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洲造船廠,一艘修補後的英式戰艦就停留在幹船塢裡,泛着新不新舊部舊的灰色顏色。不管是誰,都沒有人會對這樣一艘船有多少好奇之心。
對於這個時代的技術,反向研究的難度並不高,又不是太精密的儀器。只要投入反向研究,就會培養一批工匠出來,比讓老師傅帶徒弟的速度還要快。
朱由檢的要求很簡單:會拆,並且會裝回去就行。
現在主持船廠技術部門的人叫樑九,是工部第一木匠,師從馮巧。馮巧乃故宮前三殿中的中和殿、保和殿的設計者。也就是就是明萬曆四十二年(1614)重建的總設計師。
(ps:再次聲明,本身會盡量使用明末時期的歷史人物,虛構的人名越少越好。樑九在歷史上主持重建紫禁城內主要殿堂──太和殿。動工以前,他按十分之一的比例製作了太和殿的木模型,其形制、構造、裝修一如實物,據之以施工,當時被譽爲絕技。他重建的太和殿保存至今。)
此人可以說是一個建築設計大師,對於模型製作堪稱巧奪天工,用他來督造船廠,可謂恰到好處。
朱由檢起初到是不曉得有這麼一號人,還是王承恩熟悉大明的事情,極力推薦的。
“樑工,能不能直接再照着圖樣製作一艘新船出來?”朱由檢對樑九的稱呼秉承着後世的風格,讓在場所有人感到迷惑。
“啓稟皇上,照着圖樣造新船是沒有問題的。”樑九對皇帝對他的稱呼感到由衷的喜悅,這比喊他官職更爲好聽,他願意接受這種稱呼。
“那如果想要製造出一種全新的船型呢?”朱由檢當然知道這艘英式的戰艦並不完善,他還想改動,最好改成19世紀除的戰列艦出來。
當然還有衆多穿越裡的神器:飛箭船。不管是五桅橫帆的戰鬥大飛箭,還是雙桅縱帆船的貨運小飛箭,放在這個時代都是利器。
“那可不成,需先試製一艘試水一年,然後......”
樑九沒有說完,朱由檢基本就秒懂了。造新船會遇到很多問題,只有把船放到水裡使用,才能找出問題所在。
而成熟的船型不需要這一過程,比如明初的龍江造船廠,一個船場工匠數量多達三千多人,且分工很細,船隻建造有統一的規格和嚴格的用料標準。明朝初年的年造船量一般在三千多艘,可謂是世界獨一無二的年造船量。這些都是有資料可查的。當然,這裡的三千多艘,肯定不全都是大船,如果大船有這個數量,恐怕能打滅國戰了。
“木料用起來有什麼問題沒有?”朱由檢最關係的是乾燥窯裡乾燥出來的木料能不能用。
“初始的運送過來的木料不是很好,有些太乾,有些太潮。後來送過來的就慢慢好得多了,基本上能滿足造船所用,可能沒有福建那邊造得那麼結實。”
樑九說話比較實在,一句就道破了其中的玄機。主要是朱由檢對工期逼得太緊,他也不敢隱瞞。
“那些外藩好用嘛?”朱由檢指了指那些從南陽弄來的修船工匠。
“如果皇上想造新式西洋船,他們必不可少。如果皇上造我大明船,他們則多爲無用。”
“朕如果派你督造西洋新船呢?”
“臣只會壞了皇上的大事。”樑九說完,直接低下了頭。
朱由檢一愣,這麼厲害的一個大匠,難道還不能解決一個小小的船型問題嗎?那些穿越的隨便找一個厲害的木匠,就能搞定一切的啊。
當然不行,中土文明和歐洲在營造方法上根本就是不同的兩個體系,樑九能建造太和殿,但是他造不出凡爾賽宮。
這就是區別!
朱由檢想要改進這個時代的戰艦,向歐式發展,就必須去搶一批歐洲的造船工匠來。現在歐洲的工匠,要麼在歐洲,要麼在美洲。東南亞都沒有,只有修船匠。
前面的路,任重而道遠啊!
