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盡黑了。
顧清瀾停下了徘徊的腳步,只一瞬不瞬的望着顧清洐房間的方向:“這麼久了,也沒有人出來。”
“小東家別擔心,姑娘的醫術很好。”顧言安慰出聲。
“你也不用一直在這兒陪着我,去照顧你弟弟吧。”
“顧聽跟着阿牛,有人照顧的。”
“哼!”顧清瀾不滿的冷哼,沒有注意到顧言變了面色:“陸悠悠也是,給哥哥治療腳也不提前打聲招呼,突然就如此了,不知道我會擔心嗎?我不要喜歡她了。”
陸悠悠點了點腦袋,這才發現,她的閉目養神竟然是真的睡着了,她坐直了身體,一件披風從她身上滑落,想來是武大給她遮蓋的,而她竟然毫無所覺,可想而知,她睡的多熟。
“師父,顧東家醒了。”
陸悠悠看向顧清洐睡着的方向,不期然的對上了他的目光,她微微一頓:“剛醒?”
“醒了有一會兒了。”武大道。
陸悠悠看向武大,眼含責備:“不是說他一醒就讓你叫我?”
“是我不讓叫的,我沒有什麼問題,倒是你,似乎真的累了。”顧清洐的聲音很輕。
陸悠悠看了眼武大,隨即起身走到了顧清洐的身邊,她直接伸手觸碰他的額頭:“沒有發熱。”
顧清洐微微一愣,他目不轉睛的看着陸悠悠,感覺到她的手拿開了,心裡忽然間彌散開一抹悵然若失。
“傷口疼嗎?”
“之前沒有多大感覺,但是現在有些疼。”
陸悠悠看向顧清洐:“有些疼是多疼?”怕他不能理解,她繼續解釋道:“我知道你的忍耐力很好,但是我是大夫,我可以讓你不那麼疼。”
“只要你在,我就不那麼疼。”顧清洐望着陸悠悠道。
陸悠悠一愣,望着顧清洐的眸色變了,她明明沒有生病呀,怎麼她竟然會覺得顧清洐的話語裡似乎暗藏了別的什麼意思:“那隨你吧,你醒了就好好的呆着,我接着處理一下這裡的事情。”
顧清洐順着陸悠悠的視線看去,看見了躺在地上的秦陵:“武大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我講過了,你準備怎麼處理他?”
“就這樣拿開他的銀針放他回去,未免太便宜他了。”陸悠悠道。
“師父,雖然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但是你可別忘了,因爲季磊的原因,現在城裡的大夫幾乎都被我們得罪了,如果再對秦陵出手,怕是城裡的大夫,藥鋪就都被我們盡數得罪了。”武大道。
“而且季磊現在還失蹤了,這完全就是一個隱藏的危險,再加上秦陵……”見陸悠悠會說話,武大不由再次開口,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陸悠悠看了眼秦陵:“作爲一個醫者,明知道大夫在救治病人的時候切忌打擾,他卻因爲自己的私心強行闖入,也就是我還穩得住,所幸沒有造成什麼失誤,要不然……”她看着顧清洐的腳踝,言語中不自覺的帶上了肅穆:“後果不堪設想。”
“那就把他扔出去。”顧清洐道。
陸悠悠一愣:“扔出去?”
“他既然能在離開之際還能悄無聲息的重新出現在我這兒,那麼我們也可以讓他悄無聲息的被扔出去,譬如說山裡。”
“山裡?”陸悠悠眼皮一跳,看向顧清洐,他說這話,可是面上可沒有什麼別的表情:“你該不會是想讓他去山裡喂狼吧?”
“有何不可?”顧清洐不答反問,想來陸悠悠也想起了他們一起在山上處理狼的事情。
“不可。”武大趕緊出聲:“我的意思是,萬一他命大沒有死,他會記恨師父的。”
陸悠悠點頭,很認可武大的話:“就是。你不怕被人記恨,但是我這樣的小老百姓,還想以後過幾年安生日子。”
顧清洐眸光一暗,他看着陸悠悠,目光中多了審視:“我也是小老百姓。”
陸悠悠尷尬的扯了扯脣角,不準備再理會顧清洐,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秦陵,話卻是對着武大說的道:“你去把他身上的銀針都拔掉。”
武大領命。
陸悠悠趁着武大拔針的間隙,手放進了袖子裡,見顧清洐一直看着她,她莫名的有些心虛,稍稍的側了側身體,藉此從空間裡拿出了藥丸。
秦陵轉醒,對上陸悠悠的目光,害怕的往後退了退。
“武大,把這個給他吃下去。”陸悠悠道。
武大接過陸悠悠手中的藥丸遞給了秦陵:“你是想要自己吃,還是我動手?”
