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稅收施行的是人頭稅,意思是你有多少畝地朝廷不管,朝廷只看你家有多少口人。地主家纔多少人,但是他可以僱傭長工啊,地主的土地多,但是稅反而輕。百姓的地少,但是交的稅卻不輕。加上中舉後的免稅政策,纔有百姓依附這些鄉紳的現象。說到底,這是一種鑽朝廷空子的偷稅漏稅行爲。
“對江漢平原施行攤丁入地、地丁合一,廢除人頭稅,只按田畝收稅。並且把田畝稅的稅率定到湖南平均地租的水平線以下。
這樣,周邊地區人口多的家庭會主動朝這邊轉移。同時我們要把後金趕出湖北,才能保證百姓的正常流動。”
朱由檢覺得,反正江漢一帶的人口流失了,在這裡收稅根本就收不上來。不如試點攤丁入畝正好,阻力最小。
山區雖然可以躲避戰火,但是可耕種的土地少、產量小,大部分土地還是掌握在地主手裡,百姓任然需要交租。
只有把土地稅調到低於地租的水平,百姓會離開地主,轉而向朝廷租地。
而土地只租不分,地契在朝廷手裡,地主階層看不到好處的,他們不會願意來搶奪這些土地,只有失地的流亡百姓纔會來。
攤丁入畝並非雍正首創,那是大明張居正的傑作,只是在雍正手上推行開的。
張居正就是湖北江陵人,加上他已經在崇禎初年得到平反,在他的家鄉推行他的政策,朱由檢以爲正好。
當然,在湖北推行攤丁入畝,最受衝擊的必然是湖南。而湖南又是地主階級最頑固的地區,到時候會不會有一場矛盾激化,就要看執政者的手段了。
如果說這個時代的大明,階級矛盾最嚴重,最互相對立的,無外乎是江浙的鄉紳和商賈對立手工業無產者;四川、湖廣的失地無產農民對立地主階級;北方的失地流民對立皇族、權貴階層。
不過,北方已經被徹底掀翻了,皇族以及勳貴剩餘的也沒多少了,北地暫時也不屬於大明掌控,朱由檢自然就不用去操這份閒心。
僅僅給堵胤錫二十萬塊銀元,根本就解決不了湖北的問題。如果湖南不輸血,武昌還真供養不起湖北的大軍。
“怎麼辦?”朱由檢看着左懋第,他裝得實在頭疼的樣子。之前在南京時候他就說過,說西進的軍費問題有辦法解決。現在西進了,軍費要拿出來的。
“皇上,區區十萬兵,一年耗費二百萬兩銀子的事,您也會愁?”左懋第一笑,他知道朱由檢有辦法。
“那你到是說說,朕會怎麼做?”朱由檢看着左懋第問。
“皇上早在兩個月前都把兌換銀元的錢莊開遍江浙了,這麼巨大的一個銀山,還犯得着發愁?”左懋第心裡鄙視了一下朱由檢,跟着皇帝混了大半年了,這點東西早就學到手了。
“哈哈哈,那你估算一下,朕能用一千萬兩銀子撬動多大的銀山?”朱由檢這話其實是說給左懋第身邊的黃宗羲聽的,大約也只有這小子不太懂這裡面的道道。
“最少十倍。”左懋第想都不想,脫口而出:“甚至幾十倍不止。只要皇上您下旨,立刻就有萬萬銀元供你使用。”
黃宗羲聽得都嚇傻了,按照儒家對經濟的理解,世間的貨物價值是不變的,只有土地纔有產出,怎麼會憑白一下子多出怎麼多銀子可以讓朱由檢用的呢?
“借用了總歸是要還的嘛!早晚還不是要拿出來。”朱由檢裝作可憐相。
“今年拿地出來租給農戶,明年放印子錢讓流民蓋房。皇上這算盤打得端是精明。”左懋第乾脆懶得去聊這種無聊的話題,直接把頭扭一邊看報紙去了,最近金聖嘆的報紙辦得越發好看了,居然刊登起了長篇小說。
“黃宗羲記錄一下:着唐王在錢莊開辦存錢業務,凡大明百姓,有餘錢存入朝廷錢莊的,一律不收任何費用。存入前兌換好銀元,隨時可取。”
錢莊最早出現在明朝中葉,到了明末,錢莊已成爲一種獨立經營的金融組織,不僅經營兌換,還辦放款,供給簽發帖子取款的便利,原來在兩地聯號匯兌的會票,也成爲錢莊發行有鈔票性質的信用流通工具。此外,若干小規模的兌錢鋪、錢米鋪等,在農村相當活躍。
只是這個事情的錢莊,存錢是需要交納保管費的。如果是存入銀子,必然有火耗問題。但是朱由檢既然推出了銀元,就不存在火耗,當然也不存在損耗費用。
這個時代,也只有朱由檢有財力做到匯通全國,以後根本就不可能有喬致庸什麼事。
與其讓財主家的銀子埋在地窖裡發黴,不讓都換成銀元存到朝廷的錢莊裡好給朱由檢禍禍,朱由檢就是這麼想的。
他本來想發行國債的,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時代要是發行國債,只怕錢沒借到,整個大明會鬧得人心惶惶。
湖北的問題必須要朝廷補貼,現在戶部又沒有銀子,就只能朝有錢人的口袋裡想辦法。
只有把湖北的人口養起規模,纔有足夠的稅收產生。
“黃愛卿,你說說同樣是人口、賦稅問題,我們用的是稅改的辦法,洪承疇又會怎麼解決後金的事?”
朱由檢看着黃宗義,打算考考他。其實朱由檢更想聽聽陳子龍的想法,畢竟現在在戶部鍛鍊的是陳子龍。
見黃宗義陷入沉思,朱由檢把目光看向左懋第。
“別看我,這我真不會。你不如問我洪承疇會怎麼在河南練兵。”
“八旗在北方到處圈地,一定會阻止洪承疇施行攤丁入畝。百姓見不到實惠,也不願意從山裡出來,這樣他們的稅一樣收不上來。
供養幾十萬大軍必然耗費巨大,而整個北方的稅收來源銳減,這纔是洪承疇急於搶奪人口的真相吧?”黃宗義想了半天,終於開口了。
朱由檢聽得高興起來,趕緊接着問:“那洪承疇除了搶我們這邊的人丁之外,會如何對待北方山區的百姓呢?”
“微臣想不出來。”黃宗義只好老實說,照着儒家的思維,肯定又是教化那一套辦法。
“這個我能想出來。洪承疇只會用派軍隊用軍事手段,去搶、去逼迫百姓移民。”左懋第想事總是喜歡想到軍事。
“我想,此時的太行山區,必定是狼煙滾滾,哀嚎遍野吧!但願洪承疇能對百姓下手輕一點。”朱由檢看着北方,已經能想象的出那裡的慘相。
“皇上,咱們明天該動身去夷陵了。帶多少人去?”紀彪走了進來問。
“給秦良玉的聖旨發出去多少天了?”朱由檢思緒回到現實中。
“已經提前十天發出了,就是不知道老太太身體能不能受得了。從石柱到夷陵的路可不好走。”左懋第說。
“先去夷陵,如果秦良玉沒來,我就去石柱。這一趟,必須要見到她。順便帶兩千兵,另外把高桂英和高邢氏也帶上。”
“帶她們幹嘛?”左懋第不解。
“都是大明的巾幗英雄,見到老太太有共同話說,比我們幾個有用。”
“皇上,我擔心她倆一見面會打架。”
“那就等她倆打好了再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