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改變李懷玉,她所能做的,唯有管束自己,不在蓮妃的心上,再親手插上一刀。【ka"
被自己信任的朋友背叛是什麼滋味,林清太明白了。就因這一份明白,所以她做不到。昨夜的事情已經發生,無可挽回。她所能做的,是將此事的影響降低到最小。
然而到現在才發現,李懷玉竟然是靠不住的。他……他得到的一切都太過理所當然,心裡竟沒有半點珍惜的念頭。如此,她就只能依靠自己了。只希望蓮妃不要將這份感情看得太重,到最後反而傷了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扯出一個微笑,“不論如何,嬪妾留在乾清宮都是不合規矩的。既然早晚要搬出去,晚不如早。況且,皇上應當還記得,當初嬪妾留在乾清宮的緣故,是爲了讓皇上相信嬪妾。如今嬪妾已知皇上是十分信任嬪妾的,便是機密之事都不曾隱瞞。自然就不會再誤會皇上了。”
“你還是要走?”李懷玉眯着眼睛看她。
林清垂着頭,雖然知道他在看自己,她心裡卻只覺得難受,“是。祖宗規矩,不可違背。”
“好!”李懷玉站起身,“那你就回去吧!”他能夠耐着性子勸說這麼多,已是破例了。林清這般不知好歹,他又何必攔着呢?
李懷玉怒氣衝衝的離開,春凝皺着眉進來,小心的問道,“小主又惹惱了皇上?”
林清收回視線,淡淡一笑,“算是吧!皇上他被人寵壞了。可是他早晚會知道,即便他是皇上,這世上也不是事事如意的。只希望他到時候不要後悔。”
“奴婢已經打發了香凝回浣花軒去收拾了。今兒天光好,還能曬曬被子。”春凝轉開了話題。
林清點了點頭,“那就好,咱們快些吧!今晚就搬過去。”
……
皇上要立後的消息,和住在乾清宮的林寶林終於搬出了乾清宮的消息幾乎是同時在後宮之中傳開。
衆人一面譏諷林寶林終於失去聖眷,一面也猜測着到底誰能夠成爲中宮皇后。其中於貴妃的呼聲最高,但她已收到了家中傳來的消息,皇上最近對於丞相一系多有不滿。
況且衛青岡一案,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滿朝文武幾乎都已認定是他於家下手了,所以於貴妃很低調。
至於蓮妃,最近後宮之中,已經很少有她的消息了。聽說皇上已經許久沒有去過關雎宮了。反倒是慧美人,秦美人和梅修容三人,如今聖眷頗厚。
也是因爲要立皇后的緣故,這三位在後宮之中,倒是沒有受到什麼爲難。畢竟皇上都說了,要選立“德才兼備”之人,萬一發落了那三個得寵了,她們吹吹枕頭風,皇上覺得自己妒忌可就不好了。
另外承安宮有妊的許充容,也頗得皇上的青眼。雖然不能侍寢,但皇上日常都會過去瞧瞧。雖是沾了孩子的光,到底是寵遇優厚。也更加堅定了後宮諸人生個孩子的想法。
便沒有寵愛,,看孩子的面上,皇上也會多來看一看的。而且這樣終身也有靠了。
至於曾經風頭無倆的蓮妃和林寶林,早不知被人忘到哪裡去了。
林清這一日卻是來探望蓮妃的。因李懷玉叫魏忠給她帶了消息,說是衛青岡一案已經結案,是被人冤枉的,如今已經官復原職。希望她能夠去安慰安慰蓮妃。
林清聽了這話,只是嗤笑。她自回到浣花軒之後,再沒有出過門,連關雎宮也沒臉去了。爲的是什麼?
如今皇上竟能這般無事人一般的吩咐她去看蓮妃。真是讓她不知說什麼好了。
只是聖意難爲,她也只能換了衣裳,帶着春凝往關雎宮來。到了門口,正要叫門,卻聽得裡頭靛藍和絳紫的聲音,“千里江山寒色遠!蘆花深處泊孤舟!”
林清伸出去的手一顫,又垂了下去。這句詩,是李懷玉親自教會靛藍說的。如今卻竟成了這樣的結局。
“小主……”春凝皺着眉看她。最近小主的神色總是不好,還總是如現在一般走神,讓人擔憂。
林清搖了搖頭,示意她上前叫門,“我無事,不過是有些感慨罷了。”
來應門的人見到林清頗爲詫異,連忙進去通報,不一時便出來請她們進去。
蓮妃正獨自坐在院子裡的杏花樹下逗着靛藍和絳紫說話,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看到林清,便道,“我還以爲,你忘了關雎宮的路怎麼走了呢!怎麼,我這裡冷清了,接待不得你了?”
林清看着她清瘦的面容,那些早就想好的藉口和解釋,忽然之間全都說不出來了。她動了動脣,最後只能道,“你瘦多了。是我對不住你,你又何苦折騰自己?”
