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嗎?”
當欽差方大人滿懷期望的望着衆知府時,衆人有一種想哭的慾望。
這他媽是什麼欽差吶!分明是個棒老二呀,有你這麼明火執杖打劫的嗎?
互相對望一眼,衆人心裡滴着血,面上卻不得不帶着笑,哈腰道:“還有,咳,還有……”
一名知府朝外面拍了拍手,一羣白皙美貌的丫鬟魚貫而入,她們手中分別捧着一個檀紅木製的精緻小盒,衆丫鬟走進庫房,在方錚面前排成一排,打開手中的小盒子,卻見滿室璀璨生輝,耀人雙目,盒子裡原來裝着如龍眼大小的東珠,珊瑚,和一堆根本說不出名字的珍奇珠寶。
方錚揉了揉眼睛,努力適應這些稀世珍寶發出的璀璨光芒,細看之下,不由大喜過望,俊臉浮上狂喜的神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這些珠寶,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
“人生當如此,纔不枉做官一場呀……”方錚不勝唏噓,多久了,多久沒見過如此令人心花怒放的寶貝了?這些知府果然識趣,哎呀,我都捨不得收拾他們了……
“那是那是,大人高見……”衆知府見方錚歡喜,不由鬆了口氣,紛紛點頭附和。
信步上前,方錚伸出手,拉起一名丫鬟的手,深情道:“你多大了?哎呀,你的皮膚真白呀,而且還很細膩,呵呵,以後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衆知府一楞,接着大驚失色,齊聲道:“大人,錯了,丫鬟不是送您的……”
“是呀是呀,大人手下留情,丫鬟是我們向蘇州世家借來的……”
“不,我就要她們……瞧,一個個多漂亮啊……”
“大人,她們都是臨時借調過來,襯托珠寶之華貴……”衆知府七嘴八舌道。
“大人,買櫝還珠實不明智啊……”
“不,我喜歡這些姑娘,珠寶我不要了,就要她們……”方大人顯得很執拗。
“……”
“……”
爭執一柱香時間,欽差方大人不得不悻悻放棄這些貌美如花的丫鬟。
丫鬟們放下珠寶盒,逃命似的跑出了庫房。
方錚不捨的望着她們的背影,嘴裡喃喃唸叨:“綽約,非常之綽約呀……”
衆知府擦了擦滿額頭的汗,強堆起笑臉,點頭哈腰陪着笑,心中苦澀無比。
側過頭,望着這羣貪官,方錚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沒好氣的掃了他們一眼,哼道:“書中自有黃金屋,這話沒錯,還有一句話,書中自有顏如玉,你們難道沒聽過嗎?顏如玉呢?”
“啊?”衆人傻眼。
瞧瞧,朝廷五品知府,怎麼一個個都這德性?
方錚不滿的皺了皺眉:“顏如玉沒有?那黃金屋你們多少得加點兒吧?”
衆人大驚失色,動作一致的飛快搖頭,老臉扭曲得像苦瓜:“沒了,大人,真的沒了,我等爲孝敬大人,實在已將家底掏得乾乾淨淨了……”
“哎,你們這就不對了,做人要上道纔是,做官也是如此,你們太不主動,這讓本官很是爲難呀……”
衆知府仍在笑,他們笑得比哭還難看,這位欽差大人何止是索賄呀,他簡直是要抄我們的家呀,他的胃口根本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銀子都填不滿,同爲貪官,這位欽差大人明顯比咱們幾位厲害多了……
方錚不滿意的盯着這幾位知府,他實在想不通,馬上要被扔進大牢,而且要被抄家的人,幹嘛還死摟着這點銀子不捨得放手……當然,也許他們現在還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
不過他們很快便會知道了。
“你們確定沒銀子了?”方錚朝他們眨着眼,笑得很和善。
衆知府急忙搖頭,神色頗爲尷尬,自古官場上的規矩,索賄,收賄,雙方都說得非常含蓄隱晦,對具體的數目更是含糊其詞,全靠雙方自己懂不懂規矩,辦什麼事該出多少錢,這都有個不成文的設定,按規則辦事,誰也不會說你什麼,雙方皆大歡喜。
可這位欽差大人卻彷彿完全不懂所謂的官場規矩,一上來就是一副強取豪奪的嘴臉,非但明索明要,而且還貪得無厭,方錚這樣的表現固然讓他們心喜,欽差大人越貪就越表示他們沒事,可欽差大人的胃口他們卻覺得有點吃不消,都是提心吊膽撈來的銀子,自己每日過得戰戰兢兢,可他方大人嘴一張,多年的積蓄就這麼送出去了,人家還不滿意,覺得不夠。
這什麼世道呀!難道說如今京城的官場規矩變了?大家都習慣明來明往,索賄收賄跟在菜市場買菜似的,討價還價了?
見衆知府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方錚知道這幫人估計被自己榨乾了,於是他冷冷一笑,忽然把臉一板,道:“既然你們沒錢了,我就不用再跟你們演戲了,沒報酬的事兒我向來不願乾的……”
在衆知府愕然的眼神下,方錚高聲叫道:“來人,都抓起來,扔牢裡去!”
衆人滿頭霧水,接着很快便明白了方錚的意思,不由驚怒交加,一名知府顫抖着手指着方錚怒道:“你……你……”
方錚嘿然一笑:“沒錯,我翻臉了,怎麼着吧?”
