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梨花拉着印舒桐進了大門,裡頭就跟一般的研究所是一樣的。
大廳就是個小小的展廳,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古代器皿,都用玻璃罩子罩着,有的太大,就直接放在外頭,用紅色的綢布圍起來,不許參觀的人靠近。
“這些古物直接裸/露在空氣裡不會氧化嗎?”
印舒桐四處,那大廳中央就放着一個牌子,上面就寫着是——蘭襄女子墓室器物展覽。
展出的東西都是女子所用的,多是弄器,也就是在手邊把玩的金玉之物,還有不少首飾和小銅器,都不大,不過只有十釐米左右,很多東西在印舒桐看來,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小的可以用玻璃罩子罩起來,但是大的器物考古所一時之間找不到那麼大的玻璃罩子,所以都在表面做了強化處理的,因此跟空氣接觸也不會起反應的,只要咱們不對着它說話吹氣就行,畢竟人少,且這些東西這會兒也只是擺着看看,很快就會收進去的,那個墓室裡有很多這樣的東西,都極有價值的。”
小開耐心的給印舒桐和鍾梨花解釋,但是眼睛一直看着梨花,熱切而真誠,印舒桐也算是個過來人,怎麼會看不出這男孩子的心思,因此輕咳兩聲,拍拍鍾梨花的肩,笑道:“梨花,我要去那邊看看,順便上個洗手間,你讓小開陪你啊!”
印舒桐對這些墓室裡的器物不感興趣,準確的說,她感興趣的不只是這些東西,看見這些來自墓室裡的器物,她便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那些東西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東西,就像是蝴蝶將要破繭而出的感覺,有什麼東西,也要從她心裡漸漸流淌出來一樣。
因此她可以肯定,這個墓室裡的東西絕對跟她有關,她現在越來越覺得,張瞎子說的是對的,她可能不算是花桐的轉世,在切切實實的看見這些東西之後,她仿若就是花桐本人,眸光流連那些金玉之物,就好似曾經見過,梳子銀飾,就好似曾經戴在發間,指尖觸碰過一樣。
展覽會已經開始,考古站幾個帶頭髮掘蘭襄墓室的教授在那裡指着一個一個的器物詳細的講解,人不多,就像小開說的,全是梨花他們學校考古系的人,十多個人圍着那些東西看,是不是發出讚歎或者恍悟的聲音,梨花是歷史系的,跟考古系挨着,自然也湊過去聽教授講解去了,印舒桐站在這頭,覺得跟那羣人就好似兩個世界的人一樣。
她從洗手間出來,見衆人還在那邊研究墓室器物,且今兒是星期六,考古所裡的人都下班了,除了大廳,別的地方都是沒人的。
她方纔去洗手間的時候,經過了好幾個實驗室,才發現原來蘭襄女子墓葬的棺槨,棺木全都堆放在一樓,實驗室的門都虛掩着,雖然貼着非工作人員不得入內的吊牌,可是印舒桐才管不了那些,花桐的屍身保存的很好,甚至還能瞧見生前容貌,據說能跟馬王堆女屍的保存程度差不離,她豈能不去看?何況,這事兒對她能不能順利回去很關鍵的。
她梭巡一遍,發現第二個實驗室裡擺放應該就是花桐的屍身,她進去之後,依舊將門虛掩,棺*是直接放在架子上的,屋中的味道並不是腐臭的味道,而是整個屋子都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從棺*那裡傳來的,,這種幽幽的冷香,很像是長孫無越身上的味道,卻比他身上的味道多了清幽冷冽,不似他那般帶着人味兒。
印舒桐慢慢走到棺*邊,棺*被玻璃罩子罩着,與空氣隔絕,但是很明顯是清理過的,並沒有怎樣可怕的場面,印舒桐看到的,不過是個一個略微乾瘦的女屍而已。
女屍閉着眼睛躺在那裡,神態很是安詳,雙手交疊在一起,衣服已經貼在她身上了,很明顯可以看得出來,一碰就會碎成粉末,因此整個人沒有動過的痕跡,還是保持着在棺內的模樣。
印舒桐這麼多年看過無數的屍體,血肉模糊的槍斃的,被她打死的,近身搏擊而死的,也不少了,對屍體早就沒了恐懼感,如今看見花桐女屍,心裡頭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儘管女屍乾瘦,可她的模樣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而且,她心裡頭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看着花桐女屍,就好像是看見了另一個她自己一樣,沒有害怕,沒有隔閡,很親切。
