔草的六個女知青都聽到了這話,大隊長不是說柳生生不舒服嗎,不舒服能來找崔潤山?
“胡蘭,要不要把大隊長找來?”李麗娟躍躍欲試,能叫柳生生倒黴,她就來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