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這三年過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並不快樂,至少比當大明山海關總兵要難受的多。平西王這個封號聽起來挺唬人,可是在後金朝廷中屁也不是。
現在的後金朝廷,王爺有很多,且個個都比他吳三桂地位高。不管是愛新家的皇子皇孫,還是提前吳三桂降金的三順王等人,地位現在都在吳三桂之上。
吳三桂的優勢是手中有兵,可是現在手裡有兵的漢人王爺也不少,他一樣是小字輩的。
吳三桂學會了忍,反正他年輕,他要把擋在他前面的人都熬死。所以,從一片石之戰以後,吳三桂幾乎把自己藏了起來。一方面是後金本事對他的提防,另外一方面是吳三桂自己有意不想冒頭。
所以,這三年了吳三桂一直在當地方治安大隊長,沒有什麼顯赫的戰功,也沒打什麼仗。這一次,他還是充當着阿濟格的運輸大隊長,算是上了第一線了。
吳三桂帶着手下十萬人守在巴中一帶,一是防範着明軍從安康、達州一線偷襲金兵的後路,另一方面就是穩定後方,徵集糧草。
“平西王,近日有消息說明軍的第十三軍已經潛伏川北了,他們就是我軍在陝南的老對手李來亨部。”吳三桂的心腹馬寶正在向吳三桂彙報軍情。
“這個小小的李來亨,倒是個人物。在商洛清剿了幾次都沒剿滅,現在跑這裡來鬧妖了?”吳三桂現在留起了一撮鬍子,顯得很有派頭,至少是有些英武氣的。
“豎子組建的散兵遊勇而已,怎可跟我關寧軍相提並論。”作爲吳三桂手下第一大將吳國貴壓根就看不起原闖軍的軍隊。
“對明軍新式火銃的仿製進行的怎麼樣了?”吳三桂其實一直在暗中積蓄力量,只是他不敢公然顯露出來。
“那種新式火銃好造的很,早年間南京兵器局的畢大人就試製過。現在明軍所用之物不過是精巧些而已,我們軍中的老匠人都可以打製。
只是他們使用的火藥甚爲奇特,顏色比黑火藥要灰白,點燃之後甚少煙霧,怪哉!”吳三桂的弟弟吳三枚主要負責這些事。
“不行就派人攜帶黃金去南京,一定要覓得配方。我就不信,南京還有人不愛金子的。”吳三桂做事有點吳襄的風格,典型的富二代,喜歡拿錢砸。
用後世的名言解釋: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叫問題。
吳三桂還知道,不光是他注意到了明軍的新式火器,阿濟格、尚可喜等人都注意到了。他們也發現明軍在使用這些新武器之後,能夠在野戰中佔據優勢。
“平西王,您覺得蜀中這一仗,阿濟格能贏嗎?”吳三桂手下第一謀士劉茂遐看着吳三桂問。
這個話題事關他們自己本身,如果後金贏了,按照計劃,關寧軍就要開始主動請纓了,再不撈點戰功,以後在後金站不住腳;如果阿濟格打敗了,他們這羣人就要考慮一下別的出路了,四川至少可以讓大明再撐幾年。
“劉先生是擔心阿濟格會敗?”吳三桂猜出了劉茂遐的心思,從遂寧之戰後,阿濟格就開始勢弱。加上西軍的搖擺不定,川北的補給艱難,這一仗已經開始顯現出對金兵不利的局面。
“劉先生放心,不管誰贏,我關寧軍都有應對之法。”吳三桂氣神安定,沒有一絲的擔心。
“哥,您是指那個小崽子……”吳三枚脫口而出,被吳三桂直接瞪了一眼。
劉茂遐瞭然了,有各種消息說大明的一個皇子被吳三桂暗中藏了起來,想必是真的了。如果是這樣,就算大明贏了,關寧軍拋出這個皇子繼續打出匡扶大明天下的旗號,依然立於不敗之地。
這是一部高招,劉茂遐不得不承認吳三桂這人的心機之深,簡直就是古今第一人。當然,換句話這種反覆無常也是古今第一人的。
“明天本王要去大羅鎮清查糧草儲備事項,各位有誰願意一起去?”吳三桂不想在敏感話題上作太多糾纏,就轉移話題。
