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她……
站在廡廊下,張媽媽心神混亂的看着因爲聽到動靜,躲在院落角落,各個翹首以盼看熱鬧的下人。
她們應該沒聽到什麼吧!
張媽媽開始有些草木皆兵起來。
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弄不好就會全家跟着陪葬。
她,輸不起!
只是……
微微側頭望向壓力逼人的內室,張媽媽的心慢慢的堅定了起來。
如今,她退無可退,唯有往前走。
富貴險中求,或許她冒險一試,說不定就成功了。
因爲,這不是沒有可能性!
腦海裡浮現出一大堆白花花的銀子等着她花,一大羣的丫鬟婆子等着伺候她,一大堆的珍饈美食等着她享用……張媽媽的心越來越火熱,渾身充滿了幹勁,有着前所未有的激情。
她精神抖擻的朝那些探頭探腦的丫鬟、婆子們,大喝一聲道:“看,看什麼?不管怎麼樣,大太太現在還是大太太,如若被我發現誰敢做事不認真,立馬亂棍打賣出去!”
整個上院立馬靜悄悄的,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她們很相信張媽媽狠辣的鐵腕,說到必定會做到。
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衆人作鳥獸散去。
張媽媽滿意的微微頷首,向自己所歇息的耳房走去。
有些事情,既然決定要做了,那麼就要萬無一失。
只是,那東西如何得到?又如何讓大老爺沒有戒心的服下?
張媽媽滿臉的愁容,嘴裡神神叨叨的,自顧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沒有留意到身後緊跟着的依桐渾身微微的顫抖着,強忍着巨大的懼意。
…………
有人失意,就有人得意。
二姨娘現下是餘府最爲得意的人。
自大太太被大老爺奪了主母的權利之後,她的生活就一直順風順水。
內院的事情,大老爺把它交給了自己處理,一直慣與自己作對的三姨娘見此情勢,不僅沒有冷嘲熱諷,反而上前討好她,收斂了她平日的囂張,還有她那親親的嫡姐,在自己把她的大女兒、二女兒接進府之後,她也隨之趕來,好言好語的哄着自己,完全沒有她曾經楊大小姐的傲氣。
愜意的靠在臨窗大炕上的彈墨大迎枕上,二姨娘心情十分的愉悅。
這朝思夢想的日子,終於是被她盼到了。
如果身上再有一張餘府金孫的王牌,那就更圓滿了。
想到這裡,她想到初次見到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的情形。
朱大小姐爲長姐,性格內斂,行事沉穩,卻仍舊掩飾不去她初見餘府奢華排場,眼裡所流露出來的火熱;朱二小姐較爲活潑些,嘴巴也活絡,左一口姨母,右一句姨母,叫得好不親熱,眼珠子骨碌碌的直轉,滿臉的對在餘府生活的嚮往。
她們倆姐妹長得都算不錯,也很好拿捏。
二姨娘自認爲自己向來有成人之美的氣度,所以她會成全她們的。
束媽媽從外面進來,看見二姨娘心情很好的樣子,她笑着上前,說道:“姨娘,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來了。”
“哦。”二姨娘輕輕的應了一聲,見束媽媽滿臉的笑意,她不由困惑的問道:“怎麼了?”
束媽媽輕咳了一聲,說道:“她們眼眶紅紅的,似是哭過。老奴就多問了一句,原來朱太太要讓她們姐妹倆回去,讓她們的小妹朱三小姐留下,說是她們上不了檯面,不配在餘府待着。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朱太太的偏心氣壞了她們姐妹。這不,哭哭啼啼的過來,希望您給個主意。”
“上不了檯面?”二姨娘冷哼了一聲,不屑的說道:“她自己都不過如此,還配說別人?就算她們姐妹上不了檯面,還不是從她的肚子裡爬出來的?真是豬腦子,說話也不經腦子想想。”
束媽媽笑呵呵的應道:“誰說不是呢。”
二姨娘側頭,透過窗櫺看了眼站在院子裡的姐妹倆,說道:“既然她們姐妹倆眼明心亮,我這個做姨母的沒有不幫的道理,讓她們進來吧!”
束媽媽應聲而去。
過了須臾,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期期艾艾的進來。
二姨娘蹙着眉頭,溫和的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誰給你們委屈了?告訴姨母,姨母替你們出頭……”話還沒說完,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鼻子一酸,豆大的眼珠止不住的簌簌落下,哽咽的喚了一聲“姨母”。
見此,二姨娘有些不悅。
她最爲見不得有人在她屋裡頭哭哭啼啼,這不是明擺着觸她的黴頭嗎?
