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麼了?”
如玉推了推桑卿柔,卿柔這纔回過神來,立即收起了書信:“沒事。”
“小姐,這信是誰寫的?”
桑卿柔隨手將書信收了起來:“沒什麼!我也不知道是誰寫來的,大概是惡作劇吧!不用理會。如玉,我有點不舒服,想休息一下,你下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有事我會叫你。”
如玉只覺得,小姐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
“小姐,奴婢就在門外守着,有什麼你儘管叫我。奴婢知道你心煩,不敢多問。小姐,你若是有心煩的事無處訴說,便和奴婢說說。奴婢雖然不懂什麼,可奴婢會聽。你說出來,總比憋在心裡要好。”
桑卿柔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好!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我,去休息一會。”
她說着,和衣躺下,好讓如玉安心,心裡卻越發不安起來。
姜離那話是什麼意思?他究竟知道些什麼?
看樣子,自己必須去找姜離問清楚。此事,還不能讓其他人知曉。她躺着,將書信藏好,閉上了眼睛,準備閉目養神。
眼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如玉本來還擔心桑卿柔的狀況。見她睡了一覺起來,又像平常一樣,如玉這才放心。
“小姐,你沒事就好。你可知道,你拿到書信的時候,臉色蒼白,奴婢擔心了你一下午。”
“沒什麼,我只是正好那會有點頭疼而已。睡一覺,現在什麼事都沒有了。”她衝如玉笑着,如玉看桑卿柔食慾大好,這才放心下來。
只要小姐沒事就好!
桑卿柔像平常一樣,吃完晚飯,休息了一會,便讓如玉去給自己準備熱水洗澡。
直到晚上,桑卿柔要睡覺的時候,她才讓如玉將自己準備好的香點上。
如玉還奇怪:“小姐今日怎麼想着焚香睡覺了?”
“發生太多事,我擔心自己會睡不着。點了安神香,睡得也踏實些。”
她看着如玉點上香,側身躺下去,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今晚是如玉守夜,那香慢慢散發出香味,如玉沒一會就困了,很快就睡着了。桑卿柔算着時候差不多了,小心翼翼起身,換上衣服,從如玉面前路過時,她還推了推如玉。
確定她睡得很沉,桑卿柔這才悄悄離開。這是連如玉都不能知道的秘密,她只能自己去。
她在別人眼裡只是個婢女,若是知道太多,只會害了她。
確定她熟睡了,桑卿柔悄無聲息溜了出去。明知道姜離是故意引她去的,她還是來了。
明月湖畔,正如這名字一樣,湖畔中央,一輪滿月倒映在水面上,盈盈月光映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別有一番意境,湖畔兩岸楊柳飄飄,好一番月色,可惜,桑卿柔沒有這個心情去欣賞。
湖邊停靠着的船已經在那等候多時,此時,湖畔周圍再看不到其他人影。
桑卿柔知道,姜離此時正在船上等着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這才朝船隻走了過去。
像是猜到她來了,桑卿柔剛走到船旁邊,船上就響起了琴音,姜離的聲音從船內飄了出來。
“佳人至,無以爲賀,特撫琴一曲贈佳人。”
桑卿柔皺了皺眉,不知道姜離這是演的哪一齣。她沒心情和姜離玩這些遊戲,乾脆利落上船,簾子後面,姜離早已備好酒菜,此時,正穿着一身青色長袍,散落着長髮, 饒有興致坐在那撫琴,看樣子,頗爲陶醉。
見桑卿柔來了,他溫柔一笑。
“大小姐看起來心情並不好,難不成,因爲退婚之事煩心?可我看,大小姐不像是會在意流言蜚語的人。今夜月色正美,何不放下心中煩惱,好好欣賞。”
桑卿柔不想與他周旋,他的琴,卿柔也不領情。當着他的面,卿柔直接將他送來的書信拍在了桌上。
“這是你讓人送來的,我們開門見山吧!姜離,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這麼着急?此刻,若是坐在這爲你撫琴的是黎王殿下,你還會是這樣的態度嗎?”
