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攝政王親自交給刑部的案子,所以刑部不敢不快,再者又是新年,因此壓下所有的案件來重審此案。
外頭的人,都從這次太皇太后不尋常的風寒病痛之中嗅出了氣味,再加上攝政王與太皇太后不和的傳聞也都在宮中官場中流傳,好多人都看出了苗頭,趁着過年,全都蜂擁來攝政王府遞帖子,個個都想見長孫無越一面,有官的人希望官運亨通,沒官職的人,也想來碰碰運氣走個路子,看看能不能弄個候補的官兒做做。
延春閣就是宮裡的冷宮,說是靜養,但是這跟把太皇太后打入冷宮了沒什麼區別,而且長孫無越跟圖家的恩怨,九年前花桐的事兒也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這些人精豈會猜不出來?這件事,就只代表着一個訊息,圖家要完了,如今宣帝還小,攝政王輔政,不巴結他巴結誰啊?
但是,也有人分析,說圖家還有圖大將軍在,不一定就完了,因此朝中,還是有一小部分人,持觀望態度的,就這麼不遠不近的瞧着。
但是,不管怎麼說,如今的攝政王,可謂炙手可熱,就像那乞丐眼裡的肉包子,走哪兒都讓人流口水想抓在手裡吃掉。
可長孫無越誰也不見,每天除了進宮到朝房裡看摺子之外,就是陪着宣帝坐朝理政,政事一概在宮裡理完了再回來,到了攝政王府,便不談公事,只論風月,因此那些遞帖子的人,一概不見,他又不傻,自己只是個攝政王,又不是皇帝,沒必要忙的像陀螺一樣,白白把休息時間搭進去。
大年初五,百姓們集體出動,趕廟會拜財神的日子,攝政王卻破天荒在瑤光堂接見了刑部的李尚書,當然了,這次是秘密會面,而這李尚書爲的,就是花桐的案子來的。
“李大人,坐吧。”
長孫無越讓李尚書坐下,然後對着長安使了個眼色,讓他把印舒桐找來。
刑部尚書都來了,可見花桐的案子有眉目了。
長安便去傾櫻閣把印舒桐給找來了,只是沒讓她出來,讓她從瑤光堂的後門進去,坐在屏風後頭聽外頭的人說話。
“王爺,下官詢問太皇太后的事情,那時她尚清醒,下官也不敢用刑,太皇太后見那夜事情敗露,也沒有隱瞞,下官問什麼,太皇太后全都一五一十的都說了,下官着人抄錄了下來,句句都是太皇太后的原話,且上頭不僅畫了押,還蓋了太皇太后的印章,是絕沒有錯的。”
李尚書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定了定心神,纔跟長孫無越道。
這事兒可真叫人頭痛的很,審訊太皇太后?他只怕是蘭襄開國以來的第一位審訊太皇太后的刑部尚書了,這事兒做,是得罪圖家的人;不做,還是得罪攝政王,權衡利弊,他橫豎是個死!
早知道幾年前就不託人調進襄京來了,在南邊做個逍遙官兒不知道多好!
“尚清醒?什麼意思?”難道說太皇太后瘋了?長孫無越皺了眉將李尚書遞過來的布帛接住,卻沒看,她搞什麼鬼?
“攝攝攝政王不知道?”李尚書舌頭打結,見長孫無越一眼瞪過來,忙道,“哦,是下官疏忽了,太皇太后說了實情之後,就有些神志不清,據宮女說,是犯了癔症,成天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些什麼,且每晚太皇太后都會被噩夢驚醒,常常枯坐不睡,可是,沒有旨意,旁人也不敢自作主張的請太醫,下官以爲攝政王知道,所以沒說。”
延春閣那個地方,不知道死了多少冷宮的嬪妃了,平日裡就鬼氣森森的,這會兒太皇太后在那裡,倒是齊全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鬼纏住了?冷宮陰森,夜裡據說還有女人哭泣的聲音,李尚書想起來這些就覺得發毛,趕緊甩掉這些念頭,辦完這個案子,打死他也不去延春閣了。
“犯了癔症?瘋了?”長孫無越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沉着聲音笑了起來,眯眼,邪氣染了一臉,“李大人怎麼知道,那不是裝的?”
