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方府如今戒備森嚴,不少侍衛保護着方府,派人潛進去殺了葉靈兒,這個……是不是太難了?”英王對壽王的話有些不以爲然。
壽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一次不行就兩次,一個人不行就多派幾個人,莫非你還可惜手下那些人的性命?成大事者,誰的手中不是血跡斑斑,誰的腳下不是森森白骨?”
英王搖頭道:“我倒不是可惜那些奴才的性命,只是覺得這麼幹好象很難成功,而且萬一派去的人失手被擒,供出我來,豈不是弄巧成拙?”
壽王冷笑道:“別告訴我你手下連一個死士都沒有,這種事莫非還用我教?葉文江被害,此事可大可小,就看我與太子爭到什麼地步了,到時候你可別因爲這件事扯我的後腿,否則就算我們是兄弟,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跟你撇清關係,你自己看着辦吧!”
英王聞言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陰毒之色,隨即又是一副虛心接受的表情,笑道:“皇兄放心,我一定將此事處理妥當。”
壽王冷森道:“不僅僅是葉靈兒,如果可能的話,順便把方錚也一併除掉吧,此人若留在世上,對我們的大業必將是個禍患。”
英王想了想,沉默着點了點頭。
壽王目注英王,半晌,忽然笑道:“最近朝堂之上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英王茫然的搖頭道:“除了葉文江一事,便再沒有聽到別的了。”
壽王陰沉的笑道:“你沒聽到風聲,但風聲卻傳到我耳裡了。有人說你暗中串聯言官,意欲向父皇建議,罷黜太子,然後由你來做新儲君……”
“什麼?”英王大驚失色,忽的一下站了起來,面色急怒交加,大聲道:“誰?誰說的?這是造謠!惡意中傷,皇兄,你可千萬不要相信啊!說這話的人肯定是想離間我和你的兄弟關係,皇兄,你可要看清楚纔是。”
壽王緊緊盯着英王,一瞬不瞬,一字一句的道:“告訴我這些話的人,是方錚。”
“是他?”英王楞了一下,隨即臉孔漲得通紅,大聲怒道:“皇兄,那個無恥之徒的話你怎能信?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那個混蛋向來喜歡胡說八道,顛倒黑白,皇兄,你萬萬不可中了他的計呀!”
壽王不發一語,目光在英王臉上不住的打量,半晌,他才陰沉一笑,道:“我當然不會相信他的鬼話,那傢伙妄圖離間你我兄弟,然後各個擊破,推那個懦弱無能的福王上去做太子,他的這點微末伎倆怎能瞞得過我?”
英王聞言終於鬆了口氣,輕鬆的笑道:“皇兄明察秋毫,我輔佐皇兄去爭那太子之位,這事是衆所周知的,皇兄怎麼可能被那無恥之徒的三言兩語而說動,轉而便懷疑我呢?呵呵……”
壽王笑道:“皇弟,今日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你不妨對我說句實話,我是皇子,你也是皇子,按說你我都有資格爭那太子之位,難道你就真沒有半點覬覦?要知道,父皇最近病體愈見沉重,只要做上太子,也許九五至尊之位很快便會落到你頭上,那時你便睥睨天下,成爲萬王之王,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動心?”
英王毫不猶豫的搖頭道:“不想,皇兄,我真沒想過當太子,你知道我自小不喜文,亦不喜武,只喜歡吃喝玩樂,性好漁色,我這樣的人若做了皇帝,恐怕過不了幾天,別人就會把我推下去,與其那時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還不如全心全意輔佐皇兄你登上那個寶座。我知道皇兄若當了皇帝后,必不會虧待我這個對你忠心耿耿的弟弟的,皇兄你說對吧?”
壽王聞言,高興得哈哈大笑,大手重重的拍了拍英王的肩膀,笑道:“皇弟說得不錯,我若登基,必厚待於你,到時你要什麼,我便給你什麼,讓你凌駕於萬萬人之上,只居於我之下,如此可好?”