桑卿柔冷着臉說道:“這個,和他又有什麼關係?我說的是,你書信中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姜離不由得笑道:“我不是已經寫得很直白了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數日不見,甚是想念。如此,便想見大小姐一面。花前月下,美酒佳餚,豈不快哉!”
“姜離,別在我面前裝傻了。你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跟我廢話這麼多。你應該知道,我是爲何而來?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自從她親眼見證過姜離勾魂攝魄的丹青後,她就覺得,此人讓人感覺怪怪的,究竟是哪裡不對,卿柔也說不上來。
而這次,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故意露出馬腳,就是想引自己出來。
姜離見她情緒不穩,不得不停下來。
他見桑卿柔怒氣不小,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好不容易招來的人,只怕是要被他氣走,這才停了下來。
“知道你心情不好,不過是逗逗你,你還不高興了。罷了!你就是這麼心急。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們就坐下來談正事。我準備的,可是你最愛的酒。喝一杯,我們慢慢說。”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桑卿柔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會輕易說,只好依言坐下。反正,她人已經來了,不弄清楚, 看着如玉笑呵呵送走歐陽彥,桑卿柔並未流露出半點喜悅之色。等如玉回來時,竟瞧見桑卿柔眉宇間凝聚着煩憂,她很是不解。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爲什麼一點都不開心?”
剛開始,如玉得知退婚的事情,還在爲自家小姐生氣不值,沒想到,這麼快,兩個王爺全都找上門來了,紛紛向桑卿柔示好。如玉就知道,她家小姐還是很受歡迎的。
“奴婢知道了,小姐一定是在煩心,不知道該選擇誰。不過也是,宸王殿下連九尾鳳釵都送來了,可見其誠意,至於黎王殿下,剛纔那番深情表白,感人肺腑。換做是我,我也會不知道該選擇誰的。可見,選擇多了也是一件麻煩事。”
桑卿柔看着地上碎掉的九尾鳳釵,堅定地說道:“所以,誰也不能選。”
歐陽彥太好,若他真的能爲自己做到這般,她更加不能害了歐陽彥。
他本就在皇室中不受待見,無權無勢,若因爲自己得罪了宸王,以後肯定會吃大虧的。宸王今後可是要坐擁整個江山的人,和他爭搶,只有死路一套。歐陽彥對自己這麼好,她不能害了別人。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自己怎麼就走到這步田地了?接下來,她又該如何是好?
她擡頭看着這四四方方的天,感覺自己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不管怎麼選,都是錯的。
難道,她就沒有第三種選擇嗎?
“小姐,可是現在好像由不得我們自己做選擇。自古,女子好像就沒有選擇的權利,婚姻大事,不都是由父母做主的嗎?”
桑卿柔大驚,若是如此,父親肯定會選擇宸王的。站在宸王這邊,可保他仕途順利,前路無憂。而她這個女配,不就成了犧牲品嗎?
難道,自己做了這麼多,終究沒能擺脫桑卿柔原本的宿命嗎?
“小姐,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呀?”
桑卿柔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如玉,你先將那九尾鳳釵收在錦盒裡,送去宸王府。只說,這東西太過貴重,我承受不起。你記住,不要親自交到宸王手中,只需交給宸王府門口的護衛,你便回來,知道嗎?”
如玉認真記下桑卿柔說的話,她又說道:“可是,將鳳釵送回,王爺就會接受嗎?”
連如玉都知道,這不是一直鳳釵就能解決的事,宸王殿下認定的事情,只怕她家小姐很難改變。
可桑卿柔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這鳳釵,她絕對不能要。現在已經不是桑曉汐的問題了,而是,她發現,自己只要還在這個局中,不管怎麼做,都逃脫不了命運。越掙扎,就會讓整個局變得越來越複雜,她的問題只會越來越多。
至於歐陽彥……
他真的很好,自己承認,在他表白的那一刻,桑卿柔是有些動心了。
這個念頭讓桑卿柔頓時覺得自己好渣,可她沒有忘記,傅鳶是自己的好姐妹。明知道傅鳶喜歡歐陽彥,她如果還接受歐陽彥,這不是奪人所愛嗎?
