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戰場的事兒自然有副將們去收拾,印舒桐打了一場,從白天到半夜,就是鐵打的人也累死了,她在營帳裡休息了三四天,才覺得好些了,身上的一些皮肉傷也癒合了,她決意在三天後,帶着四萬將士開拔西金,趁勝追擊,要把西金的十幾座邊城城池給拿下來,只留下三萬人馬守着北谷關,如今她手下將帥士氣大振,西金再是虎狼之師又如何,一連折損了兩員大將,五萬人馬大敗蘭襄,這會兒只怕士氣低落的很吧……
出征前夜,印舒桐坐在營帳外面的草地上,仰着頭看着天上的繁星點點,這會兒夜深了,她讓明日要出征的將士們都去休息了,她這會兒一個人坐在外頭,這麼多天一個人在軍營裡的生活,她發現她越來越喜歡看北谷關外的星星了,遼遠而廣闊的夜空,就像綴滿了一空的鑽石,實在是好看的很……
“夫人,夜深了,不如歇息了吧?明日卯時就要出征了呢……”
來的人是熊三兒,這些日子,他儼然成了印舒桐的貼身‘丫鬟’,什麼事兒都放在心上,他跟王四兩個人,是打心眼兒裡敬佩這位印夫人的,她若是個男子,必然是馳騁沙場的大將軍,不過如今身爲女子,也絲毫不遜於男兒,甚至比許多男子還要厲害!
印舒桐看也沒看他,只是淡淡的道:“我知道,我不困,你去歇着吧,我在這兒看會兒星星,等困了我回去睡的……”
熊三也知勸不住,輕嘆一聲便走了,如此,再無人來打擾印舒桐了,她乾脆仰躺在營帳前的草地上,就如同前些天在那山丘上一樣,只是之前大肆殺戮,導致北谷關外的血腥味兒一直很濃,數日都揮散不去,所以她乾脆就不再去那山丘之上了,這會兒躺在營帳外頭,肅殺的氣氛之下,偶爾也能找到看星星的悠閒時刻……
這樣的時刻,她心裡頭那個人的模樣越發的清晰,心上都被那個小人兒佔滿了,長孫無越那麼大的一個人,被她塞在心口裡,那個小人兒的模樣話語一一從腦海裡閃過,這些日子不見他,她忙着整頓軍務,忙着訓練軍士,偏偏不肯放縱自己想念他,她實在是怕自己思念太過氾濫,然後會不顧一切的衝回襄京去找他,這樣寧靜的夜晚,她一個人躺在星空下,已經沒有辦法抑制心中那滿腔的思念了,她放縱自己想念那個絕不可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長孫無越,長孫無越,長孫無越……
滿腦子都是長孫無越,都是他的模樣……
從初見,她爲逃走割掉了他的褲子,他看破她的身份,看破她的一切,卻雲淡風輕笑着看她玩鬧,暗地裡幫她,替她處理許許多多的事情,甚至,拿命來救她……
直到後來,她終於明白他爲何會如此,深情如斯,霸道如斯,這一路經歷的種種,驀地,都在眼前閃過,忍不住淚眼模糊,她側身躺着,眼角有淚滴落在草叢裡,他給過她太多的驚喜,而最近的一次,那覆着白紗的熱氣球,那樣好看,那樣浪漫,那隻怕是很多女人一輩子也無法體會到的浪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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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寧靜的夜晚,她總是免不了想起那天的事來,想着想着,不免心頭燥熱,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實在是太熟悉了,不過這會兒想歸想,想多了也是無用,只得翻身坐起來,長嘆了一口氣,長孫無越不在,想了也是白想……
“嘆什麼?”
有低沉帶笑的男聲在旁邊響起。
印舒桐一愣,循聲看過去,看見了一個絕不可能在這裡出現和遇見的人。
“長孫無越?”
這站在她三步之外的,不就是剛纔心心念唸的長孫無越麼?這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不會真是在做夢吧?
