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如果真糊塗了,爲何單單要封齊王,而把那個姓童的婦人丟給德昌王?還一連幾道聖旨要我入京?用你的豬腦子想一下,這是給你我父子挖的坑。
人家根本就沒有上東林人的當,而是專注於對付我來的。”
劉良佐說到這裡,整個身子都停頓了,只有眼珠子在亂轉。
自己的話提醒了自己,既然朱由檢根本就沒把東林擾亂他視線的鬧劇當回事,而且還反過來給自己挖一個坑。
那麼,自己怎麼會屁顛顛的跑到浦口來了?難道朱由檢會真的以爲他心甘情願去赴南京那道鴻門宴嗎?
“不對!”劉良佐轉了一下身,用手虛擺了一下。
“父帥,什麼不對?”劉澤涵不懂父親在說什麼。
“最近高傑有什麼動靜沒有?”劉良佐問身邊的親隨。
“稟大帥,幾日前,總兵李本深部在懷遠一帶剿匪,據說是徐州的土匪程繼孔潛逃到懷遠了。”
“有沒有探到出動了多少人?”劉良佐心裡有些不安定,自己的駐地壽州里懷遠才一百多里路,任何風吹草動都讓人心驚。
“探馬說大約有一萬人,加上原本的駐軍,有三萬人。”
“壞了!”劉良佐大吃一驚,立刻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當初劃分地盤的時候,朝廷就有意在重要地點讓江北四鎮互相牽制。壽州雖然是鳳陽軍的駐地,可是離壽州很近的定遠卻在高傑的手中。
加上鳳陽本就是大明老朱家的祖宅,馬士英又是鳳陽總督,鳳陽一地的守軍名義上受劉良佐節制,實際上是馬士英手上的底牌。
不管是從懷遠,還是從鳳陽,到壽州的距離都差不多。而自己從浦口回壽州,足足是他們的三倍遠。
“趕緊收拾一下,馬上回壽州。”劉良佐大約知道大事不妙了,哪裡還敢在浦口停留。
“報大帥,浦口通往滁州的關隘已經關閉,守衛增加一倍,正在大肆盤查過往行人。”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劉良佐的話音剛落,一個侍衛就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報告。
“快撤!”劉良佐一個箭步就衝出來客棧,吵着外面就吹了一聲口哨,客棧馬廄裡,他那一匹肥壯的花馬立刻掙脫繮繩。
當劉良佐一行快馬加鞭,趕到寶塔山附近的時候,前方就已經出現了大隊騎兵。
黃得功帶着他的手下,正從滁州方向迎頭擋住了道路。
“大帥,你看後面。”親信順手一指,劉良佐就看到後方一隊穿着黑衣,黑甲冑的騎兵。領頭的一個人,戴着面具,卻不是在魯中見過的那個司令又是誰。
“唉!全都下馬吧。”劉良佐無奈,他要是還不知道那個面具人是誰,恐怕也當不了大帥。
朱由檢戴着面具,冷冰冰的大手一揮,身後的五十騎整齊劃一的並排向前,整齊到連碼頭幾乎都成一條直線。
不光是劉良佐,連一百五十米外的黃得功都看得心裡發毛,征戰幾十年,大明還從沒出現過這樣有紀律的部隊。
劉良佐帶着手下,單膝跪地,不敢言語。
黑旗護衛騎在馬背上,長槍抵近,始終沒有一人發出聲音。只有劉良佐的那匹花馬,還有些驕傲的嘶叫了兩下。
“廣昌伯難得來南京一趟,朕是請都請不來啊,都到城外了,爲何又要走啊?”
