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舒桐見長孫無越承認了,便好奇往廟中張望,花桐的墓室真的建在魚骨廟之中了嗎?
她現在倒是有些後悔了,當初在現代,只顧着慫恿梨花帶她去考古所看花桐,倒是忘了到現場去看看花桐的墓室,也不知道這一千多年的變化,讓這個海邊的魚骨廟在現代變成了什麼樣子了。
只是……
“這海邊土質鬆軟,而且日夜水汽侵蝕,建墓室可以保存的長久麼?”印舒桐看着這個魚骨廟,心有所感,在現代發現的時候,考古出的年代,可是保存了一千多年呢。
長孫無越沉聲一笑:“既是花桐的墓室,本王怎麼可能讓它輕易就被侵蝕了呢?這個墓室建造,就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呢,及至去年才完工的,你進去看了之後就知道,即便滄海桑田,這裡被大海淹沒了,這個墓室,也會完好無損的。”
長孫無越說完,牽着印舒桐往魚骨廟中而去,印舒桐心裡頭好奇,究竟是怎樣巧奪天工的設計,即便滄海桑田,也不能撼動半分呢?
廟中果真供奉着海龍王,印舒桐抽空瞟了一眼,泥塑金身,還不錯,而且這大過年的,那海龍王的身上還掛着鄉民們敬奉的紅綢,而且案前的供桌上也都放着供品,看來這幾年,確是香火不斷,整個廟中,都有檀香味兒。
長孫無越壓根沒看那廟裡正中的海龍王,直接繞過那巨大的海龍王像,走到廟後頭去,印舒桐隨後跟着來,也不知他在那帳幔後頭按了哪裡又旋轉了什麼,就見那嚴絲合縫的牆壁忽而凹進去一塊,正好夠一個人彎身進去的。
印舒桐跟着長孫無越彎身進去,身後的石門自動合上,本還以爲會在黑暗中行走的,結果剛走動兩步,黑暗中便有亮光出現,原來是長孫無越點燃了甬道之中的燈燭,印舒桐聞着那燈燭還有魚腥味,便微微皺了皺眉頭。
長孫無越一眼瞧見她的小動作,笑着解釋道:“這裡燃着的長明燈,都是深海鮫人身上的油脂,魅煞的人捕了幾個,那油脂足夠燒好幾年的了,而且這墓室之中留有幾個隱密的通風口,不然燈燭也無法燃起的,咱們現在還在地上,等下下到地下去,你會明顯感覺到的,這墓室還有人常年把守,只是你看不見罷了,再者,也無人能想到本王將花桐的墓室藏在魚骨廟之下,因此,花桐的墓室絕對安全。”
原來這燈燭之中燃着的是深海鮫人的油脂,難怪總有一股魚腥味。
兩個人一前一後在這甬道里走不多時,就看見往下盤旋的階梯,印舒桐伸頭望了望,一眼都看不見底,只能瞧見盈盈燭火在下面閃爍,長孫無越把手伸過來,燭光之中他笑的很溫暖:“來,本王牽着你,這走下去還挺深的。”
印舒桐沒推辭,牽着長孫無越的手就往下走,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階梯不寬,只能容納兩個人前後走動,而且是盤旋式的階梯,旁邊沒有扶手,這一不小心,很容易跌下去的。
長孫無越就連在西嶺山上那樣難走的路都沒皺過眉頭,這個更不算什麼了,而印舒桐又是個把膽子別在腰上過日子的女人,就更不懼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着,雖沒說話,印舒桐卻在心裡默默計算這階梯的深度還有空氣流動的速度,用以判斷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和通風口可能存在的位置。
他們越往下越深,印舒桐估計,他們現在應該是下到比海底還要深的距離了,也不知他們是怎麼做到的,這麼深的距離,居然跟地上沒什麼差別,除了魚腥味越來越濃之外,而且大概是有什麼措施,這階梯也不潮溼,完全不像是建在海邊的墓室,而且這墓室的大概結構,印舒桐心中也有譜了。
如今,她也懂了,難怪說外頭滄海桑田,這裡頭也不能撼動半分,這墓穴都深入海底了,還能變換到哪兒去?就跟個定海神針一樣,直/插海底,反而巋然不動了。
她正在想着,這地下甬道之中就靠這燃着鮫人油脂的長明燈照明,燭火時不時輕微搖曳一下,並不會影響什麼,而正走着的時候,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微風,將旁邊的一盞燭火吹的搖晃起來,燭光晃動,印舒桐擡眸看去,卻見走在前頭的長孫無越的身影,呈現出一種很詭異的水紋波動。
就像是那種投影儀一樣,水波盪漾,不甚清晰的感覺。
她眨眨眼,下意識的伸手去觸碰,結果還沒觸碰到,竟看見自己伸出的手也呈現出水紋波動的模樣,就在那一秒鐘,她忽而覺得很詭異。
而微風過處,燭光平定下來,一切又都正常的很,她的手,結結實實的抓住了長孫無越的衣袖。
而這一切,長孫無越渾然未覺。
印舒桐一度懷疑是自己眼花了,可那情景又非常的真實,可她之後再留意,又沒有了,她心中疑惑良久,也只能歸咎於是海底燭光不明,導致她眼花出現了幻象而已。
長孫無越感覺到印舒桐的觸碰,不用回頭,猜着以爲她心中還在疑惑那墓室爲何會存在許久之說,因此低聲笑道:“其實光靠這些也是沒用的,當年本王也慮到了這一點,也怕將來天災人禍毀了這墓室,因此才迫着先生替本王想了法子,這墓室讓先生施過法術的,就算千年萬年,也會一直存在於這裡,其實本王也是有私心的,就是怕若你不能回來,本王好歹有個憑弔的地方,如今你回來了,正好與本王一起來。”
張瞎子做的?