她不能這麼做!
“小姐,你這是選擇了黎王殿下嗎?不過,黎王殿下細心體貼,還那麼溫柔,奴婢也是現在才知道的。如果你能和黎王殿下在一起,也不失是一件美事,到時候,你肯定會過得很幸福的。”
桑卿柔自嘲地笑了笑:“他們都很好,不好的是我自己。我是個被退了婚的人,何德何能,配得上他?”
“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鳶一直喜歡黎王,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覺得,我在知情的情況下,還能坦然和黎王在一起嗎?”
如玉頓時傻了,她還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
很快,她又說道:“那……讓黎王殿下把你和傅小姐都娶了不就行了嗎?反正你們是好姐妹,一起嫁給黎王,皆大歡喜。”
她的話剛說完,就被桑卿柔敲了腦袋。
“你這渾丫頭,這都說的是些什麼話!”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難道因爲好姐妹也喜歡,自己就要放棄一輩子的幸福嗎?小姐,你這樣想,不見得傅小姐也會這麼想。”
“不管別人怎麼想,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她是我的好朋友,我更不能這麼做。如果我和傅鳶同時選擇了黎王,即便現在沒有矛盾,時間一久,兩個人的感情肯定會變味的。我不能這麼做!”
“那豈不是真的,兩個都不能選?”
“我如果真這麼做了,那和選擇宸王有什麼區別?我和桑曉汐的關係不好,以後,還可以心安理得做些什麼。若是像你說的那樣選擇黎王,和傅鳶一起嫁給他,到時候,你要我和傅鳶反目成仇,每天和她爭寵嗎?”
如玉啞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桑卿柔,她沒有想過這麼長遠的問題,她只知道跟着眼前的感覺走。
“小姐,那你該怎麼辦?”
桑卿柔長嘆了一聲:“我也想知道,自己要怎麼做纔對。”她像是掉進了一個沼澤裡,越是掙扎,就會越陷越深。
如何才能從局中抽身出來?
爲了此事,桑卿柔突然感覺一陣頭疼。
歐陽彥那麼好,自己如果拒絕他,他一定會傷心的。
正當桑卿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管家送來了一封書信。
“有勞管家!可知送信的人是誰?”
“回大小姐的話,送信的是個老婦人,並未說是誰寫的信。她只說,小姐看過信以後,就會知道是誰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
桑卿柔打量着手裡的信,這信散發着的淡淡幽香,讓她想起一個人。
難道是……姜離?
她一驚,打開書信一看,恍然大悟。惟妙惟肖的畫功,不是姜離,又會是誰?
信中除了那些無關緊要的話,有一句,勾起了桑卿柔的好奇心。
他說:我知道,桑大小姐並非原本的桑卿柔了。若是大小姐想解開心中疑惑,今夜子時,明月湖畔,靜候佳人至。
頓時,桑卿柔臉色煞白,姜離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自己並非原來的桑卿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她是不會離開的。
看着酒倒入杯中,桑卿柔紋絲不動,姜離笑了。
“怎麼?以大小姐高明的醫術,難道還怕我在酒裡頭下藥不成?”
桑卿柔笑了笑:“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對我下藥?我都是沒人敢要的人了,你要是動了我,只怕明日,這雍都城就不會有你的容身之地。”
姜離頓時斂起笑容:“你以爲,我怕宸王?”
她聳了聳肩:“無可厚非,雍都城是天子腳下,皇權懸於頂,你再狂傲,也不敢太放肆。再說,你要下手,何需在酒裡動手腳?”
姜離突然肆意大笑出聲:“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桑卿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