看着面前瞧見他的女子,忽而低頭狠狠的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還不斷的甩頭,長孫無越脣角勾起一絲笑意,走過來邪魅笑道:“怎麼,以爲在做夢?沒想到本王會來?”
印舒桐感受到他真實的觸感,可腦子還是有點兒懵,傻傻的點頭道:“是啊,你怎麼來了?你好好在襄京待着,要是他們,哎,你什麼神出鬼沒的,你怎麼——”不提前說啊……
後面幾個字,因爲長孫無越用指尖掩住了她的脣瓣,幽眸中帶着沉沉的笑,還帶着危險的信息:“本王不來?本王不來你都差點把北谷關玩壞了!某人跟本王冷戰,非要自個兒出征殺人,本王能坐視不理嗎?某人把西金大軍殺的片甲不留,本王擔心的睡不着覺,能不來嗎?本王這一來,就聞到了血腥的味道,你看看你,不聽本王的話,要不是熊三兒,本王再晚來一天,就只能追着你到西金去了,你還好意思問本王怎麼來了?!”
一開始還在笑,說到後面長孫無越便不笑了,他來北谷關,就是來興師問罪的,書信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了,所以他親自來了,結果一來才知道,已經打過了,還打贏了,當即又氣又怒,但是方纔在看到她躺在草地上的模樣,滿腔怒火消失,硬是罵不起來,可是一見面,還是要數落的,這女人實在是太不聽話了!
印舒桐自知理虧,抓着他的胳膊搖晃,怯怯認錯的模樣,可是卻擋不住她咧開的嘴,擋不住她臉上的笑:“好啦好啦,這仗都打了,人都殺了,而且都打贏了,你還讓我怎麼辦嘛!大不了,我任你處罰,怎麼處罰我都行!好不好?”
長孫無越微微眯了眼:“怎麼罰都行?”
印舒桐重重點頭:“嗯,怎麼罰都行!”
長孫無越眸中的光一閃而過,當即拉着印舒桐進了營帳,怎麼罰都行,那就——
“……越越,你怎麼這麼急?唔,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突然就能來,襄京那邊不要緊麼?”
“閉嘴!本王要懲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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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了,印舒桐仰着紅透了的小臉問他:“越越,現在可以說了麼?”
長孫無越這會兒被喂的飽飽的,饜足一笑:“襄京裡的事情大致都順了,沒什麼需要本王操心的,只是先帝留下來的密旨叫洵兒給燒了,他想着要禪讓帝位給本王,本王不想這麼着急,就讓他不必擔心,且做幾天皇帝好了,藍家和圖家的事兒已經塵埃落定了,如今當不當皇帝本王也不在意,還是等收復了西金,回到了碩京之後,本王再做皇帝不遲啊……本王就告訴洵兒說,他還有文太妃的性命,還有太皇太妃的性命,本王不會要的,他們沒有野心,不必死,本王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叫他們安心便是了……本王這次來北谷關,將那半塊虎符也帶來了,你的人不夠,本王這次也是助你來了,朝廷也總算是騰出手來對付西金了,你既然打了,那就打到底吧……哦,對了,來跟本王說說,這段日子怎麼過的,你的信都只寫兩個字,真討厭……要是說的不好,看本王再懲罰你……”
她笑聲笑了起來:“真是喂不飽啊……”
……
卯時到了,三軍集結,卻等不到印舒桐的到來,衆將都開始着急,熊三和王四昨夜被趕離印舒桐的營帳,也不知她發生了什麼事情,趕忙就去了印舒桐的營帳,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了,熊三兒直接撩起帳簾就衝了進去:“夫人!夫人!三軍都——啊,王爺?!”
熊三這會兒簡直想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他看見了什麼呀,自家主子和印夫人躺在行軍*榻上,都望着他,他忙退出去:“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屬下罪該萬死!”
印舒桐被長孫無越抱在懷裡,也沒被看見什麼,見熊三兒那樣,忍不住笑道:“你來他不知道?”