“不過是苦夏罷了,你也知道的,每到換季節的時候,我身子便不大好,過些日子就好了。”她輕描淡寫的道,又瞥了她一眼,“你既知道對不住我,爲何不來向我認錯,反躲着我?”
“我……”林清知道,她能夠這樣開誠佈公的問出來,能當着她的面抱怨,是因爲真的將她當做了朋友,當做了知心之人。可她所做的事情,卻實在是對不起她。
越是知道蓮妃是這樣光風霽月的一個人,她就越是無顏來面對她,所以纔會躲着。
蓮妃又道,“還是在你心中,我竟是那樣惡毒之人,便連這些事也都容不下?若真如此,我只怕早死了!”
林清先想斥責她胡亂詛咒自己,她雖是不信,然而這樣的話聽來,卻總有幾分不祥。待反應過來她話中之意之後,只能愕然的看着她,“你……你是說,你都知道了?”
這問題她問的困難無比。她總以爲只要躲着,就什麼都不必去面對。她不知道,便也不必傷心。
可若是她早就知道了,不只是自己的逃避成了個笑話,也只會讓她更加傷心。
蓮妃淡淡一笑,“在你眼裡,我竟是個傻子不成?這樣的事,還有什麼好想的呢?你也不來,他也不來,我如何還能猜不到?”她說着嘲諷一笑,“便是我真猜不出來,也會有人好意來告知的。彤史上面都會記着的,你難道連這都忘了不成?”
……林清還真是忘了。想到自己和李懷玉滾一回牀單,竟然都要記錄在案,她整個人更加不好了。
同時也更加責怪自己,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早知道如此,當日她便過來見蓮妃了,拖到如今,真是什麼臉面都沒了。是啊,蓮妃又不是傻子,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別人對她如何,難道她會感覺不到?
直到此時,她才知自己所出的那個主意,對蓮妃的傷害,比想象的還要大。
她決定和盤托出,“那這幾日的流言,你也聽說了吧?皇上要立皇后,其實是我給他出的主意……讓它冷落你,將別人的注意力都轉移開,這樣……”
“這樣我父親的事情,便沒人會死死的盯着了,是嗎?”蓮妃淡淡的問道。
林清點頭,原來便是這個,她也猜到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是我對不住你,要怪你就怪我吧!”
蓮妃搖了搖頭,眼神悠遠的看着天空,淡淡道,“我要你想法子的時候就想過了,只要父親能夠脫困,便讓我付出什麼,我都是甘願的。後來我明白了,你幫我做了決定,用恩寵來換父親的平安。我該謝你纔是,林清。你沒有做錯,若說有錯……”
若說有錯,其實都是李懷玉的錯。但從他的立場上來說,他或許也有他的不得已和苦衷,到最後竟沒有了可以怨怪的人了。林清抿着脣看着蓮妃,她知道她不是不難過的,卻要在自己面前,裝出這副淡然的模樣。
“如果可以,我寧願你哭鬧,寧願你罵我,責怪我,也好過你現在這個樣子……”她說道。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與從前一般的佈置,一般的風景,如今卻總覺得關雎宮裡透着一股壓抑的氣息。
蓮妃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怨你。我不是與你說過嗎?如果是別人,我寧願是你。那時是你不願,所以我也就沒有再提。其實我早知他有許多女人,總有一日我會恩寵不再。可……或許我只是沒想到,這一日竟來得這般早罷了!”
李懷玉心裡到底是怎麼想,林清也說不清楚。但她覺得,李懷玉連蓮妃的一面都不願意見,其實與自己之前的逃避,是一樣的道理。只要能夠跨過這個坎兒,應該就好了。
但她現在不敢去勸蓮妃。無論如何,李懷玉傷了她是真的。怎能夠讓她去祈求他呢?
蓮妃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便能猜到**分,開口道,“你別勸我,便是一時讓他回心轉意,又能夠堅持多久呢?總不過是這樣的結局,早一點晚一點,有什麼差別呢?”
她說得極爲悲觀,林清終是忍不住打斷她道,“你也別想太多了,我這裡還有一件好事要告訴你。衛大人的案子已經結了,他是被冤枉的,如今已經官復原職了。你也可放心了吧?”
她本想說,可見皇上還是念着你的。但轉念一想,蓮妃一直惦記着李懷玉,也不是什麼好事,索性不說了。
蓮妃聞言果真露出了一抹笑意,“當真?那可真是菩薩保佑。”
她雙手合十,虔誠的閉着眼睛祈禱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笑道,“你瞧,我的恩寵,能換來父親的平安,我已知足了。別的事情,我也不願多想。你若擔憂我一個人無事,有空就多過來與我作伴。”
林清點了點頭。明明蓮妃善解人意,誰都不怨,但她卻覺得,心上似乎壓着一塊重重的石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