“那就依照這種船型,先造十艘出來。”朱由檢鬱悶地說。他知道樑九已經盡力了,這種依葫蘆畫瓢的本事還是有的。
“皇上,那船上所攜大炮......”樑九急忙問。沒有大炮的西洋戰艦就是一個靶子,樑九顯然是明白人。
“每艘船需要大炮多少門?”
“每艘船需要大炮三十六門。”樑九聽到朱由檢說造十艘戰艦的計劃感到吃驚,因爲他知道這種戰艦需要裝備非常多的大炮,如果這十艘船真的完工,是否代表着皇帝要準備開海禁了?
“先造船吧!”朱由檢嚇了一跳,十艘船他造得起,但是三百六十門青銅大炮他現在可拿不出來,哪怕他現在的造炮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
可是如果不着手積累技術參與到海洋爭霸中去,就算回覆了中原又有何用?哪怕就是眼前,福建鄭家大明都應付不了。
還是要先把炮鋼的技術解決了再說。
......
崇禎十九年不管是北方還是南方,夏收都獲得了豐收,大量的新糧食緩和了整個中原缺糧的困境,糧價隨之應聲跌落。
後金對外採購糧食的貿易也就告一段落,隨之而來的,就是鄭家賺錢速度的急劇減少。
荷蘭人對鄭家商船的襲擊次數越來越多,而後金水師也是頻頻試探鄭家的底線。要養活好幾萬水師的鄭芝龍頗感吃力,不管在哪個時代,海軍始終是一個燒錢的軍隊,而南京朝廷對福建水師向來是不管不問的。
鄭成功回到福建沒多久,就瞭解到了鄭芝龍準備和後金談判的打算。
初期的鄭芝龍,還不能說是準備降金,按他的說法是要準備和多爾袞談判的,給鄭家擴展一下生意。
在這種思路下,鄭家的其他將領也沒辦法反駁鄭芝龍。鄭家雖然是有鄭芝龍當家,但是實際上鄭家是一個聯盟,還沒有形成權力集中的一個勢力團體。
十八芝本身就是一個聯盟性質的組織,只是鄭家幾兄弟最後慢慢打敗了其他海上對手,形成以鄭芝龍爲核心的家族式勢力。其中以鄭芝豹、鄭彩、鄭鴻逵都是手握重兵的人。
鄭成功回到福建之後,鄭芝龍就像這個大兒子透露了自己的想法,鄭芝龍極力勸阻,無果。鄭家這個大兒子就被鄭芝龍看管了起來。
時間一直拖到了七月底,鄭芝龍終於拖不下去了。如果貿易的問題再不解決,鄭家今年的收入將會大減。尤其是去年的糧食貿易,今年將會一兩銀子都見不着。
八月初,鄭芝龍盡撤水軍回晉江安平(安海鎮),有船五六百艘。
“四弟,我準備北上一趟,家裡就靠你照應了。”鄭芝龍思考了很長時間,終於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大哥集中所有戰船,是害怕朝廷會報復我們嗎?”鄭鴻逵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而是把話題引向其他。
“嗯,最近幾個月我爲了維持和後金的關係,幫助他們運送了許多人北上。朝廷肯定是知道的,如果我再北上,皇上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鄭芝龍深深的陷入焦慮,雖然他在沿海稱王稱霸,但是在面對南北兩大朝廷的夾擊,一樣顯得弱小。不然他也不會做出北上的舉動。
“森兒提得交出水師給朝廷的想法,大哥到底是怎麼想的。”鄭鴻逵想試探一下鄭芝龍的底線,到底是偏向後金還是大明。
“我這個兒子是年輕不懂事。我要是把手中的兵權交出去,鄭家立刻就會垮掉。大明朝何時在意過水師?四弟你說說看,荷蘭的彈丸小國都能欺負咱們,這海路上的生意真能指望朝廷?鄭家能指望大明朝廷嗎?”
“不能。”鄭鴻逵深以爲然,他也對大明的禁海策略失望。同時,鄭鴻逵也希望保持鄭家現在的地位不變,他唯一糾結的是後金和大明,誰更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