英王笑道:“那我就先向皇兄道謝了,我只需錦衣美食,然後再蒐羅幾名絕色女子,陪我夜夜笙歌娛樂,我便心滿意足了。”
說罷,二人相視大笑,狀似親密無間,只是二人眼中同時閃過幾分複雜難明的神色,一閃即逝,彼此都未察覺。
……
春日的夜晚仍帶着些許的寒意。
方錚站在新宅的院落中,院中新栽了一棵銀杏樹,方錚在樹下閉目凝神。
帶着四個老婆,方錚欣然搬進了新居,並且將方老爺和方夫人接了進來,老人家念舊,方老爺一直不太情願搬離原來的方府,方錚和四位老婆一齊上陣,這才說服了方老爺勉強同意搬了進來。
溫森站在方錚身旁,低聲稟報着最新的情報。
“大人派去揚州的兄弟傳來了消息,經過多方查探,指使趙俊綁架大人您的扈雲生,兄弟們已經找到了。”
“哦?找到了?這麼容易?”方錚大喜。
溫森苦笑道:“……不過,兄弟們找到的,是扈雲生的屍體。”
方錚臉色驟變,陰沉道:“老溫,你可真夠幽默呀,居然還學會抖包袱了,你咋不去說相聲呢?”
溫森陪笑道:“大人,這也不能怪我們呀,兄弟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揚州城一個混混口中打聽到扈雲生的下落,趕過去一看,扈雲生早已身死,兄弟們檢查了一下,發現他死了已經有半個月,屍體都快腐爛了……”
方錚嘆了口氣,鬱郁道:“這麼說,綁架我的幕後主使再也查不出來了?線索到這裡便中斷了?”
溫森悶聲道:“怕是如此了,不過大人也別灰心,屬下已經又派了一批兄弟去了揚州,既然扈雲生死在那裡,想必總有蛛絲馬跡可尋的,咱們影子乾的就是查探之事,多查些日子,總能查出點什麼……”
方錚點點頭,神色凝重道:“這些日子,我總有一種感覺,覺得有一雙眼睛正在我身後陰森的盯着我,不論何時何地,那雙眼睛都片刻不離的盯在我身上,讓我食不知味,睡不安寢,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就連我洗澡的時候,一想到有人在盯着我,屁股蛋子上都會浮出一大片雞皮疙瘩……”
溫森聽方錚說得邪乎,不由打了個寒戰,心虛的瞄了瞄四周。
方錚不高興的看着他:“你怎麼不誇我?”
“誇……誇你?”溫森愕然,你洗澡的時候屁股蛋子冒雞皮疙瘩,這有什麼好誇的?
期期艾艾半晌,溫森絞盡腦汁,這才結結巴巴誇讚道:“大……大人……皮膚真好。”
方錚高興的謙虛道:“哪裡哪裡,平日的保養很重要……”
想想不對,方錚板着臉道:“誇錯了!我要你誇的不是這個。”
“那……誇什麼呀?”溫森覺得這位上司有點兒不可理喻,哪有人主動要求下屬拍他馬屁的?拍得不好還不高興,做他的屬下也忒難了。
方錚一本正經道:“聖人云,生於憂患,然後安樂死……咳,好象說錯了,哎呀,反正就那意思,你不覺得本官是一個很有憂患意識的人嗎?”
溫森大悟,趕緊不失時機的將馬屁狠狠送上,直拍得方錚眉開眼笑,端着官架子,連連擺手謙虛道:“哪裡哪裡……”
溫森走後,方錚仍在樹下站着出神。
皇上病體日漸沉重,京城內,諸皇子龍爭虎鬥,好戲即將開演,自己和胖子這一次能安然度過嗎?
方錚對於權力並沒有多大的熱衷,他總認爲權力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而且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害了自己的性命,對於權力,他一直抱着敬畏的心態,只希望離它越遠越好。權力這東西害人如此之深,哪有白花花的銀子好?不但看得見摸得着,擱在家裡還不怕它咬人,光看着就讓人忍不住心喜。
可世事就是這麼奇怪,他不想要的東西,別人卻偏偏死乞白賴的送到他手上,不要還不行,他不想爭的東西,別人也會逼着他去爭搶,不爭就要他的命。
方錚想着穿越後的生活,不由興起一種荒誕的感覺。
老子的人生,真夠操蛋的!
