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越看着藍芯蕊和錢巧巧,從進來之後,他那視線根本就不在二人身上停留,這會兒錢巧巧說話了,長孫無越才正眼看過來,冷冷的瞧着錢巧巧,眸光沉沉的,都是寒意。
其實對於藍氏和錢氏,他壓根都不想理會,若非錢氏這話說的太過虛僞,他也是不會停下來看着二人的。
只這一眼,他就看出問題來了,錢氏模樣緊張,那眼神兒不住的瞟向藍芯蕊,而藍芯蕊則是一臉的笑,其實藍芯蕊長的很妖媚,任何時候笑起來,都有一種豔光四射的感覺,這種妖媚不自禁的讓人想起妖精一詞,長孫無越即便不能一眼看透她的心思,也能猜到幾分她的想法。
“你們二人的事,本王不是不知道,何必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態?什麼想念?你們難道真不知那時死訊有問題?”長孫無越冷淡一笑,幽眸中都是蔑笑,“本王知道你們的心思,不必這樣,有話直說即可。”
錢巧巧碰了一鼻子灰,自己訕訕笑了一下,縮着身子不說話了,被長孫無越這樣一說,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藍芯蕊見讓錢巧巧試探的效果竟是這樣的,心念一動,反正長孫無越的話也說的很直白了,她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了,本來嘛,她就是要問清楚的,只是要問,也要問的有技巧才行啊。
“王爺此番回來,再怎麼說,我們姐妹二人也是高興的,就算當時真的覺得王爺的死有什麼蹊蹺的話,我們也不敢亂說呀?易地而處,若是換了王爺,王爺也是不會說的吧?如今王爺安然無恙的回來,又何必提起從前舊事呢?”
藍芯蕊不似錢巧巧那樣緊張,落落大方的一笑,又道,“王爺此番回來,外頭的人都在傳說,王爺要重新做攝政王執掌朝政?其實王爺不知道,我爹根本不適合做攝政王,也不過是暫代而已,王爺如今回來了,我爹自然還是要讓王爺來做的。”
藍芯蕊一臉笑意,心中卻不似面上這般燦爛,她並非什麼都不知道,錢氏成日家的跟她在一起,但是錢家並不顯赫,雖是襄京首富,但是在她眼中也不過是個土財主罷了,她是藍家的女兒,她爹是蘭襄南邊商會會長,暗地裡的身份雖然見不得人,但是卻是實打實的拼出來的,她姑媽是太皇太妃,她娘是圖家的人,是圖大將軍的親妹妹,雖然如今人在宗人府中,但是打斷骨頭連着筋,若是長孫無越當真要重做攝政王,她藍家還有什麼爭頭?
她又不傻,長孫無越這次回來,若是重做攝政王,豈能不肅清朝政?哪還容得他們像之前那樣?
圖婭慧死了,圖重顯也死了,如今整個北谷關和那數萬將士都在印舒桐那個女人手裡,長孫無越這次回來,能是普通的嗎?他跟圖家的怨恨這麼深,能輕易放過圖家嗎?只怕當年文家的慘案又會上演的,她實在太清楚了,圖家完了,那麼下一個,就是她藍家。
當初在圖家和長孫無越之間,藍家選擇中立,無視圖家所受的屈辱和折磨,那是因爲藍家能夠掙得榮華富貴,是因爲藍家要出頭,在利益面前,圖家根本不算什麼,因此藍家才這麼心急的爬上來,可如今,長孫無越回來之後,定會決絕的處理掉圖家,而脣亡齒寒,到時候藍家如何能夠抵抗的住呢?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藍家若是聯合圖家,只怕還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也能與長孫無越抗衡,再說了,她娘到底是圖家的人,而她孃的親哥哥被長孫無越給殺了,就這一層仇恨,只怕藍家也是摘不掉的,既然都是爲了權力,自然要選擇有利的一方,因此這一次,藍家要同圖家聯手,來對抗長孫無越。
