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公子的病,是從孃胎裡帶出來。
陳夫人懷他的時候落了水,身子受了寒,陳小公子出生就體弱多病,一年四季手腳冰冷,就是炎熱的夏季也見不得風,後又加上父母離世的打擊,讓本就弱的身子又病重了幾分。
在一般大夫看來,陳小公子有點油盡燈枯的短命相,再加上他的咳症,誤診也不奇怪。
畢竟學了幾千年醫術的江綰,若和學了幾十年的大夫,醫術在一個水平的話,她不如切腹自殺好了,反正也沒臉再活着。
“往後人蔘這些好東西,少給他吃點,聽過虛不受補這個詞吧!小公子就是這個情況,他的身體脆弱得就像紙片一樣,只能慢慢將養,急不得,用狠藥只會加重他身體的惡化。”
陳老聽得很認真,臉上劃過一抹悔恨。
同時也再三確認,“康兒真的能救?”
“當然,我想救的病人,閻王都不敢來收人,就沒我治不好的病,我觀陳老臉色,好像身體也不太好,要不一起治治?”
陳老眼神有些渾濁,不單單是人老了的原因,這明顯是內裡有病的原因,只是現在病沒發出來。
但是這種情況下,早治,總比拖久了晚治強,況且以後不見得能讓她出手,這命就沒了。
康兒剛捏着手,互相掐着,激動到失了言語。
但這會一聽陳老身體不好,立刻說:“請神醫幫我祖父看看,康兒感激不盡,神醫有什麼條件只管提。”
江綰擺擺手,“談條件的事情,跟他說,我只管救人,但我就一句醜話說在前面,你們不管答不答應他的條件,都不許向旁人泄露他的事情,否則的話,你們就最好祈求上蒼,這一生再無病痛,不會求到我的手裡。”
江綰說這話時,臉上染了幾分厲色。
陸謹川驚訝望去,滿眼複雜。
康兒滿頭霧水,不明白江綰這話的意思,但也聽出來了,知道對方不要金銀財寶。
“只要不違背道德底線和民族大義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
“嗯。”
江綰滿意的點點頭,又看向陳老。
“他家的事情,我早有耳聞,能爲忠義之士平反,是我的榮幸。”陳老的目光使人信服。
其實這事,不以救他們爺孫爲條件,以陳老的品性,但凡求上門了,只要拿出鐵證,陳老都會義不容辭。
只是陸謹川對誰都不信任,這才一直猶豫不決,不敢貿然行事。
今天他和陳老坦白,陳老見都沒見神醫就應了下來,只因他根本不在乎,陸謹川尋來的神醫能不能治好孫兒。
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傾囊相助。
現下,神醫能治好他的孫兒,更是讓他沒了後顧之憂。
“祖父,你們在說什麼?”康兒說完低咳了幾聲。
屋裡的碳火燒得旺,江綰忍不住說:“你這個身子弱,天天關在屋裡,只會越來越弱,這幾天我和小川會住在你家,你跟着小川學點拳腳功夫,每天早晚練練身體。”
好好的一個人關在屋裡,都會生病,更何況這麼一個病重的人,天天這樣能好纔怪。
“好的。”康兒立刻答應。
陳老有點擔憂地說:“能嗎?康兒每次出門見了風,就身上疼,走兩步就咳得厲害。”
“不怕,我現在寫藥方,趁着醫館沒關門,趕緊讓小廝去拿藥回來,陳小公子,借你筆墨一用?”
“請。”
康兒上前,主動幫着江綰鋪了一張宣紙。
剛他畫畫時,才化了墨的,但這天凝固得快,他又在一旁幫着磨墨。
“沒事的,我自己來,你們聊。”
康兒沒強求,退到了一旁,正好再問了剛纔好奇的事,這下沒人打斷了,陳老說了陸謹川的事情。
雖然康兒的身體不好,但陳老會和他說國家大事,天下局勢,仔細的教導,再加上康兒聰慧,懂的其實很多。
“原來是陸大將軍的後人,失敬!”
康兒並未多誇讚,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了,看着陸謹川的眼神都熱絡了許多。
陸謹川家變後,習慣了寡言,便是這會在說他家的事情,他的話也不多,不賣慘不怨恨,默默的做着他認定的事情。
很快,江綰就寫好了兩張方子。
她走到陳老面前,“這一張是吃的藥,這一張是用來給小公子泡澡用的,只是他身子太弱了,我不敢用重藥,隔三天就要換次方子。”
“好好好。”陳老顫抖的接下藥方,嘴裡忙應聲,“我這就讓吉祥去抓藥。”
“嗯,我需要一個小丫鬟,專門負責給小公子熬藥。”
“好的,就如意吧!她原本就是照顧康兒的丫鬟。”
江綰不管丫鬟是誰,只要不讓她一眼不錯的盯着熬藥就行。
陳老指派吉祥去抓藥,又讓人給陸謹川和江綰安排住房。
兩房間,不在一起,但陸謹川只要了一間,人前江綰也沒有反駁他,人後卻極爲不解。
“怎麼還是一間房?”
陸謹川眼皮微擡,“你有意見?”
“陳老指着我救他的孫兒,又不會害我們,不用一間房了吧?”江綰不是害羞,就是覺得一個人睡一張牀,滾來滾去更舒服。
陸謹川不理,江綰便沒有繼續追問。
反正睡在一起也發生不了什麼,江綰不知道陸謹川的想法,但也由着他。
只是剛在屋裡坐了會,才突然想起來,“剛纔竟然忘了給陳老把脈。”
眼見江綰穿上披風又要出門,陸謹川攔下,“等下吧!小廝抓了藥回來,你又要過去的,不急這一時。”
江綰覺得也是,便又躺着休息。
沒多時,陳家下人來請,江綰和陸謹川又去了小公子的院子。
熬藥的柴火藥罐都已經準備好了,就在小院子裡擺着,萬事具備。
江綰接過藥材,翻了翻,看了看,有些挑剔地說:“這些藥材都不太好,就沒有更好一點的嗎?藥材不好,藥性的效果大打折扣。”
“嗯?”陳老看向吉祥,簡單的一個音,不怒自威。
吉祥嚇得立刻說:“老太爺,小的在草仁堂抓的藥,事關少爺的健康,小的萬萬不敢胡來。”
陳老收了表情,緊張而擔憂地對江綰說:“草仁堂已經是我們這裡最大最好的藥鋪了,如果他們的藥材都不好的話,那方圓數十公里怕是找不到更好的了,這該怎麼辦?會不會耽誤康兒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