對於朱由檢的調侃,劉良佐無聲,甚至從心裡還有點鄙視,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被抓了,要殺要刮,只能悉聽尊便。
“上馬吧,朕陪你走一趟壽州。你的伯爺府,朕可是早早給你在南京備下了的,這次正好一起去壽州搬家。”
聽到朱由檢的話,劉良佐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
“皇上不殺我?”劉良佐大約明白了,朱由檢並沒有想殺他的意思。
“你又沒犯大錯,朝廷幹嘛殺你?”朱由檢笑着,一臉真誠的看着劉良佐。
這話裡的意思,不是皇上,而是朝廷不殺你。如果說劉良佐有抗旨的行爲,朱由檢不追究了,那麼對於朝廷來講,劉良佐的確沒大錯。
“涵兒,你先去南京,爲父過幾日就來。”劉良佐對着身邊的兒子吩咐道。
朱由檢微微一笑,這劉良佐還真是個聰明人,很上道。
整個鳳陽軍,唯一跑了劉良佐的侄子,劉良臣的兒子劉澤洪,當時他駐守太和,裡壽州太遠,等到壽州的消息傳到的時候,這小子早已北逃,去找他爹去了。
從臘月二十四一直到大年三十,整個江淮一片忙碌。南下的軍隊家屬,以及北上的工作組交替行進。
代替劉良佐,任鳳陽軍司令的是閻應元。朱由檢手下實在是缺將軍,不管是劉澤清還是劉良佐,他們的手下大將,朱由檢都不敢直接用。
萬般無奈之下,只能用閻應元這個小小的典史。這一次,閻應元帶着秘書處一半的人手以及所有的工作組,全部下放到了鳳陽軍裡。
最高興的,要輸高傑了,他手下的部隊,多了整整五萬。除開魯中軍,現在的淮安軍和揚州軍加起來,才能和徐州軍持平。
高傑所部管轄的範圍,足足擴大了一倍。這也是朱由檢給高傑吃的一顆定心丸。閻應元帶領的鳳陽軍,退守到和州一帶整編,包括鳳陽(蚌埠),壽州(淮南),和州(合肥),六安,安慶。
“劉愛卿,朕聽說你騎馬騎得特別好啊!”
返回南京的路上,朱由檢特意和劉良佐坐了同一輛馬車。只是一路上,劉良佐都毫無生趣,如同待宰羔羊。
“皇上說笑了,臣只是把自己的那匹老馬照顧的比較好而已。”
想起那匹跟隨自己多年的花馬,劉良佐就心疼,不知道一路上它被別人照顧的好不好。花馬劉的名號,是一體的,自己那匹老花馬,就如同自己的兄弟一般。
“那就在南京給你劃一塊馬場吧,大明不能沒有騎兵。”
朱由檢很清楚,後世,哪怕到了二戰時期,騎兵已經是一個大兵種,大明的疆場,不能單靠步兵。
“皇上還用臣?”劉良佐很意外,如果說朱由檢留他性命,可能是爲了穩住其他各鎮兵馬,還合情合理。
可是,依舊用他劉良佐,還要用到騎兵上,那就不可思議了。敗軍之將,哪敢言勇?
“對,朕打算請你訓練一支新式的騎兵,不知愛卿可否願意?”
“臣,萬死不辭!”劉良佐有些感動,能重新掌握兵權,這是怎麼也沒想到的事情,朱由檢真的有點厚待他了。
其實,不是朱由檢厚待劉良佐,而是他手上真的沒人可用。除了像劉澤清那種十惡不赦的人,他是能用一個是一個。
江南的那幫子文人,是幹不來這事的,高傑部有幾個將軍,可惜都桀驁不馴,況且高傑部現在也一定接受整編。
“騎兵訓練,需要多久?”朱由檢當然知道一個合格的騎兵,是需要時間來訓練的,但是他不懂這個訓練週期。
“最少一年時間。騎兵的消耗不在士兵,而在戰馬。江南缺馬。”劉良佐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江南不能養馬嗎?”朱由檢知道中原人抵禦北方敵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戰馬。有宋一朝,始終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北伐總是停留在構想中。
“馬喜高寒,非炎方所利,能養馬不等於能養戰馬,戰馬只能從天然草原的地區上養,才能培育出優良品質,中原自古能養戰馬保證征戰的地方就是燕趙,陝西,以及西域一帶。
江南的馬匹,只能提供行軍之用,不能作戰。臣的五花馬,都已經騎了很多年了,沒有新戰馬更換。”
劉良佐說完,神色黯淡。想到當初面對後金騎兵的時候,大明永遠不敢野戰,只能被動防禦。
“看來,是朕想簡單了。”朱由檢也很鬱悶,如今整個北方都在韃子手上,建立一支騎兵的構想,是不可能了,只能改變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