長孫無越哼了一聲,起身穿衣,卻摁着印舒桐不許動:“本王只說了要來,沒告訴他具體時辰,何況中途本王聽說你出征了,這個氣啊,所以提前就到了啊——你不許動,你不許起來,別以爲本王沒看見,你身上還有傷呢,你好好養傷,免得又留下什麼傷痕,本王去中軍大帳給你收拾,即便要出兵,那也不是現在啊,從這會兒開始,攻打西金的事兒就交給本王了!”
印舒桐心中暖意流淌,決意乖乖聽他的話,但是有一件事兒還是要告訴他的:“如今簡寧就在西金呢……”
長孫無越回眸一笑:“本王知道,你要說的本王也知道,等本王回頭一一告訴你,你就明白了。”
他說罷,順手拿走了她的虎符,帶着他從長孫洵那裡拿來的虎符直接去了中軍大帳,印舒桐望着他的背影,忽而就覺得壓在心中這麼些日子的大石頭一下子被人拿開了,他在,似乎就什麼都不用操心,什麼都不用擔心,他都會處理的井井有條的,她只需陪着就好,好多天了,印舒桐想通了之後,便打算好好兒的睡一覺,這應該會是她留守北谷關以來睡的最好的一覺吧……
睡前,腦子裡忽而有個念頭閃現,她都跟長孫無越在一起這麼多次了,也從來沒有刻意怎樣,怎麼她就是沒有懷上長孫無越的骨肉呢……輕嘆一聲,她這會兒真想給他生個孩子,想着這孩子能叫自己娘,叫長孫無越父王,心裡頭就暖暖的,忍不住把手放在小腹上,脣角牽起弧度,孩子,應當會有的吧……印舒桐想了一會兒,米米眼望着營帳外的陽光,真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啊,折騰了*,她有些困了,還是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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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越接管北谷關,他這次有備而來,而印舒桐也是後來才知道,蘭襄這二十年來一直在偷偷的積蓄力量,積極練兵,即便皇室之間勾心鬥角,臣子之間面和心不合,但是有一點竟是整個蘭襄達成了共識的,那就是總有一天,蘭襄要大敗西金,要把失去的都奪回來!
如今在長孫無越手下有三十萬大軍,而整個西金,這些年都在四處蠶食土地四處征戰,已經不復從前的強大了,堪堪將所有軍隊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多萬,且西金皇帝如今竟迷上了煉製丹藥,渴望長生不老,更是讓西金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基業給毀的差不多了。
如今襄京之中,朝臣皇族之間,也已經心照不宣,待得了西金之後,長孫洵將讓位給長孫無越,所以如今襄京根本無需再惦念,一切都在長孫無越的掌握之中,所以長孫無越才能騰出手來北谷關處理西金的事兒,長孫洵將昭帝留下的密旨燒了,又將昭帝給的虎符給了長孫無越,這是個明事理的八歲孩子,只可惜晚生了幾年,不過他能懂事,將來或許能成爲長孫無越的好幫手的。
有些人一生下來就註定是王者,而有些人或許一生下來,就是爲了輔佐別人……
長孫無越將三十萬大軍集結完畢,便開始向西金邊城開拔,就像二十一年前西金鐵騎南下橫掃蘭襄一樣,如今蘭襄大軍北上而去,勢如破竹,一個月的時間,就接連拿下西金七八座城池了,照這樣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到蘭襄原本的都城碩京,而現在是西金的都城西京了。
這段日子裡,印舒桐也從長孫無越那裡瞭解到,原來簡寧帶着獵豹在半年前就逃到了西金,在那邊,他們就靠着以前厲蝶衣跟西金皇帝打下的關係得到了西金皇帝的信任,厲蝶衣治好了西金皇帝的舊疾,厲蝶衣是很早就跟西金皇帝聯繫了的,現在也無法準確得知厲蝶衣究竟出賣了蘭襄多少,只知道西金皇帝很是信任厲蝶衣,所以待獵豹和簡寧很好,而簡寧在一次宮廷政/變中救了皇帝的性命,又展示了自己的才能,從此,西金皇帝便對他言聽計從,簡寧是覬覦天下的人,自然要借用西金皇帝的權力,卻又不需要他太聰明,因此引領着西金皇帝走上了服食丹藥的道路,西金皇帝每日昏昏沉沉的修道,將一切事務交給簡寧處理,簡寧成了西金的國師,成了西金朝政背後的操縱者,一心想着得到西金,再來問鼎天下,可是他本就有歹心,逆天而行,哪會有什麼好結果,如今這形勢,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蘭襄和西金的仇怨二十一年了,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解開的?
