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洐注意到了陸悠悠的嚴肅,也感覺到了她話語中的凝重,他點了點頭:“沒有關係,只管動手就是。”
陸悠悠拿起了一旁的剪刀和鑷子,在酒中浸泡之後走向了顧清洐,她正準備下手,但是手抖了起來:“對不起。”
顧清洐一愣,望着陸悠悠虛弱一笑:“趕緊動手吧,我忍的住。”
陸悠悠看向顧清洐,強行控制住她自己的手不再顫動,她轉開了視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之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開始給顧清洐拆線。
顧清洐咬牙忍住,隨着陸悠悠的動作,他能夠感覺到線在他的皮肉中游走。
“師父,顧東家的面色越來越白了。”
陸悠悠像是沒有聽見武大的話一般,手上的動作繼續,因爲她很清楚,她的猶豫停頓,不會幫他緩解疼痛,只會加深。
線終於拆完。
陸悠悠趕緊看向顧清洐,他此刻虛弱的厲害,明明他張了口,可是她已經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第一次,陸悠悠開始斥責她自己,手術如此重要的事情,她的準備爲什麼沒有再充分一些?
“武大,拿人蔘片壓在顧清洐的舌苔下。”
武大點頭,趕緊轉身尋找藥箱準備人蔘片。
陸悠悠趁着武大轉身的空隙,她心裡默唸,看着手中出現的解毒針劑,她毫不猶豫的直接給顧清洐注射了下去。
武大轉身來到顧清洐的身邊,看見了陸悠悠手中的針劑,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針劑,他差一點詢問出聲,但是想起了之前的教訓,他不敢開口,只將手中的人蔘片壓在顧清洐的舌苔下。
陸悠悠沒有理會武大,情況緊急,即便是被他看見了,也沒有什麼,終歸事後可以再想辦法掩飾,他不問,她不言。
陸悠悠穩妥的將針劑注射完了之後,她開始重新幫顧清洐處理傷口。
顧清瀾端着骨頭湯走到了顧清洐的門口,他輕輕的敲了敲房門:“哥,我進來咯?”
武大一驚,見陸悠悠看了眼他,他開口道:“清瀾,你先別進來。”
顧清瀾端着碗的手緊了緊,他直直的望着房門:“爲什麼不能進來,可是哥他……”
“你哥哥很好,只是你現在進來不方便,你且回去休息,明日再過來。”
“可是……”
“聽話!”顧清洐開口。
陸悠悠看向顧清洐,明明他已經那麼難受了,竟然還能開口,並且說的那麼大聲,想來,他應該是攢足了力氣。
顧清洐說完,整個人顯得脫力,他看着陸悠悠,見她手中動作不停,她並不看他,他扯了扯脣角,閉上了眼睛。
“師父,顧東家痛暈過去了。”武大沒能忍住再次出聲。
陸悠悠眸色一凜,面上越是保持着之前的鎮定,心裡越是更加的自責,是她的不嚴謹,所以才造成了他現在的痛苦。
房門外。
顧清瀾端着湯走下了臺階,但是他沒有回房,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院子裡,看着顧清洐緊閉的房門,從他哥哥做手術開始到現在,他還一眼都沒有見過他。
一滴水落入了湯碗中。
顧清瀾才驚覺,他竟然哭了,淚流滿面。
半個時辰後,陸悠悠剪掉了最後的線頭,她纔看向顧清洐,此刻的他已經不知道暈倒了多久,她壓下心底的心疼,看向武大道:“他現在沒有什麼危險了,今晚我親自守着他,你出去照顧一下清瀾,他今晚必定睡不着。”
武大點了點頭,就在剛纔,他親眼目睹了陸悠悠的手術,那猶如天神之手一般的穿針引線,引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震撼,但是他也很清楚,縱使他現在有很多的問題要問,但是眼下卻不是詢問的時候:“師父放心。”
“把門關上,囑咐他們,沒有我的同意,不許進屋。”
“是。”
陸悠悠看着武大出門,她尤不放心,起身將門鎖上之後再重新走回了牀邊,心裡止不住的默唸營養液:“顧清洐,這還是我在這兒第一次給人輸液,不過我也顧不得要如何給你們解釋了,不管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有事的。”
陸悠悠一邊將裝有營養液的瓶子掛於高處,一邊尋找着合適的位置,費了好些功夫,終於給顧清洐輸上液,再往營養液中加入消炎藥,她調整好了滴液的速度之後,才坐在了他的牀邊,靜靜的看着他。
她見慣了他冷清,孤傲,胸有成竹的模樣,他如此虛弱的任由人擺弄的躺在牀上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
“對不起。”
陸悠悠再一次輕聲道歉,她不敢再看顧清洐,起身之際拿過了一旁剛從他傷口處拆下來的線,現在屋子裡沒有別人,她正好可以檢驗一下她之前的猜測,這個線上是否染了毒。
顧清洐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看着頭頂上透明的裝了水的瓶子,須臾之間,再次的昏睡了過去。
陸悠悠靠着穿書的福利空間要了檢測藥劑,藥劑滴入線上,不久就變了顏色,她的面色也隨之一變:“竟然真的染了毒!”
還好她之前用酒泡過線,毒稍稍的有所稀釋,要不然造成的後果怕是比現在更加的嚴重。
“武大制的線,且這件事情雖然家裡的人都知道,但卻不是每個人都經了手的,最大的嫌疑人就只有武大。”陸悠悠神情凝重,一開始她的確懷疑武大,但是她懷疑之後,卻還是留下了武大,雖然冒險但也在檢測,看看他是否心虛,但是從他幫忙到離開之前,他都沒有表露出絲毫的心虛,甚至連她拆下來的線都沒有多看一眼,如果不是他本身太擅於掩藏,那就是這件事情真的和他無關。
而陸悠悠更相信後者,畢竟沒有一個人做了壞事,還能夠自然到事不關己的程度。
“水……”
沙啞的聲音響起。
陸悠悠回神,趕緊倒了一杯水走到牀邊,她小心翼翼的攙扶起顧清洐,讓他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此刻的話語聲有多麼的溫柔:“慢一點喝,讓嘴裡有溼潤的感覺就好。”
顧清洐睜開了眼眸,望着近在咫尺的陸悠悠:“恩。”
“雖然你的面色還是很蒼白,但是看你的眼神,明顯比之前有神了許多,看來藥物起了效果,好好的睡一覺,我守着你,等你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陸悠悠說完,準備將顧清洐放下,卻不料他腦袋一偏,整個腦袋放在了她肩頸之間。
恍惚中,溼溼潤潤的又有些軟又有些乾裂的感覺在她的脖頸處徘徊,陸悠悠瞬間僵硬了身體,該不會是顧清洐的脣此刻就在她的脖頸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