這是在長孫無越回來之前,太皇太妃藍氏把藍芯蕊藍萬通叫去說的一番話,藍萬通自然同意,他夫人還在宗人府裡待着呢,他自然是要救的,何況他對那圖大將軍還挺有好感的,從前當商會會長時走南闖北的,常去北谷關跟圖重顯喝酒,也常常談起圖金玉,這會兒人都沒了,他當然也很憤然,對太皇太妃藍氏說的跟圖家聯手,百分之百的贊成。
國庫庫銀的不翼而飛,當時引起的慌亂與恐慌硬是給壓了下來,若非錢家出力,這個坎兒倒也過不去,當時藍家的人就猜是長孫無越動的手腳,但是爲了防止混亂,這個消息硬是沒有公佈出來,如今長孫無越回來了,那專在國庫的人就發現庫銀又莫名其妙的全都有了,因此衆人也都明白了,這就是長孫無越動的手腳,他回來了,所以庫銀也跟着回來了。
長孫無越做的這些,籌謀的這些,難道就僅止於做個攝政王嗎?太皇太妃藍氏不是傻子,衆人也不是傻子,圖太后對長孫無越一心一意的培養,明眼人都看得出圖太后的心思,而長孫無越自己的籌謀,通過這一次的變故,衆人也看清了,長孫無越做的這些,絕不僅只是想做個攝政王而已,他是要將蘭襄緊緊的抓在手中。
只是藍芯蕊,她比她爹想的更爲深遠,若是聯手失敗了,藍家怎麼辦?當時太皇太妃藍氏也只是幽幽一嘆,說無妨,好歹還有文太妃在,難不成長孫無越真要做弒君殺弟的事情麼?就算是失敗了,她還有殺手鐗沒用,這東西,一旦爆出來,對長孫無越極其不利,太皇太妃當時並未說是什麼殺手鐗,藍芯蕊追問,也沒有問出什麼來,心頭一直有這個疑問在。
藍芯蕊就是基於太皇太妃藍氏的話,才這樣對長孫無越說的,如今能試探長孫無越想法的,也只有她了。
長孫無越垂眸清淺一笑,藍芯蕊倒是直接將真話說了出來,他微微勾起薄脣:“嗯,你怎麼想都是對的,你爹確實不適合做攝政王,該退位讓賢的。”
說罷,直接轉身就走了,他如今起居還是在傾櫻閣裡,明瑟軒已是不想再回去了,住在傾櫻閣裡,好歹還有印舒桐的味道在。
晴了數日的襄京在長孫無越回來的這*,又下起了綿綿細雨,細密的雨打溼了街道,雖不冷了卻透着夏日的悶熱,轉眼就要五月了,天氣也會漸漸熱起來的。
傾櫻閣裡的炭盆早就收起來了,各色陳設也都換了夏天常用的,看着倒是比走的時候清爽許多,長安又瞭解長孫無越的想法,因此印舒桐的東西一樣都未動,只是放在那裡。
長孫無越趕路日久,原本早就該睡的,他讓服侍的人都退下了,熄了燈燭,卻了無睡意,拿着印舒桐曾穿過的衣料,在手上摩挲半晌,到底睏意襲來,纔去睡了。
卯時初刻,天還未亮,長安就悄悄來了傾櫻閣前。
“主子。”低聲輕喚,生怕打擾了裡頭的人,可是若不是十萬火急,他也不會這會兒趁着夜色來的。
平躺在榻上的長孫無越赫然睜開幽眸,眸中一絲睡意也無,披衣起身,開門,天際未亮,他沉沉看着立在門口的長安:“什麼事?”
長安面色很是凝重:“主子,藍家果然派了人去了延春閣,被咱們的人抓了個正着,正是藍氏親自去的,只是已經跟廢太皇太后見面了,這會兒藍氏已經抓起來了,廢太皇太后這會兒要見主子,主子要去麼?”
