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都城茗香樓內,此時已經是人山人海,別說坐的位子已經沒了,就連過道里也站滿了人,還有茶樓外那些圍觀的,有的人甚至搬來了長凳坐在那慢悠悠嗑瓜子看好戲。
衆人都在議論着,今日,桑大小姐會不會爲了丁老太太,在二小姐面前俯首稱臣。
要知道,她真這麼做了,以後可就別想在人前擡起頭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桑曉汐早就在茶樓內等候,大堂內最顯眼的位置上,桑曉汐一身白衣,襯得她潔白無瑕,如同妙手醫仙。可誰又知道,她是有絕世醫術,如今卻用一個老太太的眼睛威脅自己的長姐屈服在自己面前。
有些人對桑曉汐的做法頗存微詞,如果她真的心善,根本不需要桑卿柔開口,就會把丁老太太治好,又怎麼會拿着這件事去威脅大小姐?
由此可見,桑曉汐徒有其名,其實,她還不是一個爲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女子?
之前在外傳的所謂的美名,全都是假的。說不定,只是桑曉汐爲自己捏造聲勢,方便引起他人的注意。
如心站在一旁,早就聽到了不少閒言碎語,她也曾提醒過自家小姐,這麼做的話,可能會影響到她的名聲。百姓都是這樣,只要你做了一件壞事,他們就能否定你以前所做的全部善事。
此事,一定要想清楚。
可桑曉汐堅持,她認定,受過自己恩惠的人,肯定會理解自己的行爲,更加不會與他人爲伍。她在雍都城行醫這麼長時間,都是義診,不曾收過分文,百姓們不可能不記得自己的好。就算今天她讓桑卿柔當衆向自己低頭,此事有欠妥當,百姓們也不會在意這點小事。
可惜,桑曉汐把人心想得太簡單了。
一個惡人,做了一輩子壞事,只要他做了一件善事,大家就會覺得,這個惡人棄惡從善了。
若是一個好人做了一輩子的好事,但凡做了一件壞事,所有人都會忘記他以前的好,只記得,他做了惡事,是個惡人。
“小姐,你當真想清楚了?趁現在還沒開始,你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桑曉汐不爲所動:“如心,怎麼連你也說這樣的話?我爲何會這麼做,你不清楚嗎?我早就想清楚了,此事,我勢在必行,你不用再勸我。”
如心緊皺着眉頭,有些擔心,今天的事情,又會出現紕漏。
“什麼時辰了?”
“回小姐的話,快到約定的時間了。大小姐,好像還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桑曉汐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閉上了眼睛。她瞭解桑卿柔,說過的話,她不會食言。她一定會來的!
此時,桑卿柔的馬車剛到茗香樓門口,衆目睽睽之下,桑卿柔從馬車裡走了出來,大家都驚訝地看着她,還以爲她會改變主意,沒想到,她真的來了。
這位大小姐難道真的瘋傻了嗎?
這還是頭一次聽到過,嫡女要給一個庶出小姐下跪道歉,俯首稱臣。這對她們官家小姐來說,可是莫大的恥辱。
真不明白,這位大小姐是怎麼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居然要跑來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丞相夫人難道不管的嗎?金氏的顏面,這下都要被桑卿柔給丟盡了。
她還不曾下馬車,已經聽到了人羣中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桑卿柔知道,自己這麼做,沒有人會理解,她也不需要別人的理解,只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就足夠了。
她坦然地走下馬車,在如玉的攙扶下,一步步往茗香樓走去,就在她快要邁進去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叫住了她。
桑卿柔回頭一看,站在自己身後看着她的,正是宸王歐陽朔。
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長袍,袖口邊用金線繡着的雲紋圖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白玉發冠將他烏黑的長髮高束着,看起來,比平時更精神。
“你也來了?”
歐陽朔認真打量着她,過了好一會,這才問一句:“你可想好了?”
桑卿柔站在陽光裡莞爾一笑,歐陽朔只覺得頓時如沐春風。
她點頭道:“我從不做後悔的事,王爺也是和其他人一樣,跑來阻止我的嗎?”
“本王爲何要阻止你?”
歐陽朔這麼一說,大家更是震驚了。桑卿柔可是未來的宸王妃,她做了如此丟人的事,這可是要跟隨她一世的。這會是桑卿柔一輩子的恥辱,以後也會是歐陽朔的恥辱。
難道,他就一點都不在意嗎?
桑卿柔也是這樣想的,她好奇地看着歐陽朔。
“你不覺得丟人嗎?不過,即便你勸我也是沒用的,我決定的事情,沒人能夠改變。所以,那些廢話你就不用說了。”
“本王從來不說廢話!本王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這麼做,只是想讓本王放棄你的話,那你趁早收起這個心思。不管你成了什麼樣子,本王都娶定了你。桑卿柔,你可聽清楚了?”
兩人所處的位置相隔並不遠,桑卿柔看着歐陽朔,當時就驚呆了,心頭顫了好幾下,這才慢慢恢復平靜。
她意味深長看着歐陽朔:“王爺說的可是真話?”
“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本王來,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做些無謂的事,沒用的。此生,你再也擺脫不了本王。”
桑卿柔笑了,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兒出了錯,本不該出現在自己身上的劇情,現在發生在了她的身上。千萬別告訴她,這也是冥冥之中的緣分。
歐陽朔的聲音不大,恰好能被周圍的人聽見,如心就在人羣當中。她聽得真真切切,當即變了臉色,轉身就去向桑曉汐回話。
聽到這番話,桑曉汐當時就被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她攥緊了拳頭,咬緊牙關,牙齒咯咯作響。
“好!很好!她桑卿柔可真是好樣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勾引宸王殿下。
原本,她還想給桑卿柔一點顏面,現在看來,她不需要自己網開一面。
如此,那就讓她來看看,這位厲害的相府嫡女,要怎樣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承認她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