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老爺子把蘇芷染叫到書房裡去了?”
白雯的驚叫聲讓她面前的女傭身體一抖,彷彿是被她嚇到了一般,卻又強裝出鎮定,低着頭不敢擡起,只一個勁的點頭。
大概也意識到大驚小怪這種情緒不該出現在自己的身上,白雯在驚訝過幾秒鐘之後瞬間恢復了鎮定,臉上再次浮現出漫不經心的高傲之色,她悠悠的望着自己剛上手沒多久的丹蔻,嘴角邊揚起了仿似滿意的笑意。
也不知道她是對許福生將蘇芷染叫進了書房訓話這個局面滿意,還是對自己美美的指甲滿意。
女傭並不敢有任何擡頭的動作,一直低着頭,好像要將自己的姿態低到塵埃了去,在許家,白雯大概最喜歡的就是傭人們在她的面前這麼卑微,而這個女傭的態度無疑也同樣讓她滿意。
“你說老爺子這個時候把她叫過去,會跟她說些什麼呢?”
即便白雯的這句話是疑問句,女傭也並不敢隨意回答,主人家的事,哪裡輪得到他們幾個可有可無的傭人置喙,她沉默的抿了抿脣,將自己的嘴巴閉得更緊了。
得不到回答的白雯也並不氣惱,反而脣畔的笑意更甚,她的臉上忽然多了幾分快意,像是揚眉吐氣了一般,她揚起手掩脣吃吃吃的笑了起來,心情一片大好。
就算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她也知道,這一次,大概許略晨這夫妻倆都不會太好過,只要他們不好過,那麼她就覺得暢快無比。
從她進了許家的大門就沒有被那個女人的兒子正眼看過,本來以爲可以在他的婚事上做點手腳,在他的身邊安個能吹枕邊風的人,他以後得日子指不定要頭疼到什麼地步,可誰知道他居然會我行我素的去娶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女人,而最讓她難以置信的是居然連許福生也都任由他去胡鬧。
在蘇芷染進門之後,她不是沒有想過要拉攏,可是那樣一個女人,原本以爲只要她手段用的好,對付起來完全不是什麼問題,誰會想到這樣一個女人居然段數也不低,她幾次都沒能在她的身上討到好,她的心裡幾乎是憋足了一口氣。
白雯忽然止住了笑容,從沙發上面站起來,她本來就不算矮,此刻女傭又刻意的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所以她就顯得有些居高臨下了,她的目光並沒有在女傭的身上停留很久,便對她揮了揮手。
“你下去吧!那邊再有什麼事就要像今天這樣及時彙報過來,聽懂了嗎?”
聽到自己可以下去了,女傭覺得自己像是得到了什麼赦免一樣,忙擡起頭,又聽到她後面的話,頓了半天才忙點頭應好,見白雯沒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便直接退出了她的房間。
房間裡只剩了白雯一個人之後,她這才重新揚起了得意不已的笑容,站在衣帽間裡的衣櫃前,塗着丹蔻的手指在裡面的衣服上一一劃過,腦袋裡飛快的思考着自己要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在蘇芷染的面前,才比較像一個勝利者。
她的每一次裝扮都是精挑細選的,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而最重要的還是因爲她知道許福生要麼是不會把人叫到書房裡去的,動輒便是很長一段時間,讓她可以恰好的把握時機,在蘇芷染一出書房,還來不及消化掉許福生跟她說的話,便以一副垂頭喪氣的姿態和她相遇,兩相對比她自然更勝一籌,這纔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
等白雯將自己打扮一新之後,對着鏡子中的自己照了又照,確定自己以這樣的模樣出現,足以將她完完全全的踩在腳下,這才揚起了一抹慣有的高傲笑意,推開自己的房門,向大書房的方向走去。
她確實很會抓時機,也恰好在蘇芷染出書房沒有多久便和她迎面對上。
可是出乎白雯意料的卻是蘇芷染臉上沒有一點兒情緒低落的樣子,反而還滿是春風得意的笑容,那模樣落在白雯的眼底是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她心頭不禁有些疑惑,可更多的卻是暗恨。
左右無人白雯也將自己的架子端得很足,沒讓自己的露出半分端倪。
眼見兩人即將要擦肩而過的時候,先停下的卻是蘇芷染,只見她的臉上揚着一抹了然於胸的笑容,彷彿將自己和白雯的這一次碰面完全是她計劃好的全權洞悉了一樣,這樣的我什麼都知道的目光讓白雯的心裡難堪的很,連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了。
“讓您失望了,我現在並沒有任何情緒低落的樣子。”
蘇芷染的聲音刻意的壓低了幾分,她的頭微微的側向白雯這邊,令她不想聽那句挑釁意味十足的話,那話也自己飄進了她的耳朵裡,讓她的臉色有了幾分變化。
她交握的手一緊,眼底多了幾分戾氣,她覺得自己的淡定和從容快要到了崩潰的邊界,泛白的指節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她在心底不停的告誡自己深呼吸,這才勉強站定,可臉上卻是怎麼都難以揚起得體的微笑。
只這一點,在笑容純粹而燦爛的蘇芷染的面前,她就輸了一籌,可是她生性高傲有怎麼可能會任由蘇芷染的挑釁,她冷哼一聲,很是不屑。
“你有什麼值得得意的呢?一女二嫁,兄弟易娶,對許氏來說,你永遠都是一個污點的存在,我看……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說服外面那些巴不得從你入手要把許家拖下水的媒體比較好。”
她的話讓蘇芷染皺了皺眉,但是看到她不虞的臉色之後,她很快就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好了,臉上的笑容不減反增,刺的讓白雯恨不得將這張臉劃爛。
“但是……我是笑着從書房出來的呢!”