方錚下了這個結論。
“方……方大人。”身後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嬌脆悅耳。
方錚回過頭,見葉靈兒站在離他一丈遠的距離,怯生生的看着他,一副想過來又怕過來的模樣,煞是惹人疼愛。
方錚心裡嘆了口氣,苦主催案的來了,該怎麼跟她說呢?
“靈兒,你今天穿得很漂亮啊,穿得這麼漂亮來見我,莫非正應了那句‘女爲悅己者容’?”方錚笑眯眯的開始調戲良家婦女。
葉靈兒今日穿着一身粉綠的束裙,描金鑲銀的荷葉邊,俏皮又不失端莊,將少女活潑的一面展現得淋漓盡致。
葉靈兒聞言羞紅了臉,當初刺殺英王和方錚時的那股狠勁兒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低垂着頭,侷促的揪着衣角,聲若蚊訥的道:“你……你別胡說……這身衣裳是公主殿下硬要我穿上的。”
方錚恍然,長平嘴硬心軟的性子,聽到葉靈兒可憐的身世後,女人天生的母性頓時大放異彩,不但跳着腳大罵英王罪該萬死,氣鼓鼓的要求方錚儘快破案,將英王抓起來,而且對葉靈兒也仿若自己的妹妹一般疼愛,吃的穿的一應備得妥妥當當,真是個不可多得的賢妻呀。——當然,這位賢妻若答應讓羅月娘進門的話,那就更賢了……
方錚眨了眨眼:“有事?”
葉靈兒點點頭,彷彿鼓足了勇氣似的,擡起頭來,看着方錚道:“方大人,我哥哥被英王所害,你爲何還不把英王抓起來?”
方錚聞言嘆了口氣,抓英王?說得輕巧,你去試試?
該怎麼跟她解釋呢?
“靈兒啊,有些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我……我也實在很爲難啊!”方錚無力的道。愈是深陷其中,便愈發覺得朝堂水深,自己再不是那個行事不計後果的愣頭青了,全家的前程性命繫於他一身,他怎敢再像以前那般胡鬧?
葉靈兒深深的望着方錚,眼中難掩失望之色。
“因爲他是王爺,對麼?”葉靈兒輕輕的道。
方錚點頭道:“不錯,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簡直就是一句屁話,是糊弄老百姓的話。我若抓了英王,必然會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大臣們一番爭執之後,皇上便會順水推舟,頂多罰他面壁思過,卻絕不會斬他的腦袋給你哥哥償命。自古以來,也從未有過皇子因殺害百姓而受到懲處的先例……”
“那我的哥哥難道白死了麼?”葉靈兒神色有些激動,小手緊緊握成拳頭,彷彿在極力忍耐着痛苦。
方錚目注葉靈兒,笑道:“靈兒,你我相識不深,我且問你,你相信我麼?”
葉靈兒遲疑的看着他,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方錚笑道:“那好,我今日先把話放在這裡,遲早有一天,英王會受到應有的懲罰,我會還你哥哥一個公道。不過不是現在,現在還未到時機。”
葉靈兒聞言,深深的看着方錚,目光中充滿了感激。
“方大人,我相信你,你是個好官。”
方錚朝她擠了擠眼:“你要真想誇我,就誇我是個帥哥吧,是不是好官,我可不稀罕……哎,你看着我的眼神很深情啊,是不是發現自己的芳心如同小鹿亂撞,好象要跳出來了似的?哇!你不會對我有意思了吧?這事兒我得先跟公主殿下打個報告去,她若不同意,我也沒辦法,除非你願意做我的黑市夫人……”
方錚越說越沒譜兒,直羞得葉靈兒俏臉通紅,過了一會兒,葉靈兒銀牙一咬,轉身就往後院跑去。
“哎,我還沒說完呢,你跑什麼呀……”
“哼!我去向公主殿下告狀去,說你調戲我!”