他親祖母的心思,他還是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的,印舒桐那女人常說他是一匹狼,那他的皇祖母就是狐狸,還是一隻千年老狐狸,狐狸想脫身,難道還不會耍花招麼?哼……
“裝裝裝的?”李尚書懂了,怪不得人家都說,皇族裡的人,一個比一個會算計,跟太皇太后和攝政王比起來,他簡直就像個缺心眼兒,“……王爺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啊?下官請王爺示下。”
長孫無越懶得多言,低頭看着手裡的布帛,上面記載的實情,跟印舒桐告訴他的差不多,耳邊飄過李尚書的話,他微一沉吟,擡眸笑道:“那李大人覺得,應當如何處置呢?”
端起一旁的青花纏枝紋茶盅,並不急着喝,修長的指在杯沿摩挲,等着李尚書的回答。
“啊?”李尚書一呆,要他說?他怎麼知道!攝政王說的倒是輕鬆,這種有關太皇太后的大事,他隨便置喙,那是真的會砍頭的好嗎!李尚書真的很想哭了,他現在就像站在懸崖邊,等着攝政王一腳把他踹下去的感覺……
長孫無越輕輕一笑,閒閒的輕抿了一口茶,用光亮的指甲敲了敲杯沿:“李尚書不肯說嘛?李尚書要是不說,本王就把你送去延春閣,跟太皇太后關在一起!說你是同/謀共/犯!說你勾/引太皇太后穢/亂宮闈,犯下重重大錯,款款當誅!——”
噗,一聲女子輕笑自屏風後傳來,長孫無越挑了挑眉,將青花茶盅不輕不重的擱在了手邊桌案上。
“攝政王饒命啊!下官說,下官說就是了!”李尚書嚇的魂飛魄散,哪還有工夫琢磨什麼這裡怎麼會有女子輕笑這回事,當即汗如雨下,哆嗦着聲音,“下下官覺得,這等這等草菅人命之事,不不能草率,可可是看在太皇太后的身份上,也也可酌情辦理,輕了,只怕百姓不甘,從此失信於朝廷,重了,只怕氏族失心,對朝廷也是不利的。”
李尚書之後找到了模棱兩可的回答,說的有模有樣,非常利索。
哼,長孫無越冷聲道:“所以呢?”
他要的是答案,不是什麼利害關係!
“……所以,所以下官覺得,”李尚書一咬牙,乾脆豁出去了,“下官覺得,廢黜太皇太后的封號,將其打入冷宮,褫奪爵位,這也可呈現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但是不牽連母家,只降罪於一人,也體現了朝廷的寬仁爲本!”
他又不傻,他揣度攝政王的意思,大概就是這個,從此之後,刑部尚書,大概可以被歸爲攝政王黨了。
不牽連母家?留着圖家不斬草除根嗎?他還需要考慮考慮,明面上倒是不必對圖家動手,暗地裡,他絕容不得圖家積蓄力量反咬他一口!
長孫無越眸底劃過一絲冷色,望着李尚書,聲音輕得很:“竹太妃是個什麼意思?”
李尚書一愣,爲什麼牽扯到竹太妃?廢黜太皇太后,竹太妃如何做主?攝政王這話問的,怎生如此奇怪……
“嗯?”李尚書一遲疑,長孫無越迫人的眸光就壓了下去,他這話,並非問的空泛,他們要做的這件事,想必竹太妃早就猜到了,如果太皇太后垮臺,後宮,極有可能被這個女人統領,他想知道,文宜君的恨意,有多深?
“下官……下官不知道。”
長孫無越忽而一笑,赫然站起來:“嗯,那就即刻進宮去問問竹太妃的意思吧,把這個東西再抄錄一份給她看,你就跟她說,本王的意思,將太皇太后褫奪封號,降爲庶人,圖家爵位一概除掉,圖金玉的封號一概褫奪,圈禁宗人府候審,其餘人等,一概容後發落,你告訴她,這懿旨,她發不行,得想法子讓太皇太妃去發,哦,對了,等降爲庶人之後,告訴延春閣的管事宮女,廢太皇太后,每日要在地磚上跪兩個時辰謝罪,每日竹條鞭撻二十下,傷了,請鐘太醫去治,不必吝惜藥物,治好了,接着打,本王要她好好的活着,若是死了,延春閣的人,一概跟着陪葬!”
壞人,他當可以,可是最壞的壞人,他不做,這後宮的爭鬥,還是讓女人來好了,太皇太妃藍氏,該知道怎麼做的,皇祖母要恨,這心裡頭恨的人多了,也無妨。
“是,下官這就去辦。”李尚書心裡頭的震驚是一絲一毫都不敢表現出來的,這可是蘭襄開國以來頭一位廢太皇太后啊……而且,還得這麼屈辱的活着……攝政王,得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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