蘇芷染意有所指的回覆她,沒再看她的臉是不是像個調色板一樣顏色大變,蘇芷染也學着她高傲從容的模樣端着大少奶奶的儀態款款的和她擦肩而過。
這一局,因爲許福生的原因,蘇芷染大獲全勝。
白雯一臉陰沉的轉過頭頂着蘇芷染的背影看了很久,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蘇芷染大概都要被她凌遲了。
不久之後她又將目光移到了不過幾米遠的大書房門上,她不甘心,但是蘇芷染由之前的那句話她又無法反駁。
明明一切都該按照她的思路來走,蘇芷染因爲這件瞞住了所有人的醜聞被曝光出來而在許家難以立足,然後再由她出面,以判決者的身份告知她許家不是她的久留之地,讓她主動離開,然後因爲蘇芷染是許略晨強烈要求娶進門的,結果卻成了這樣,她可以任意拿捏他的婚事,讓他沒有反駁的餘地,許家便再沒有什麼異端。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卻是她的枕邊人許福生的態度,他居然可以這麼淡然,她難以想象他和蘇芷染在書房裡到底有怎麼樣的一番對話,纔會讓那個女人這麼春風滿面的出來。
如果不是她對許福生足夠了解,或者是她的思想再齷齪一點,大概她還以爲蘇芷染會是在許家三個男人之間遊走有餘的狐狸精,她是用了美色才能讓他們一個個的都爲她妥協,可是真正看來,蘇芷染有什麼呢?
魅力?手段?還是顏值?若是她真有這些,大概也不會當年是李晴懷着孩子嫁到許家來了,她雖然並不清楚三年前的婚禮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李晴是懷着孕進門的,這一點她還是瞭如指掌的。
至於外界傳的什麼因爲蘇芷染主動逃婚之類的報道她是一點都不相信。
完全找不到任何答案的白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儘可能得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的狼狽,這才淡定從容的一步步走向大書房。
可是她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被守在門口的保鏢攔了下來,她纔剛恢復鎮定的情緒瞬間就有些崩不住了,臉色一凜,迅速攏起眉頭,仍舊顧忌着不打擾到書房裡的人,她的聲音也壓得低了很多。
“你幹什麼?連我也攔着,是不是瞎了眼?”
白雯雖然在許家上下里沒得到什麼親和喜愛,但是都知道她從容又進退有度,是個很有規矩的人,幾乎都很服她,所以乍然聽到她這樣的訓斥,男人還有些驚愕,但是他的臉上還是沒有表露出來半分不該有的情緒,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張嘴的動作頓了一會兒才又鎮定自若的繼續阻攔她。
“老爺子說誰也不讓進,即便是夫人,很抱歉沒有老爺子的同意,也不許進去打擾他。”
保鏢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根本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白雯知道能跟着許福生甚至爲他守書房門的保鏢都是直接聽命於他的,不像許家的這些傭人,她還有使喚的權利,既然對方執意攔着不讓她通過,她也就只有放棄的餘地。
透過半開的門縫,她將目光放在了那個站定在落地窗前,背對着門口的男人,身姿挺拔,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忽然複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