“哎喲!我的姑奶奶,回來回來!我錯了還不行嗎?開個玩笑嘛,不帶這樣兒的啊,怎麼學起小人告狀了呢?太沒勁了……”
夜色深沉,方府裡的人都已入睡。
內院之外,幾隊巡邏的侍衛交替而過,沉默的守衛着方府內所有人的安全。
西面的圍牆下,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忽然傳來極小的石子鬆動的聲音。
一個矯健的身影飛快的躍過圍牆,落地後利落的打了個滾,隨即像只等待獵物的豹子一般匍匐在草叢中靜止不動。從頭到尾沒驚動任何人。
他蒙着面,只露出一雙陰狠冷森的眸子,靜靜的看着不遠處巡邏的侍衛們來往不息的身影。
他是個刺客,他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外號,別人都習慣叫他“刀把子”,因爲他使的兵器是一把刀,一把小巧輕盈的柳葉刀,刀身只有一尺來長,但熟悉他的人們都知道,這把刀如同閻王的催命帖子一般,迄今爲止,它已經飽蘸了近百個人的鮮血。使它的人是個高手,他的刀法高絕,別人甚至懷疑,他出刀的時候,滿天神佛都不知道他的刀從哪裡劈出來,又將從敵人身體的哪個部位刺進去。——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今晚他又有了新任務,任務很明確,他奉命殺兩個人。第一目標是個女子,名叫葉靈兒,第二目標是個大人物,是朝廷的大官,而且深受皇帝寵信,大官的名字叫方錚。
他的主子英王殿下在向他交代任務時特別強調,有可能的話,儘量將方錚殺了,如果事不可爲,那就放棄,但第一目標葉靈兒必須要死,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殺了她。
他能付出的代價,只有他自己的這條命。他的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他是英王殿下豢養的死士,死士的意思是,任務失敗了,他只能自裁,絕對不能留給敵人任何線索牽連到英王。
此刻他已潛入了方府,靜靜的匍匐在草叢中,像塊亙古以來便一直存在的石頭般一動不動,與黑如濃墨的夜色融合成一體。
他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避開重重侍衛,順利潛入方府內院的機會。
機會很快來了。
趁着兩隊巡邏的侍衛交錯而過,背道而行的時候,他忽然動了,像一隻發現了獵物的豹子般,在侍衛們視線轉移的那一瞬間,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黑影,如同激射而出的箭矢般,躍身飛入了內院,身後只留下輕輕的風聲。
“咦?什麼聲音?”一名侍衛警覺的回頭。
“你聽錯了吧?哪來的聲音?”另一名侍衛掃視了半晌,一無所獲。
侍衛撓撓頭,疑惑的繼續巡邏。
內院。
方錚和長平還未入睡,剛剛的激情令二人有些喘息,二人蓋着被子,全身赤裸的長平喘着粗氣,像只玩累了的小貓般,靜靜的將臉貼在方錚的胸膛上,聆聽着方錚如同鼓點般的心跳聲,她覺得很滿足。
“夫君,你昨日怎麼惹着寶兒了?小丫頭鼓着腮幫子,生了一整天的悶氣呢。”長平纖手輕輕的在方錚的胸膛上畫着圈圈。
方錚一楞:“寶兒?小公主?我沒招惹她呀,我昨兒還給她送銀子來着,得了銀子她還生哪門子氣呀。”
長平嘻嘻笑道:“她昨日噘着小嘴,不停的咕噥着什麼‘臭銀子,臭銀子’,到底什麼意思呀?”