“這是什麼東西?”秦陵戒備的看着武大手中的藥丸。
“當然是毒藥,莫不是你以爲,你打擾了我手術,我還要給你吃補藥?”陸悠悠冷聲開口。
秦陵搖頭拒絕:“師父,我不吃,我剛纔只不過是傾慕師父的醫術,想要親眼看看而已。”
“說的還真輕巧,可如果你是真的想要看,爲何在我讓你離開的時候,你還想要伸手碰觸顧清洐的傷口?”陸悠悠道。
“那是因爲我好奇啊。”秦陵想也不想的開口道:“師父如果真的拿刀劃開了他腳踝處的皮肉,怎麼還能將傷口縫合的如此之好,怕是消腫之後,好生將養,怕是連傷口都會消失。”
“你倒是有見識。”陸悠悠收回了放在秦陵身上的目光:“我的耐心不太好,你是準備自己吃藥,還是逼我動手。”
“師父,我想要跟你學醫術,我捨不得死。”
“放心,不會讓你死。”
秦陵聞言,瞬間鬆了口氣。
“只是生不如死而已。”陸悠悠說的雲淡風輕,完全沒有注意到屋內的人因爲她的話,瞬間面色不一。
“師父,你別……唔。”秦陵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雙手護住了他的脖子,不可置信的望着陸悠悠。
武大看了看他手中的藥丸,又看了看陸悠悠:“師父,你手裡竟然還有毒藥?”
陸悠悠沒有理會武大,她只看着秦陵,她的投擲技術似乎越來越好了呢,不管是扎針還是朝人嘴裡扔藥丸,一扔一準:“我這個藥它絕對不會要人命,平日裡診脈,也不會有中毒的跡象,只不過就是需要每三個月服用一次解藥而已,要不然腸穿肚爛,七孔流血……但是也不會死,不過會很痛,如果忍耐力不夠好,那也是痛死,你可別認爲是我的藥毒死的。”
秦陵原本蒼白的面色更是沒有一絲血色,不敢想毒發的畫面。
“秦大夫自己也是大夫,你可以懷疑我的話,當然你也可以找找別的大夫給你看看。”
“師父……”
“別叫我師父!”陸悠悠冷了聲音:“我以後會不會再有徒弟,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徒弟裡絕對不會有你,自然也擔不起你叫我一聲師父。”
“可……”
“你放心,我也不會真要你死,只要你以後離我遠遠的,也別來找我麻煩,自然你每三個月都能得到解藥。”陸悠悠像是想到了什麼,笑了笑道:“當然你的心裡也別咒罵我,你反而要多多爲我祈禱,讓我長命百歲,無憂無慮,只有我活的長久,你才能好好的活着。”
秦陵望着陸悠悠,無數的話語,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武大,將秦大夫送出去。”陸悠悠道。
武大回神,望着陸悠悠的眼中多了一絲怕懼,也更加堅定了不要招惹她的想法:“秦大夫,走吧。”
秦陵看着陸悠悠,見她完全的不爲所動,他慢慢悠悠的站了起來,還未站穩,他再次跌倒,他不由苦笑,看着武大道:“攙扶我一把,腿有些軟。”
武大張了張口,攙扶住秦陵,帶着他往外走去。
屋內只剩下了陸悠悠和顧清洐,陸悠悠坐在了牀邊,幫顧清洐蓋好被子,唯獨將他的腳踝露在外面:“這樣怕還是有些冷,不適合養傷,一會兒我讓大叔端兩個火盆進來。”
“當真是毒藥?”
陸悠悠一頓,沒有想到顧清洐會突然這麼問,擡頭的瞬間,對上他的眼眸,她緊繃的面色有所鬆動:“不是什麼好藥。”
也就是說不是毒藥了?
顧清洐眼裡的笑意閃過,望着陸悠悠的眸光越顯專注,他的悠悠啊……表面上看去狠戾果斷,時不時的就會露出隱藏於柔弱外表下的尖刺,但是骨子裡是真的善良:“我的悠悠,真好看。”
陸悠悠身體陡然僵硬,詫異的看着顧清洐:“我自然很好看,但是你剛纔說什麼?”他的悠悠?
“悠悠,我的悠悠。”顧清洐望着陸悠悠,一字一句,說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