她跟女屍,仿若生來就是一體的。
彷彿女屍在地下沉睡千年,爲的就是今天在這裡見她一面一樣。
印舒桐怔怔的看着,情不自禁的,伸手摸向那罩着棺*的玻璃罩子,在指尖剛剛觸碰到冰冷的玻璃的時候,她忽而就顫抖了一下,腦子裡就跟放電影一樣,出現了無數一閃而過的畫面,在她心裡一直藏着的那洶涌的河流終於流淌出來,蝴蝶終於破繭而出,她的心頭一熱,鼻頭一酸,熱淚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
......原來,她真的是花桐,不是轉世,不是輪迴,她就是花桐,花桐就是她。
張瞎子從前在別莊說的那些話,她當時不懂,現在卻是完完全全的明白了。
她腦中無數一閃而過的畫面,都是花桐曾經的記憶,每一個畫面裡,都是她跟長孫無越。
難怪,難怪張瞎子說她在現代的二十幾年是黃粱一夢,原來在這邊的記憶生活真的都是黃粱一夢,她腦中塵封的關於花桐的記憶解封了,她當年魂魄離體,萬般不捨,眼睜睜的看着長孫無越發誓要同心連命,本該重新投胎的她得了張瞎子的幫助,就因爲長孫無越的同心連命,她可以再活一世,用她的三魂重新造了肉身,以印舒桐孤女的身份活下去,等待重逢。
三魂塑造肉身,命盤將不會穩定,因此必須在另一個世界裡歷劫,讓命盤能夠重新立足於天地之間,他們同心連命逆天而行,總是要受些懲罰的,等劫數到了,自然便會重逢,印舒桐當時義無反顧,願意塵封愛情,塵封記憶,重新活一次,死生與人無尤,爲的也不過是能再見長孫無越一面。
而掌中拇指上的那一枚黑痣,則作爲相認的標記,在重逢的時候,總會有人認出的。
花桐捨棄了的一切,重新來活,她是信任長孫無越,信任長孫無越的愛,是相信自己的勇敢,相信自己的愛。
孟婆當年遞來孟婆湯,千年萬年裡,無言的孟婆也只爲她說了一句話,哎,都是癡*哪。
花桐的肉身在這裡,無言的向她訴說當年的一切,她的情意,長孫無越的情意,花桐的魂魄在她的身體裡,這麼多年禁錮的塵封被解開,印舒桐如今才明白,她原來也是癡*,愛的這般勇敢,讓人唏噓又感嘆。
印舒桐怔怔的站着,記憶分花拂柳而來,猝不及防,心被狠狠的佔滿,恨不得現在就穿回去,告訴他,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姐姐,你怎麼哭啦?你怎麼在這兒啊?快跟我出來,咱們去看蘭襄女子的還原圖像啊!”
大廳裡的講解說完了,鍾梨花卻發現說去上洗手間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於是各處來找印舒桐,沒想到印舒桐卻溜進了實驗室,忙進去把她拖出來,“姐姐,你看着女屍哭什麼呀?人家都說懷孕的人容易多愁善感,你這也太多愁善感了吧!走走走,帶你去看點兒高興的東西,聽說這個蘭襄女屍可是特別漂亮的呢,咱們看看去,小開說,興許一會兒教授還會講解這女屍爲啥死的呢!”
另一間實驗室,白熾燈被關上,投影儀投出來的圖像讓在場的人都驚歎:“蘭襄女屍這麼好看!是個美女啊!”
唯有坐在最後的印舒桐,一個人在黑暗裡哭成了淚人,花桐的模樣不與她很是相似,可是細細看去,那眉眼之間就跟她神似,就連鍾梨花都狐疑的轉頭,低聲道:“姐姐,你怎麼又哭上啦?是覺得這個蘭襄女屍跟你長的很像麼?哈哈哈,別哭啦,一會兒帶你去唱k,你高興,小.寶寶纔會高興嘛!到時候姐夫看見一個愛笑的寶寶也會高興的呀!”
在燈亮的那一刻,鍾梨花還擔心會看見一個哭的稀里嘩啦的印舒桐,結果燈亮了,印舒桐眼睛雖然紅腫,卻沒有再哭,見鍾梨花看着她,當下微微一笑:“梨花,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鍾梨花拍拍胸口,誇張一嘆,然後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走吧,咱們去聽聽教授說道說道,等說完了,我帶姐姐去唱k舒緩一下心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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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畫畫去了,肥來很累休息了一會兒,更晚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