方錚略一思索,接着噗嗤笑出聲來。
昨天他把各大臣拿出來的“參股”銀子全都送給了長樂,銀子不多,只有兩三千兩,都是各位大臣你一百,我五十,零零碎碎湊起來的,那幫老傢伙連走個過場都走得一絲不苟。對於那些廉潔的老大臣來說,這點銀子也許是他們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積蓄。
可他們將這些銀子藏得實在太過貼身了,有的藏在貼肉的裡衫裡,有的藏在腰間,還有的甚至藏在鞋子裡,襪子裡,這些銀票掏出來,味道自然難聞之極。連平素極愛銀子的方錚也不敢花它們,只好捏着鼻子,一股腦兒全扔進了長樂的募捐箱。
小公主見方錚無緣無故的給她送銀子,剛開始自然欣喜若狂,趕緊給方錚大獻殷勤,捏腿捶肩,忙得小臉通紅,小手痠疼,方錚這才大搖大擺,舒舒坦坦的回了房。
小公主眨巴着討好諂媚的大眼睛,點頭哈腰的送走了財神兼金主方大少爺,然後立馬便躲在沒人的地方,滿懷期待的打開了募捐箱,結果那股子怪味兒薰得小公主差點當場暈過去。
長平聽方錚道出因由,也噗嗤笑了起來,輕輕的捶了方錚一下,嗔道:“你也太缺德了!有你這麼對小姨子的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方錚瞪眼道:“什麼己所不欲?我那是忍痛割愛!如此可愛養眼的銀子,她還挑三揀四的……”
長平不懷好意的笑道:“你這幾天可得小心點兒,那小丫頭特記恨,昨日找了你一整天,沒見着你人,今日我見她一個人在咱們門外的花園子裡溜達,不知在弄什麼機關,你小心着了她的道兒……”
方錚睜大了眼睛,心虛道:“不會吧?靠!送銀子還送出禍來了,明兒我得去花園裡檢查檢查……”
夫妻兩人低聲的談笑着,房內不時傳出開心的笑聲,溫馨而恬然。
忽然,房外傳來大黃的狂吠聲,急促而低沉,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咦?怎麼回事兒?有點不對勁,快,穿衣服起來看看……”方錚忙不迭穿好了衣服,翻身起牀。
長平也趕緊穿戴整齊,頭髮凌亂的跟着方錚起了牀,夫妻倆小心的打開窗戶,湊頭往外看去。
只見窗外人影晃動,大黃的吠聲將整個後院都驚醒了。
後院是內眷所住,除了男主人外,別的男子一般不準進入,所以一直由長平的女侍衛在保衛後院的安全,大黃吠叫的第一時間,女侍衛們便飛快的趕到了方錚和長平的臥室外,亮出兵刃凝神戒備着,房頂也很快上去了數人,衆侍衛將方錚的臥室圍得如鐵桶一般堅固。
“公主殿下,駙馬爺,你們沒事吧?”門外傳來女侍衛統領低聲的詢問。
方錚打開門走出來,笑眯眯的道:“沒事沒事,你們忙你們的。發生什麼事了?”
女侍衛統領見方錚和長平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低聲道:“不知道,可能有刺客潛入。駙馬爺和公主殿下最好待在房裡,不要出來,外面危險。”
方錚滿不在乎的笑道:“這麼多人保護我們,還能危險到哪兒去,沒事,我就站在這兒看看……”
不一會兒,睡在各廂房的嫣然,小綠和鳳姐也全都睡眼惺忪的出來了。
方錚色眯眯的盯着鳳姐邊打呵欠邊伸懶腰的窈窕身材,暗暗吞了幾口口水,調笑道:“鳳姐,身材越來越好了啊,最近是不是老趴着睡覺?這習慣可不好哦,瞧瞧,把胸都趴腫了,嗯,很腫,很腫……哎喲!”
