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人自然不是那麼好趕的,虎娃的娘愣了一下,哭天搶地的喊了起來。
“殺人了,回春堂的大夫殺人了。”
江綰神情一沉,漆黑的眼眸盯着老八。
“趁着我現在還沒真的動怒,趕緊帶着人給我滾出去,否則的話……”
老八一愣,常年跑鏢的他,見識過不少窮兇極惡之人,但那些山賊海盜的眼神都不如江綰此時看人那般讓人膽顫心驚。
她的眼神冰涼,沒有一絲感情,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我、”老八結巴地說:“我家婆娘沒有別的意思,神醫不要誤會,我們也是愛子心切,求神醫救治。”
“滾!”
江綰一聲怒喝,手指沾了桌面幾滴水,朝着老八射去,就見那軟綿綿的水滴,瞬間像被賦予了生命力一樣,滑過老八的臉頰,留下一道鮮紅的傷口。
老八嚇了一跳,僵在原地。
他知道再耽誤下去,神醫真的會殺人,便叫住了妻子,悶頭悶腦的吩咐妻女去找板車,齊心合力將兒子帶了出去。
外面看熱鬧的人沒全散,一看虎娃被擡了出來,立刻好奇的圍上來,“怎麼回事,救不了嗎?”
“這是死了嗎?”
“噢豁,回春堂又治死了一個人。”
老八臉陰了下來,“你們胡說八道什麼,我兒子好好的,你們死了,他都不會死。”
“就是,你們這些爛嘴巴的東西,這麼詛咒我兒,就不怕自己絕子絕孫嗎?”老八的妻子跳起腳來罵人。
能守這麼久的圍觀百姓,原本就閒得沒有正事可做,看老八妻子罵人,他們也不遑多讓。
兩方跳起腳來互罵,江綰坐在內室裡,聽得頭都大了。
“東家,這孩子就這樣丟出去,會不會?”
文元心地善良,甚至有點不通世俗,不然的話,當初天一來打聽店面,也不會將店裡的情況和盤托出。
江綰知道文元的性格,倒沒有遷怒於他,畢竟以後要共事,不想留下芥蒂,正想解釋一二的時候,栓子拉住了他。
“少爺,你快別說了。”
栓子小聲與文元耳語,但江綰耳力好,聽得清清楚楚。
“你剛在裡面熬藥沒有聽到,東家給的三顆藥價值千金,但凡有口氣沒嚥下去,一顆藥下去都能救活,東家爲了替回春堂正名,打算免費看診,不收費用,而且也再三保證了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對方依舊糾纏,執意要神醫守在此地,你可千萬別爛好心替那家人說情,討了東家的嫌。”
文元愣了愣,臉上劃過一抹尷尬。
平日熬藥的事情都是栓子在做,但今日這藥方文元看着新奇,就親自去抓藥熬藥。
江綰並不反感文元的善良,懸壺濟世,自然要有一顆善良的心。
她沒法好聲好氣的哄病人家屬,實屬心裡的那點傲氣在作祟,如果不是爲了揚名,爲了給陸謹川鋪路,她根本不屑出手救人。
在對方懷疑她的第一時間,她就會把人請走,而不是解釋那麼多。
活了那麼多年,見了那麼多病患,如果每一個人她都慈悲,那她就要忙不過來了。
再者,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上趕着反而落了下乘。
“不用擔心,就是給他們一個教訓罷了,那小孩子的命,暫時丟不了,頂多就是受他爹孃牽累,折騰一番,等他們跑遍全鎮,發現所有大夫都救不了時,自然又要求到我這裡來。”
江綰嗤笑一聲,她雖然不像普通大夫那樣,表現出慈善溫和的一面,但真沒想爲了揚名就那麼折騰一個孩子。
否則的話,她大可以不用回春丹,慢慢調理孩子的身體,只是這樣的話,孩子本身要吃很多苦。
可是他的爹孃要鬧,那就不關她的事情了,畢竟這次如果妥協了,以後再出事,其他病人的家屬難免不會有樣學樣。
“這樣更好,到時候全鎮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東家卻治好了,我們回春堂就可以揚眉吐氣了。”栓子眼放光芒的說道。
江綰有點驚訝地看去,這個小子倒不錯,原先低估了他。
“你倒有點心眼,以後這個回春堂,你就多盯着。”江綰這話一出,栓子就緊張的變了臉。
“不不不,我就是一個藥童,是個下人,有少爺在,聽少爺的話。”栓子一心向着文元,怎麼可能取而代之。
江綰輕笑,“你家少爺一心只想鑽研醫術,以後讓他專心研究醫術吧!他的性格不適合打理醫館,做個普通的醫者就好。”
文元被說得臉色通紅,倒不在乎管不管醫館,本來就不是他擅長又喜歡的事情。
他只關心能不能繼續跟着江綰學醫。
“廢話,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不再多啃點醫書,看點病例,你還想坐穩我們回春堂坐堂大夫的位置?”
文元面上一喜,勸了栓子一句,然後正兒八經地說:“東家,我可以拜你爲師嗎?”
經此一事,他是真的信了江綰,覺得這人聽聲音不大,但本事卻很大,一心求醫的他,不想錯過這麼好的師父。
“再看看吧!我覺得你天賦不咋的。”江綰沒有一口拒絕,但卻滿是嫌棄。
文元又是羞愧又是欣喜地說:“師父,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不會給你丟臉。”
江綰挑眉,沒料到文元還挺會打蛇隨棍上的,但卻沒有拒絕他,畢竟她收不收文元,都要教她醫術。
總不至於她自己每天坐在回春堂替病人看診。
回春堂這事鬧得挺大的,江綰回到家,沒跟陸詩如說,主要是她沒在乎,可是第二天陸詩如知道了這些,有點兒不高興。
“大嫂,你怎麼沒跟我說,昨天有人在回春堂鬧事呢?”
“小事,過不了幾天,就要跪在回春堂面前求我救他兒子,不用管。”
陸詩如一臉的無奈,“但現在都說回春堂的神醫也是騙子,他們這樣說你,我很不高興。”
江綰戳了戳陸詩如鼓起來的雙頰,“這樣啊!那讓天一去盯着,看哪些人說了回春堂不好,以後我們就不給他們看診了,死在我面前我都不管。”
陸詩如一愣,眉眼間揚起溫柔的笑意,這人總是一兩句話,就能把她哄得沒有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