蘭襄憋着一股勁兒要打,西金更是憋着一股勁兒要壓,這擰起來,根本不可能速戰速決的。
蘭襄王朝,是攝政王長孫無越親自督陣,而西金,則是國師簡寧來主持大軍,彼時,西京的皇帝已經是被丹藥折磨的不行了,整個西金這會兒都是惴惴不安朝不保夕的,就跟當初的蘭襄一樣,大概唯一高興的就是簡寧了,若是西金皇帝死了,他就能做皇帝,然後得到這天下,只是天下大勢,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樣,明眼人誰都知道,西金的氣數盡了,就是被這個神神秘秘的國師簡寧給翻攪的烏煙/瘴/氣,把西金的氣數給斷送光了的……
這一仗打了三年,蘭襄這邊太太平平的,長孫洵漸漸大了,也能學着處理一些事兒,百姓們的日子生活如常,可西金那邊卻亂的很,將領們在外率軍作戰,朝中大臣之間勾心鬥角,皇族幾個王爺看不慣簡寧的所作所爲,也是跟國師簡寧斗的不可開交,而西金皇帝這會兒也是病病歪歪的,根本管不了朝中的事兒,就是有心想管,卻發現自己被國師給架空了,真正成了個孤家寡人,西金根本就是多災多難,如同風雨中的危樓,根本撐不了多久了……長孫無越一開始還派人去西金朝中動些手腳,後來見他們自己都亂了,也懶得費那些心思了,只一味的打,若是投誠,就不打了,這一路下來,直逼西京,圍城半年……城破了,西金到底還是被滅了……
這三年,印舒桐一直跟在長孫無越身邊,如今西京城被攻破,她是跟着長孫無越一起進的城,他們打仗秋毫不犯,迫不得已,不會傷及百姓,可是戰爭難免還是要死人的,只是西京城中,能逃的該逃的不該逃的都逃走了,長孫無越早就令人,只追皇室,不必傷及百姓,只是進了宮城,看着這空蕩蕩的還瀰漫着戰火氣味的地方,長孫無越長嘆一聲,時隔二十一年,他們終究還是回來了啊……
黎明時分,西京城被蘭襄攻破,西金皇室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四散奔逃,他們的老家在契骨以西,從前蘭襄已被,這會兒他們只能往北逃,且這三年都忙着爭鬥,無暇搞破壞,所以原本碩京的一切都還留着,長孫無越看見這些,一時之間怎麼能不感慨呢?
歷經二十四年,他才重回碩京啊,那宮城殿上掛着的,不還是葉家的宮燈麼?
“簡寧呢?被亂軍殺死了嗎?”
雖然已經派人四處去圍剿去找了,但是印舒桐仍是不放心,不找到簡寧,她根本沒法兒安心,那是個危險的傢伙,如果暗地裡他做了什麼的話,即便他們到了西京,也是十分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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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刪部分進羣看~~淚奔
這一兩天就會完結啦~~~絕對的完美結局,但是呢,想不到寫什麼番外,會盡量想(親們也可以提議,如果有靈感,可以考慮寫一寫喲)而且最近對肉/肉查的很嚴很嚴很恐/怖~~紫爺每次完結慣例番外肉肉可能寫不了了~~等*妾完結,紫爺休息幾天,就開始整新文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