長平狠狠瞪了他一眼,收回了掐着方錚腰間軟肉的纖手。
鳳姐俏臉羞紅的吃吃一笑,小小的白了方錚一眼。
葉靈兒也被驚醒了,出了房門,怯怯的站在嫣然身後,大眼緊張的注視着正對着廂房的花園。
大黃仍朝着花園狂吠不已,聲音顯得很急躁。
花園內,刀把子口中咬着刀刃,一動不動的匍匐在幾株小樹下,他的心正漸漸往下沉,一直沉到谷底。
本來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順利潛入了方府,又順利竄進了內院,在沒驚動任何人的條件下,他匍匐在花園中,向着葉靈兒住的廂房,耐心的,一寸一寸的挪動,他甚至有些小小的欣喜,這次的任務,可以說沒什麼難度,只要再前進幾丈,潛入女子的房中,舉起刀割斷葉靈兒的脖子,他便可以向英王殿下交差了。
眼看離葉靈兒的臥房越來越近,他的心也忍不住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成敗在此一舉,他顯得比平常更爲小心,不輕視任何一個敵人,才能在刀光劍影的刺客生涯中生存下來,這個道理是他見證了無數同行的鮮血後才領會的。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他小心再小心,結果仍出了意外。一個他死都沒料到的意外。
意外來自他的腳下。
花園內芳香撲鼻,就在他如靈貓般站起身,準備無聲的走出花園,潛入葉靈兒房內時,他忽然聽到“喀嚓”一聲,然後便感覺到腳上傳來一陣劇痛。
職業的習慣令他只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低頭一看,赫然見到自己的腳被卡在一個捕獸的夾子裡!
大戶人家的花園裡,怎會有一隻捕獸夾?這個問題他已來不及去思索,因爲觸動了獸夾的機關,發出的喀嚓聲驚動了方府的那條守門狗,大黃。
他的心一沉,情知今日的任務已泡了湯,而且很有可能他的命都會丟在這裡。
他只能匍匐在花園中一動不動,眼含恨意的盯着不遠處,被侍衛們重重保護,不時指點談笑的方錚和葉靈兒。
行跡已經暴露,他知道自己已經凶多吉少,任務失敗對他來說,意味着死亡。
衝上去,豁出這條命,殺了這兩人,完成此生最後一次任務。身爲死士,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於是他費力的掰開卡在腳上的獸夾,帶着幾分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然,搖搖晃晃衝向葉靈兒,這是他今晚的第一目標,一定要完成!
黑漆漆的花園中忽然冒出一個人來,方錚嚇了一跳:“咦?還真有人?這人幹嘛來的?賊?還是刺客?”
觀察了一會兒,方錚皺眉道:“這傢伙有點不對勁呀,好象受了傷,你們誰跟他動了手嗎?”
見女侍衛們一齊詫異的搖頭,方錚更疑惑了。
刀把子瞪着血紅的眼珠,死死盯着不遠處的葉靈兒那怯怯的瘦弱的身影,舉起了手中的柳葉刀,臉上不覺露出了獰笑。
重重侍衛又如何?我奮力一擊之下,未必不能成功。
衆侍衛見他亮出了兵刃,頓時緊張的將方錚和衆女團團圍在中間,神情戒備的盯着刺客。
接着,又一個意外發生了。
刀把子現出身形,正準備暴起一擊之時,不知踩到什麼東西,一道清脆的劈啪聲音之後,他身後一株粗大的樹枝便橫掃過來,重重的抽上了他的背部,毫無防備之下,刀把子被狠狠的抽趴在地上。
衆人臉色皆變,不明所以的望着趴在地上直抽抽的刺客。
方錚愕然道:“這是怎麼回事?有人偷襲他嗎?”
衆人茫然搖頭。
長平若有所思,忽然低下頭,掩嘴輕笑了一聲。
刺客不屈不撓的爬起身,他已顧不上去細想接連出現的意外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他的心中除了殺死目標的決心外,同時還覺得很悲憤。
天亡我也,非戰之罪。
他不明白這大戶人家到底有什麼怪癖,居然在自家的花園裡裝機關,而且一個接一個。
在衆人詫異的眼神下,刀把子再一次舉起了刀,咬着牙,往前跨了一步,朝葉靈兒恨聲道:“你一定要死……哇!”
話音未落,衆人便眼睜睜看着他忽然頭朝下,腳朝上,沖天而起,倒吊在一棵大樹的枝幹上,他的腳上套着一根繩索,繩索的另一端則牢牢的綁在了樹枝上。
方錚大愕,同情的望着被倒吊在樹上晃晃悠悠的刺客,道:“誰這麼缺德呀?人家刺客容易嗎?他殺他的人,沒招誰沒惹誰的,誰在花園裡裝了機關害人家?太沒素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