說話間,十幾名膀大腰圓的侍衛走進來,兩人架住一個,拎着他們的衣領,令他們不能動彈。
“方,方大人,慢着!”一名知府站出來,抗聲道:“國有國法,我等犯了何罪?”
死到臨頭還嘴硬,莫非這世上真有“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說法?
方錚瞟了他一眼,哼道:“你的記性不會這麼差吧?江南六府知府,一共貪墨國庫稅銀兩千多萬兩,如此大的手筆,你們莫非這麼快就忘了?”
衆知府聞言,頓時臉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冷汗止不住的從額頭流下,彼此互望一眼,發現彼此的目光像個死人般絕望無神。
唯有嘉興知府李懷德一掃剛纔的愁容,換上一臉喜悅之色,方錚不着痕跡的瞄了他幾眼,心中疑惑更甚,瞧他這模樣,好象真的與稅案無關呀,難道我和韓三小姐的判斷有誤?不管那麼多了,先關起來再說,一個一個的審,總能找得到線索。就算找不到線索,至少我撈到了好處,嘖嘖,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夠我敗一陣了……
李懷德隨着衆知府一起被押了下去,臨走李懷德回頭看了方錚一眼,方錚朝他使了個眼色,李懷德會意的笑笑,跟着失魂落魄的五府知府,一同進了大牢。
轉過頭,方錚望着庫房內堆積如山的珠寶,滿足的嘆了口氣,今日可算是滿載而歸呀,既抓住了這些貪官污吏,又得了好處,若能每天過着這樣的日子,少活十年也願意呀……十年多了點兒,少活五年?不,三年,兩年……還是算了,這些都是我應得的,憑什麼要我少活呀?
正癡迷的望着滿屋禮品,忽然屋內光線一暗,門外施施然走進一人,定睛望去,原來是泰王。
泰王一走進來,便被滿屋的珠光寶氣弄得一呆,接着展顏笑道:“嗬,我沒走錯門吧?打外面老遠便發現這裡金光閃閃,我還以爲鬧鬼呢,原來是方大人在悶聲發大財呀……”
方錚渾身一激靈,急忙笑道:“泰王殿下言重了,剛剛查了幾個貪官污吏,這些都是收繳上來的髒銀,嗯,很髒很髒的銀……”
泰王眨眼笑道:“什麼貪官居然有如此大的手筆?這滿屋子的禮品加起來怕莫上百萬兩了吧?”
方錚嘿嘿一笑:“不瞞殿下說,這些都是江南七府的知府大人們送來的……”
泰王一驚:“那你剛纔說查了幾個貪官,莫非他們……”
“不錯,我下令把他們關牢裡去了,哼!搜刮如此多的民脂民膏,簡直是朝廷的敗類,禽獸不如!”
泰王大驚:“方大人,方兄,你的意思是,你將江南七府的知府們……呃,一鍋全端了?”
“是呀,有什麼不對?”方錚不明所以。
泰王有些急了:“有什麼不對?這……江南的知府們都讓你抓了,誰來處理政務?誰來撫慰萬民?他們可都是各府首要啊。”
“沒關係,我早做了安排,前天已派人去吏部,緊急調派候補官員赴江南,接任他們的位置,算算時辰,也快到了……”
泰王眼中閃過幾分複雜,又轉頭看了看滿屋奪目的禮品,遲疑道:“那這些禮品……是不是要上繳國庫?”
方錚立馬緊張起來:“誰說要上繳國庫?我的!都是我的!”
“啊?”
“這都是他們孝敬我的一點土特產,有必要上繳國庫嗎?再說了,我賺幾個血汗錢也不容易,你也不忍心見我兩手空空的回京城吧?”
“這是……血汗錢?”泰王兩眼發直,血汗倒是血汗,不過貌似不是你的血汗吧?
方錚眼珠子轉了轉,拉着泰王的衣袖,二人走出了庫房,待侍衛將庫房大門落上鎖,並團團圍在庫房外,方錚這才鬆了口氣。
轉頭望向泰王,方錚輕鬆的笑道:“江湖規矩,見者有份,既然今兒我運氣不好,被你碰見了,我也不是吃獨食的人,走吧,我請你喝花酒去……”
“喝花酒?”泰王有些爲難:“方兄,我不是隨隨便便的人……”
“廢話,我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咱們都是正人君子,喝花酒只爲吟風詠月,一抒報國忠君之情懷……”
泰王滿頭黑線:“方兄,喝個花酒而已,我去還不行麼?沒必要把咱們的形象吹捧得這麼高吧?”
方錚親熱的勾着泰王的肩膀,笑道:“咱哥倆好好聊聊,話說泰王哥哥你最近氣質變化不少呀,我都覺得你有些陌生了,今兒咱們得掏掏心窩子,重新熟悉一下……”
泰王表情不變,仍舊笑道:“哦?我最近變了很多嗎?可能最近我訪友太過頻繁,沾了些迂腐之氣吧,慚愧啊,那咱們這就去蘇州城內找一家最好的青樓楚館,好好聊聊,呵呵……”
“太好了!哎,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這句詩什麼意思,待會兒你得幫我找個年輕貌美的妞兒教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