長孫無越望了望天色,黎明前的黑暗,是真黑啊……
“自然要去,本王也想着要見一見廢太皇太后呢,本王就知道,今夜註定不太平。”
長孫無越回了傾櫻閣之後,便叫長安加緊延春閣的看守,果然他一回來,這藍芯蕊就沉不住氣了,還真就去找圖太后了,藍家和圖家聯手,他倒是不怕的,只是不喜那樣的場面,他總是習慣將麻煩扼殺在搖籃裡,因此這一番變故,也是提前讓他的計劃實施而已,藍家和圖家都不會長久,這一次,觸了他逆鱗的人,都無需在姑息了。
進了宮,細雨還未停歇,長孫無越也不打傘,徑直往延春閣而去。
明明都快到夏日了,這延春閣裡卻還是老樣子,仿若永遠停留在肅殺的冬天,一絲生氣也無。
藍芯蕊被人狼狽的抓住,長孫無越甚至都沒有看她,與她擦身而過的一刻,神情越發冷冰,背對着她身形一頓,冷聲道:“長安,拿着本王的攝政王印信,將藍家抄了,一概人等都抓起來,該定罪便定罪吧,然後擬旨昭告天下,就說藍萬通蓄意謀私,與圖家叛/逆,一併處置了,至於鎮國王妃和側妃麼,就休了吧,遣送會母家,聽憑改嫁。”
藍芯蕊赫然擡眸,盯着背對着她的男人,細雨之中,她聲嘶力竭,一眼的絕望憤恨:“長孫無越!你當真如此狠毒?如此絕情?”
長孫無越並未回頭,一聲輕笑:“狠毒?絕情?對,本王就是狠毒絕情,本王就是要殺了你們,爲本王的皇位墊骨,如何?這幾年,你們背地裡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要分辨,去刑部分辨吧。”
頎長孤傲的背影在雨幕之中漸行漸遠,消失不見了——
藍芯蕊一臉的灰敗,無力的癱軟在泥水之中,她知道,一切都完了,這幾年的辛苦經營,一切希冀,都成了夢幻泡影,全都是癡心妄想……有人在長孫無越走了之後將她帶走,她心裡明白的很,說是休了,實質上,她根本不能活着,長孫無越要的是皇位,豈會留着他們這些人?
他定是要斬草除根的,以絕後患。
只是錢氏,怕是能留住一條性命吧……藍芯蕊一嘆,脣角勾起苦澀的笑意,她都自身難保了,哪有功夫擔心別人?
長孫無越進了延春閣,他從未來過宮裡的冷宮,也從未想過,他會廢了自己的祖母,把親祖母關在這樣的地方。
見到圖鳳至的那一刻,長孫無越的心中仍是漣漪波動難以忽視,畢竟,他從九歲開始,圖鳳至便告訴他治國之道,將一切帝王應該學會的東西全都傾心教授,手把手的培養他,愛護他,他可以感受的到,除卻她的那些私心之外,祖母對他也是有感情的,畢竟朝夕相處,不可能不付出感情。
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隔閡呢?哦,就是花桐死的那一年,不,更早……更早的時候,是他隱約猜到祖母私心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不只是親孫子,他還可以是是工具,是祖母隨意利用的工具罷了。
細雨之中,還未發新芽的枯瘦老樹見證了祖孫二人的相見,長孫無越立在這邊,不說不動,十數步之外,圖鳳至老態萌發,卻挺直了脊樑,靜靜的看着她的親孫子。
除卻那一身被雨打的半溼的衣衫,圖鳳至還如同當年叱吒風雲的太皇太后一樣,傲然神色,仿若今時今日,她依舊高高在上,而長孫無越卻看的出來,那蒼白麪色之下,是風燭殘年的身子,這幾個月,她天天受那鞭撻之刑,也不會好受的吧?
許是這細雨的關係,兩個人都沉默不語,過了半晌,圖鳳至忽而呵呵一笑,淡道:“若是你父皇看見你如今這樣大權在握的樣子,必定欣慰至極,你倒是把祖母從前教你的那些,學了個十成十啊!”
長孫無越幽眸沉了沉:“若是父皇看見祖母如今這樣,必定心碎神傷,何況,見孫兒這樣,也沒什麼好欣慰的,孫兒將他最喜歡的大將軍都殺了,頭顱掛在城牆上示衆,只怕要氣的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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