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死了,僵硬的身體靠在牆邊,那身體的動作依舊像是要把自己擠進那牆壁之中一樣,眼瞳放大,眼底流下一滴淚水來。
“月嬌!”剛纔消失了的紫幽冥再次出現在盛月嬌的身後,就這般靜靜看着那女子冷靜下來,然後看着她轉身離去。
“門主,就這樣讓她離開。”盛月嬌離開後,紫幽冥的身旁突兀般多出一人,若盛月嬌見到他,定然會認出這人就是監視自己的那個人。
“怎麼,你怕月嬌會泄露這裡麼?”紫幽冥嘴角勾起,眼神似笑非笑的掃過那人身體,然後轉過頭繼續看着盛月嬌消失的方向。
那人被紫幽冥一個眼神逼的將話嚥了回去,“那門主爲何要帶她過來這裡,如果只是爲了這人,屬下自當會替門主安排妥當。”
此處是血魄門的密地,若是泄露出去,他們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儘管害怕紫幽冥的眼神,那人依舊頂着頭皮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唔。”紫幽冥伸出手來點了點額頭,好似在認真思考一般,良久才轉過身看着那黑衣人,眼中帶笑,語氣卻森然絕冷,“你有資格知道這些麼,還不趕緊把這噁心的東西扔出去。”
那黑衣人惶急退了出去,冰冷的囚牢之中再次只剩下紫幽冥一人,幽幽的聲音在黑暗的囚牢之中響起,“月嬌,這次我又幫了你,你可要記得啊!”
皎夜如勾月枝頭,盞酒獨飲未思樓。
纖長手指把玩着白玉溫涼的酒杯,低眸輾轉間映着皎月的光輝,白玉酒杯觸碰線條優美的脣,擡手一杯接着一杯,如同飲水一般。
魅扯了扯身旁站的筆直的人,朝着自家主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巴,嫣紅的脣自成一朵嬌花,只是那臉上的表情卻不勝以往,眉宇間有着一絲淡淡的憂愁。
“怎麼?”夜傾身靠近魅,低沉的聲音在遮幕般的夜空中有着吸引人的魔力。
“主子在想月嬌小姐吧。”儘管夜靠的已經極近,魅還是忍不住的壓低了嗓音,不爲別的,只怕此時這麼安靜的時刻,她說的話會驚擾了那旁獨自飲酒的人。
黑譚譚的眸子怔了一下,順着魅的目光看了過去,那月下白衫身姿挺拔、氣宇清奇的人,身上滿是未曾有過的寂寥。
丹鳳眼微擡,頭頂上那皎潔的明月映入眼簾,擡手,微辣清潤的酒順着舌滑進腹中,明明身體已經有了醉意,可爲何神智依舊清明。這樣獨自一人飲酒是多久沒有發生過的了,那時候是心醉可身體還未醉。
現在才知道從那一夜之後自己過得竟然都是這種生活,夜有些太過寂靜了,寂靜到即便魅的嗓音已經壓到最低,可他還是聽見了,手上酒杯抖了一抖,灑出一滴落在掌心,溫涼的酒一如那人溫涼的脣。
想……她,應當沒有吧,這麼多日已過,卻絲毫沒有想要打聽她消息的念頭,即便是魅有時會吞吞吐吐的說一些她的情況,可心裡卻沒有任何的波瀾。
不想?不想爲何這時還不去歇下,掌心溫涼的酒因身體的溫度變的暖了起來,散發着陣陣的酒香氣。然而鼻端飄蕩着的似乎不止是酒的香氣,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似花非花的香草氣息。
嘴角提了一提,那冷漠的英俊臉龐立刻變的柔和起來,仰頭一口喝下杯中的酒,閉目凝神一番,睜開眼來軒轅雲霄的眼神已經又恢復了那孤傲的冷漠,“夜!”
