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紅茜素在大贏向來代表主位正室,芙兒讓南煙着綠,南煙揚手就賞了她一巴掌,“本宮與貴妃娘娘說話,豈容你一個小小賤婢在這裡指手畫腳。來人啊,將這賤婢拖出去繼續掌嘴!”
“妹妹!”
一切都如雲姜所料,南宮菸禁足日久,還是多年習性未改,總喜歡搶她手中的東西。雲姜也拉起那茜素紅夏衣一角,“若是本宮不肯相讓呢?”
南煙嫵媚一笑,“姐姐在宮中早有賢名,不過一件衣裳而已,今日這樣的盛舉,若是在這裡和我撕破了臉,我又有什麼閃失,陛下知道了,恐怕對姐姐也並不是什麼好事吧。”
“本宮原就不願與你相爭任何東西,只是你不要既搶衣裳又搶本宮的人,不還一樣回來,休怪本宮要行使主理後宮之權了!”
南煙扯過衣裳,向外頭揚聲,“不必打了,帶進來!姐姐,人已經還給你了,衣裳我可就拿走了。”
雲姜冷笑,“妹妹孕中今日穿這樣隆重的衣裳,又滿頭珠翠的,可別一時不慎,摔掉什麼不該摔掉的東西纔好。”
南煙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承蒙姐姐吉言,妹妹愧不敢受,姐姐好走,不送!”
走出織造司,雲姜才關切地查看芙兒臉上的傷勢,“都起紅苔了,芙兒,這次,委屈你了。”
“奴婢沒事,只是娘娘,那件衣裳,南妃娘娘若穿了,會如何?”
雲姜沉下臉色,“芙兒,你在宮中多年,應該明白,有些事是不可以問的那麼明白的。”
芙兒低下頭,“是,奴婢知道了。”
“嗯,時候不早了,回去替你上些藥,就該出發去城樓看龍舟了。”
南宮煙在織造內室換上夏衣,這是她頭一次從雲姜手上搶來的東西。立在一人高的銅鏡前打量自己身上這件戰利品,那種油然而生的愉悅心情遠遠大於這件夏衣精緻的繡工所給她帶來的喜悅。
她在鏡前轉了一圈,隱隱覺得有股極好聞的香味瀰漫在她周身,她攏起衣袖聞了聞,深深嗅了嗅,“這浮光錦真是好東西,不僅緞面細滑如水,還帶着這樣怡人的清香,本宮今日一定要穿着這身新衣登上城樓,讓蕭溶月好好看看,也順便告訴她,本宮從她手中開始奪走她的東西,這件夏衣,僅僅只是個開端而已。”
韓貴妃抵達城樓時,睿帝早已到了,城樓之上已是賓客滿座,衣袂翩躚間,卻是毫無鮮豔顏色。贏國每年的端午佳節的典儀雖然舉辦的隆重,可稍稍有些修養的子弟都知道,此節雖然隆重,卻是爲了祭奠古人,是以爲表敬意,都不會身着豔色來此。
睿帝見了雲姜,即刻命李進忠到遠處來接她過去身邊落座,待雲姜走近了,睿帝才發覺她身後的侍女面上紅腫,似被人用過掌摑之刑。
“愛妃,她這是怎麼回事?”
雲姜一笑帶過,“她言語冒失,犯了些錯,南妃妹妹替本宮教訓了她幾下罷了,沒什麼大不了
的,皇上還是試試這熱騰騰的糉子吧。”
“嗯,既然如此,芙兒,你今日就不必伺候了,下去休息,貴妃就交給朕照顧了。”
芙兒怎麼說都是李進忠選進女樞宮的人,此刻李進忠見了紅彤彤的掌印,也甚爲心疼,“好孩子,跟咱家過來吧。”
身邊人一走,睿帝就半摟着雲姜小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雲姜往他嘴裡塞了口糉子,“不過剛纔在織造司與南妃妹妹有些口角而已,女人間的這些小事,臣妾不想讓皇上操心。”
“到底何事真的不能告訴朕?”