印舒桐放下心中所慮,嘖嘖一嘆,看來長孫無越還是挺聰明的嘛,只要哄得張瞎子出手,這墓室就是存在一萬年也不會變的。
兩個人又走了一會兒,終於到達墓室底部,印舒桐不禁一嘆,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好。
穿過外面佈置的跟女子閨房一般的外室,才走到裡面放着花桐棺槨的墓室正中。
果然陪葬的許多器物都放在這墓室裡頭,就跟印舒桐在鳳城考古所裡看見的那些展出的器物是一樣的,多是女子金銀首飾,而且在這墓室之中看起來,也明顯要比考古所的嶄新鮮亮許多。
她忽而有個念頭,若是把頭上的朱釵丟在某個角落,一千年後,那些人發掘的時候,會不會也要猜測來歷呢?
想想也真是神奇,她居然穿越了一千多年的時光,原本活在蘭襄,又去了現代,之後,又從現代回來,在蘭襄留下足跡,也不知現代對蘭襄研究的深入之後,會不會找到一些屬於她的痕跡呢?
這一切,也該是冥冥之中註定的,是她的命盤發生改變,而使得兩個不可能相交的世界交疊在了一起。
慢慢走近棺槨,她就看見了豎立在棺槨前頭的墓誌銘,正是鳳城考古所的那一座,她情不自禁伸手撫了上去,那些鏤刻的字跡,她就算閉着眼睛,也能把上面的字背下來。
從一進來,長孫無越就負手站在一邊,這會兒見印舒桐將手撫上那墓碑,眉心一動,便也走了過去,大手覆上她的手,自後將她抱住:“你說你在那邊見過花桐屍身,這些東西,你都見過?”
“嗯,都見過,”印舒桐靜靜的靠在長孫無越的身上,想起考古所裡經歷的一切,心情也驀地回到了那時候,“只是,那些東西都是隨意擺放的,不如現在這樣,看起來渾然天成,越越,我的父母,兩個弟弟,還有妹妹,你都找不到了麼?”
不知不覺,竟想起花桐父母的樣貌,兩個弟弟的模樣,還有最小妹妹的天真無邪,原來這些記憶都存在於腦中,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如今觸景生情,竟都想起來了,父母年邁,也不知禁不禁得住那苦楚,弟弟妹妹年幼,充軍流放,沒入奴藉,只怕年幼的性命也保不住。
她忍不住憤恨,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竟要這樣,禍延家人?!
花桐當年,只是不從文鄭康而已,那文鄭康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竟這樣心狠,殺了她還不夠,還要這樣折磨花桐的家人?!
印舒桐有時候想起來,總覺得這其中似有問題,可是文鄭康被她殺了,臨死之前也沒有辯駁,只留下了意味複雜的眼神,當時她以爲,那是文鄭康的震驚,如今想來,好似又不是。
花桐的感情,她也有,而她就是花桐,父母親人,弟弟妹妹,花家的族人,也都是她的親人,很難不上心。
“嗯,當時本王將花桐殮葬之後,便悄悄着手尋訪其他的人,可這幾年過去了,本王的人到處暗訪,也查不到一絲線索,就像是,就像是花桐的家人都不存在於蘭襄了一樣,沒入官奴的,線索斷了,充軍流放的,更是沒了線索,本王一籌莫展,到現在還讓魅煞努力在查。”
“……會不會,是死了?”她本不想說出這個結果,可是沒奈何,還是脫口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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