夜看着軒轅雲霄的背影依舊有些愣神,魅的話讓他想起了那一夜,那個人,那張絕色的仿若天人的臉,即便只是驚鴻一瞥,即便那人因中毒而臉色蒼白,那驚豔卻已經留在他的心底,抹不開了。
所以軒轅雲霄開口叫他的時候,他並沒有聽到,直到身旁魅急急的拽了他一下,夜才趕忙上前,垂首恭立在軒轅雲霄的面前。
“宮中可有什麼動靜?”兩人的小動作自然沒有瞞過軒轅雲霄,這一項機警而冷靜的屬下爲何事竟會發呆,軒轅雲霄雖然好奇,卻並沒有開口詢問。
“回王爺,皇上已經撤回皇榜,並且命太子爲監官,佈置此次大壽之宴,昨日太子府上正招賢納士,此爲皇上大壽之用。”夜的聲音隨着陣陣微風送入軒轅雲霄的耳中,“四皇子已經離京,聽說北蒼胡的國主已死,新任國主年僅七歲,蒼胡主將有代君之心。”
寥寥數語,家國天下。軒轅雲霄手中杯盞未放,聽完了夜的話,良久未曾開口,夜只當他在思考,於是低眉順眼的看着藏在陰影之中的鞋面。
“呵。”一聲輕笑打破了園中寂靜,聽的夜如寒水入頸,驀然挺拔了頸背,就聽到軒轅雲霄語帶笑意,“太子當是要忙碌一段時間了。”
這樣飛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讓夜忍不住愣了一下,隨即濃眉微皺,“王爺的意思是……”
他未曾再接着往下說,軒轅雲霄卻好似知道他要說些什麼,輕輕點了點頭,“並不只是宮裡的人想要爭權奪利,除了我們,不知還有多少人在等着太子犯錯,或者是幫着他犯錯,想來我那個父皇也是極清楚,所以也沒有過問此事吧。”
皇子之中,除了太子同住東宮,整個京城之中只有八皇子睿親王軒轅雲霄還在京都,二皇子身居佛寺之中,四皇子已經遠離朝堂,剩下的已經成年的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在國內各地都有封地,平日各領封土,此次皇帝大壽自然都會前來。
然而人一旦有權勢就會想要的更多,捏在手心裡的不一定是自己,人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人人都想要人上人。
“只是父皇的皇榜未免收的太快了些,查出是何原因了麼?”京都之中,殺手猖獗,死去的不僅是朝中大臣,還有一位親國公主,任誰都不會想到,這皇榜來勢之兇,收尾卻會如此的倉促,猶如蜻蜓點水一般。
“回王爺,未曾查到什麼原因。”夜依舊一板一眼的回答,即便是沒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臉上卻依舊是冷淡漠然。
聽了屬下這般理直氣壯的話,軒轅雲霄嘴角再次勾起,也不知是酒入愁腸如今當真酒意爆發,還是想到這個冷漠的屬下只有在魅的面前纔會有不一樣的臉孔,他只覺的自己有些微醺了。
“傷……可有大礙。”自己那一掌若是旁人早已經死了吧,軒轅雲霄聽的他呼吸略有些急促,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冷漠的如同一塊石頭的夜聽了這話,先是怔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自家主子問的是自己的身體,“王爺,已經沒有大礙了。”
那急促的呼吸並沒有稍好,軒轅雲霄聽的真切,只是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人卻實在是沒法再去訓斥。於是軒轅雲霄起身朝着寢殿走去,身後夜跟上,杯盞輕碰應當是魅收了那石桌上的酒釀。
扶額躺在牀上時,軒轅雲霄只覺的頭頂上的綢帳都在微微晃動,那未退的香味依舊被禁錮在這綢帳之中,讓人更爲暈眩。
“夜,若我當日未曾留手,你該如何?”清清淡淡的聲音從重重帷幔之中傳出,落入躲在房中不知何處的影子耳中。
夜伏身於懸樑之上,軒轅雲霄話語雖淡,他卻聽的分明,只是他不知當如何回答。只是心中一閃而過的卻是,若是當日軒轅雲霄未曾留手,那就……死了吧!
…
北風呼嘯的灌堂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卻依舊冷的入骨入肺,應當會死了吧,小小的人兒心中想到,於是只覺得身上更冷。
他的身後是斷壁殘垣的佛像,凍的青白的小臉上更顯出那雙黑譚譚的眼睛來,小人兒死死盯着那佛像,良久未曾動過。就連佛你都沒有人供奉,那麼我若是今日一死,是否再應證是這人情冷漠。
一直大睜的黑譚譚的眼眸慢慢的失去了意識,空白代替了那黑色的堅持,身體已經感覺不到冷意,當是該死了吧,死了就不會再挨餓受凍。大大的眼睛緩緩失去焦距,就在意識快要全部沉寂之時,破舊佛寺的門被徐徐推開來。
雪一樣白的狐裘大衣,墨一樣黑的濃密髮絲,如畫中走出的人兒來到他的面前,明明還是一臉的稚氣,可那雙眼睛卻讓本有了暖意的他莫名的又抖了抖身體。
“你要死了。”那比之自己還要小的人兒開口說道,語氣冷漠的好似面前死的不是人,不過是個貓貓狗狗一般。
可是聽了這話他卻想笑,只是嘴角已經凍僵,那笑硬生生扯了一半變成一張猙獰的臉,面前那容顏可愛的小人兒卻不害怕,身姿如鬆挺拔不動。
“你想死麼?”那長相極爲討喜的小人兒又問了一句。
黑譚譚的眸子驀然清明瞭一下,隨即再次失了神采,用盡了幾乎全身的力氣,才聽見他又道:“若你成爲我的人,我就救你。”
他不想死,從來都不想死,只是聽了這話,他又莫名的想笑,力氣已經快要用盡了。拼了命般點了點頭,好啊,這條命本就快要消失,還管它是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