“平西王,最近有傳言說,川北各地來了許多陌生人。您就待在巴中,這點小事交給標下們就好,無須勞煩您親自出面……”馬寶趕緊獻媚。
“無非是李來亨玩的雕蟲小技,難道我還怕他不成?”吳三桂一臉傲氣。
“王爺千金之軀,還是多留一手比較好。”馬寶說。
“那就把本王的親兵營派一千人埋伏在大羅北面的山裡吧。”別看吳三桂表面上裝着對李來亨看不上眼,可是轉眼間他就調集了一千重兵埋伏。這真的是一個心機深重的人。
……
可是,熊家這邊卻對關寧軍沒有任何的消息來源。僅僅是靠臨時收集的信息,根本就無法及時通報最新的軍情。
熊家在十三軍裡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既屬於十三軍所屬下的一個獨立旅,但是其軍事行動也並不一定都向李來亨通報。
這也太難爲李來亨了,說白了十三軍其實就是熊家的保姆,另外還得完成自己的作戰任務。如果是換一個人來領兵,估計早辭官不幹了。
朱由檢在熊家的安排下休息了半天,到了後半夜就開始集合。作爲游擊戰的隊伍,他們當然不可能在大白天集結隊伍。
初始,這一個村出發的僅有幾十人,等到慢慢走了二十里,朱由檢發現身後的隊伍居然有黑壓壓一片。
接着微弱的月光,所有人都沒有打火把,全都默默無聲地行走在山間小路上。
到底是從山裡打過遊擊的人,如果換做平原部隊,恐怕這夜間行軍都做不到,朱由檢感慨一番。
天微微亮,部隊抵達指定位置,開始就地休息。這個時候,所有人已經累了大半夜了,如果不休息一下就直接戰鬥,體力上是很吃虧的。軍隊作戰是忌諱連續疲勞作戰的。
朱由檢厚着臉皮湊到熊麗靜跟前說:“等會打起來我保護你。”
“你先保護好你自己吧,你粘的鬍子掉了,等會小心敵人把你認出來。”熊麗靜穿着一身鬆垮垮的百姓衣服,臉上抹着鍋灰,就連頭髮都弄得毛糙的很,不自己看還以爲她就是一個普通青壯。
朱由檢用手一摸,自己粘的鬍子的確翹了起來。他趕緊粘着口水把鬍子捋平了。看來在化妝方面,女人是天生的手藝。
“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啊!”熊麗靜扒開擋在眼前的草叢,朝大羅方向看了幾眼。
“怎麼不對了?挺安靜的啊。”朱由檢舉起了望遠鏡,大羅那邊鎮子不大,安安靜靜的,似乎一切太平。
“就是因爲太安靜了,你想啊,吳三桂一個王爺到這裡來會一點動靜沒有?你出門的時候也帶不少人吧?”熊麗靜說。
“沒有啊!我一般出門不喜歡前呼後擁的,你看我這次就帶了二十個人。”朱由檢右手一伸,顯得坦蕩蕩的。
“你就是個怪胎。可是人家吳三桂可不這樣想,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人家譜大着呢!”熊麗靜倒是不打算表揚朱由檢。
“那還打不打?”朱由檢看着熊麗靜,他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個王者氣質,完全成了黏人的小跟班兒。
“好像你纔是皇上吧!”熊麗靜奇怪地看着朱由檢說:“我們纔是你的兵。”
“你不是說這一仗不是爲大明打的嘛。所以由你決定。”
朱由檢還沒等到熊麗靜回答,一個低矮的身影快速跑了過來,喘着氣說:“快撤!北面有埋伏。”
“駝子,你怎麼來了?”朱由檢驚喜地看到來的人居然是駝子。
“來不及了,趕緊撤吧!”駝子顧不得寒暄,拉起朱由檢的胳膊就朝後拽。
“吳三桂xxx,真是一個心深的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