只是,她還是強忍了下來。
擡手讓束媽媽搬來小杌子,又沏了茶,讓她們姐妹倆坐下,並喝口熱茶定定神,這纔開口又再問道:“是府裡的誰衝撞了你們嗎?姨母現在好歹管着內院,你們說說是誰,姨母決不姑息!”言語中透露出幾分的威嚴。
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互相對視一眼,由朱大小姐說道:“姨母,母親要讓我們回家去,讓小妹留下。”
二姨娘挑眉,沒有作聲。
朱大小姐、朱二小姐不禁着急了起來。
朱二小姐忙添了幾句,說道:“我跟姐姐倆人並非那沒良心之人,姨母對我們的好,我們銘記在心,想着在您的膝下承歡一段時日,算是儘儘孝。可母親說我們倆太過聒噪,會吵着姨母您,着急之下跟母親辯了幾句,母親氣急之下,就……”說着,小心的撩起了衣袖,露出了一道一道紫紅的傷痕。
“這是……”二姨娘有些驚愕。
朱大小姐也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赤紅的傷痕,說道:“母親氣我們不聽話,就拿起拂塵打了我們幾下。”
二姨娘眼睛微眯。
她倒是沒有想到,她的嫡親姐姐竟然如此狠毒,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下得了手。
剛要開口安慰幾句,院子裡想起了一陣的騷動,沒多少的時間,這股騷動蔓延到了屋裡。
朱三小姐氣呼呼的衝進來,看見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果然在二姨娘這裡,仗着自己比她們早來到餘府,跟二姨娘住了不少的時日,指着她的姐姐們就破口大罵道:“你們這倆個賤蹄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是來告黑狀的嗎?”看她的大姐、二姐唯唯諾諾的不說話,朱三小姐氣焰更甚,上前當着大家的面,伸手狠狠的擰了她們的胳膊一把,再次唾罵了一聲。
二姨娘看了直皺眉頭。
這個蠢貨,越發的刁鑽了。
朱三小姐絲毫沒有察覺到二姨娘對她的厭惡,還以爲二姨娘的沉默是很喜歡她的意思。
遂而,在對她的倆個姐姐失了暴\行之後,朱三小姐笑嘻嘻的跑到二姨娘面前,討好的說道:“姨母,她們倆個太不懂得規矩了,這麼好的日子哭哭啼啼的找您,根本就是給您添堵。不過,沒有關係,我已經替您好好的教訓過她們了,而且今後她們也不會騷擾到您了,母親剛纔已經吩咐下去了,讓下人去套馬車了,等弄好,她們就會從您的眼前消失。”說完,朱三小姐還特囂張的搭配上“消失”的動作來。
朱大小姐、朱二小姐淚眼漣漣的望着二姨娘。
她們今後會如何的生活,全依仗着二姨娘的一句話了。
二姨娘淡淡的說道:“她們倆個好好的,規矩也挺懂,怎麼就要送她們倆個回去?”不等朱三小姐說什麼,二姨娘朝束媽媽看了眼,吩咐道:“你跟姐姐說一聲,她們姐妹倆很懂事,我很喜歡,讓她們再陪我幾日。”
束媽媽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朱三小姐不依。
憑什麼這倆個蠢貨要留在餘府?
她很清楚,她們留在餘府,就代表着她的競爭對手就多了倆個,這是絕對不能讓其發生!
因此,朱三小姐軟磨硬泡的賴着二姨娘,說着她姐姐們的壞話,希望二姨娘能夠改變注意,儘快送她們走。
二姨娘懶得理會朱三小姐,闔上眼,養着神。
待會兒,她要應付更爲難纏的人。
朱大小姐、朱二小姐不由得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互相打起安慰。
她們留了下來,就代表着二姨娘看重她們,只要好好的聽話,運籌帷幄一番,餘府的大少奶奶的位置不是沒有可能。
雖說坊間有說餘世逸克妻,一旦有人坐上這個大少奶奶的位置,不出幾日必會暴斃。
只是,富貴迷人眼。
她們覺得凡事都沒有絕對,光聽他人謠傳,就產生了怯步的念頭,什麼事都會成不了。
擡頭望向一身珠光寶氣、優容華貴的二姨娘,朱大小姐、朱二小姐她們覺得,只要二姨娘肯幫忙,不管餘世逸是不是真得有克妻,她們倆其中一個必定會安安穩穩的坐上少奶奶的位置。
不過,少奶奶的位置只有一個。
忍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朱大小姐、朱二小姐的流露出互不相讓的眼神來。
就算是共患難的親姐妹,有些事情也是不能退讓的。
一旦退讓了,就沒有了活路。
二姨娘微微的張開一點眼縫,掃了一眼她們三個朱家姐妹,看到朱大小姐、朱二小姐之間的較量,朱三小姐的懵懂不知,卻透露着絲毫不掩飾的囂張跋扈,二姨娘的嘴角微微揚起。
我的親姐姐,一切都還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