雲姜搖搖頭,“臣妾不想。”
韓貴妃到後未有多久,龍舟大賽鳴鼓開始在即,禮部尚書上前請睿帝主持大典,擊響第一聲鼓,睿帝握着雲姜的手,“阿姜,這樣重要的日子,朕想與你同去。”
兩人剛剛起身,南宮煙就帶着數名侍女浩浩蕩蕩上城樓來,所帶僕從比睿帝隨身伺候的都要多,原本就人頭涌涌的城樓之上,霎時更爲擁擠。
然而睿帝與一衆宗親更爲詫異的,不是她身邊的侍女,而是她那身茜素紅的耀目妃袍,在素縞之中格外醒目。她嬌滴滴地上前挽住睿帝的臂膀。
“皇上,臣妾也想擊鼓。”
“煙兒,不要任性,朕已經定下貴妃與朕同去了。”
南妃不依不饒,“皇上,臣妾與孩子在宮中悶了那麼久,今日好不容易能出來走走,縱然臣妾不想瞧個稀罕,孩子也想呢。”
雲姜適時鬆開睿帝的手,“皇上,臣妾這會乏得很,還是讓妹妹陪着皇上去吧。”
睿帝看了眼南煙的衣裳,還是無奈地帶她上了祭臺。方纔還好,只有近處的宗親能看到南宮煙那身紅衣,可當鼓聲響起後,不僅朝中重臣都看到了南煙那身不合禮制的衣袍,就連龍舟之上的勇士,遠處圍觀的百姓都覺睿帝身邊的這名寵妃實在目無禮制,囂張地要命。
人羣中一名黃口小兒不解地問母親,“娘,今日不是屈子的祭日嗎?怎麼那位娘娘不着素服,還穿的跟個新娘子似的呢。”
他母親忙捂住他的嘴,“好孩子,那是當今天子的寵妃,不許瞎說話,讓她聽到了,是要砍頭的。”
朝中不少大臣也不時看向南相,這樣的大典,連三歲孩童都知道的禮制,出身名門的南妃,竟公然冒諱,若不是南相教養不善,那就是此女天生驕橫,目無所視了,與身着素服,恭謹謙讓的韓貴妃一比,這樣無視禮制的女子,霎時落下一大截,毫無國母之態。
擊鼓之後,南妃不知是因方纔登樓太急還是天氣炎熱的緣故,頓覺有些頭暈,下祭臺後,腳下一軟,幾乎暈厥。
睿帝原想就方纔之事斥責她,見她面色蒼白的模樣,不由擔心,“愛妃,怎麼了?”
南煙胸悶極了,靠在睿帝肩頭,“皇上,臣妾好難受。”
睿帝因擔心孩子,一把將她橫抱起,“來
人,傳朕的輦轎來,擺駕女華宮!”
芙兒在內室聽到睿帝這一聲震怒,臉色煞白,看向一身素衣,立於上首的韓貴妃,雲姜揚手肆意地飲了杯酒,笑意在嘴角臉龐上漫開,看的芙兒心驚,心中只擔心着希望南妃不要因此而有事。
雲姜一時痛快多飲了幾杯,臉頰緋紅,今天這樣的日子叫她想起一樣是落水而亡的夫君,嘈雜的人羣讓她覺得煩躁,避開衆人獨自往城樓盡頭躲個清淨。
在城樓上冷眼旁觀着這一切的豫王也尾隨而來,“看來貴妃娘娘的日子也沒有表面所見的那麼風光啊,今日這樣的日子,是否叫貴妃娘娘想起故人了?”
雲姜雖已微醺,提起少商,即使在夢裡,也會瞬間清醒過來,“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難道豫王殿下就沒有想起舊人的時候嗎?”
豫王逐漸斂去笑意的假面,神色一時黯淡下去,“若是未曾想起,此刻我又如何會出現在娘娘面前呢。煩請娘娘告知,薄櫻如今身在何處?她還好嗎?”
“我不知道。”
“娘娘與阿櫻主僕一場,是阿櫻在京都最親近的人,她的消息,娘娘必然最清楚不過,娘娘今日不肯說,是否是氣我負心於阿櫻?”
雲姜轉過身,“難道王爺覺得,阿櫻會想見到即將成爲朔方王父的王爺嗎?”
“此去朔方,我所經歷的一切,的確讓我變了不少,可唯獨對阿櫻,我的心意始終如一,正如夫人,雖無奈委身於皇兄,可心裡始終是隻有武侯的,不是嗎?當年我與阿櫻之所以能在臨別前成婚,多得夫人相助,今日,還請夫人再幫我一次,告訴我,阿櫻的消息。”
雲姜隻手扶欄,“我與少商,不一樣。可你和阿櫻,明明有得選,卻不用盡全力去珍惜這段緣分,殿下,你會後悔的。”
“只要夫人告訴我阿櫻的下落,我會去向她說明一切,我依舊不會放棄她的。”
“若是我告訴你,連我也不知阿櫻如今的下落,甚至是生死呢?”
李重景回京以來,情緒第一次幾乎失控,“她怎麼了?是李衍對她做了什麼!”
“阿櫻曾託烈陽王帶了一封書信給你,你可看到?不久前,我去往朔方王庭打聽少商的下落,阿櫻也與我同往,天知道那個時候她有多少話想跟你說,多少事情想告訴你,若是殿下當真愛重阿櫻,那個時候,你又在哪裡,你在籌謀些什麼?”
“阿櫻去過王庭?還給我寫過書信?可是蕭烈陽,他從來沒有交過什麼書信給我,這兩年,我對阿櫻的消息一無所知,阿櫻想告訴我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雲姜覺得十分意外,烈陽哥哥怎麼會,分明是我親眼看見阿櫻將那封手書交給他的。看來豫王還不知道阿櫻已爲他生下一個孩子的事,既然他不知道,以如今的局勢,大抵最好他不知道,睿帝已答應過她不會傷害阿櫻的孩子,如今還是不要將這個孩子捲到風暴中心來爲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