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真是個好理由。”
巷子外又傳來一陣笑聲,這是個男人的笑聲,而且似乎普通話並不是很標準。
沈無敵感嘆道:“又來?還有完沒完?”
他們順着聲音望去,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看着他們,其中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而另一個卻是二十五六左右。
那個年輕人拱手道:“盜帥楚留香,還有這位沈公子,狗養(久仰)狗養(久仰)。”
(沈無敵:“居然有人搶我臺詞?”)
沈無敵立刻回禮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狗養狗養。”
楚留香摸着鼻子笑了笑:“想必這位就是四大名捕中的追風吧?後面那位是郭巨俠?”
那個中年人拱了拱手,沒有說話。
沈無敵喃喃道:“郭巨俠?好熟悉的名字。”
郭巨俠開口道:“承蒙沈大俠對我女兒的照顧。”
“你女兒?郭?哦!郭芙蓉是吧!”
對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的話似乎並不太多。
沈無敵一臉害羞地撓了撓腦袋:“其實也沒有啦,我基本也沒怎麼和你女兒有交集,倒是有個窮酸書生一直在照顧她,你可要看緊你女兒啊,有豬想拱白菜了。”
郭巨俠嘆了口氣:“女兒長大了,關也關不住了,隨她去吧。”
追風驚訝道:“狗(九)師妹?我都好久沒有看到她了,她在你那裡?”
沈無敵偷偷瞥了郭巨俠一眼,然後對追風說道:“牛逼。”
楚留香嘆了口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廣東人說官話。”
追風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普通話不大標準,也沒有多說,笑道:“其實這次我們來,目的也和你們差不多,都是想要找到那個偷天一神水的人。”
楚留香疑惑道:“哦?朝廷也介入了?”
郭巨俠突然開口道:“沒有,只不過我也不放心有這麼一個毒藥流落在外,實在是太危險了,況且我也想看看你這位強盜中的大元帥能力有多強。”
郭巨俠開口後,追風便後退一步,站在一旁沒有言語。
楚留香點了點頭:“既然我們目的一致,那麼你們有沒有什麼信息能幫助我呢?”
郭巨俠使了個眼色,追風立刻遞上兩塊牌子給楚留香和沈無敵,隨後郭巨俠開口道:“出了巷子向東五里,有一個當鋪,你們把牌子給那個老闆看,他會給你們兩套僞裝。”
沈無敵問道:“僞裝?要去哪裡?”
“濟南,快意堂。”
“快意堂”三個龍飛鳳舞的金字,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這正是濟南城裡最大的賭場。
此刻,華燈初上,快意堂中卻已經熱鬧得很,三間寬闊的廳房裡,到處瀰漫着酒氣、菸草氣,還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男人身上的汗臭。每個人的頭上,都冒起了紅油油的汗光。只是,有的人春光滿面,有的人垂頭喪氣,有的人神情鎮定,有的人卻已緊張得發抖。
外面的一間,有兩桌牌九,兩桌骰子,兩桌單雙,賭錢的人品流也最複雜,呼喝的聲音也最響,幾個腰束着硃紅腰帶的黑衣大漢,叉手站在桌子旁,無論誰贏了一注,他就要抽去一成。
裡面一間花廳,人比較少,也比較安靜,三張桌子旁,坐着的大都是腦滿腸肥的大富賈,整堆整堆白花花的銀子,在一雙雙流着汗的手裡轉來轉去,桌子旁有香茗美酒,十幾個滿頭珠翠的少女,媚笑着在人叢中穿梭來去從這裡摸一把銀子,那裡拈兩錠金錁。
賭錢的都是大爺,誰在乎這些。
於是,輸錢的人錢固然空了,贏錢的人錢袋也未見得增加了多少。
眼看那積少成多的金銀都已從少女們戴着戒指的纖手中,流入情場老闆的口袋,這賭場,正是硃砂幫開的。
最裡面一間房子,垂着厚厚的門簾。
這房子裡一共只有七八個賭客,但卻有十幾個少女在陪着,有的在端茶,有的在倒酒,有的只是依偎在別人懷裡,一粒粒剝着瓜子,輕巧地送進那豪客的嘴,她們的手指有如春蔥,她們的眼波甜如蜜。
賭桌上,看不見金銀,只有幾張紙條在流動,但每張紙條上的數目,都已夠普通人舒服地過一輩子。
一個面色慘白、身穿翠綠長衫的少年,含笑在旁邊瞧着,不時去拍豪客們的肩頭,含笑道:“您老手氣不好,叫珠兒陪您去躺躺再來吧!”
對方大笑道:“急什麼,還不到五萬兩哩!”
於是少年就縮回手,含笑撫摸自己剛長出來的鬍碴子——他用的這隻手,一定是左手。
他右手一直都藏在衣袖裡。
這就是“快意堂”的主管,也正是“硃砂幫”的掌門弟子——殺手玉郎、粉面孟嘗冷秋魂。
突然,一個衣着華麗,但獐頭鼠目有些猥瑣的漢子閃縮着走了進來,遠遠便打躬賠笑道:“少爺好。”
冷秋魂沉下了面色,負手踱了過來,皺眉叱道:“程三,這地方也是你來的麼?”
那程三彎下腰去,道:“小人怎敢隨意進來,只是……”
他眯着眼睛一笑,悄聲道:“昨天晚上有兩位豪客,一晚上就在外面點了三萬的東西,小人一打聽他手也在發癢,所以就替少爺帶來了。”
冷秋魂道:“哦!兩個人在一起?叫什麼名字?”
程三道:“一個姓張,叫張嘯林,另一個姓沈,叫沈無敵。”
冷秋魂沉吟道:“張嘯林、沈無敵,這名字陌生得很。”
程三道:“聽說他們平時很少入關,所以……”
冷秋魂沉聲道:“在這地方賭錢的都是什麼人,你總該知道,沒有來歷的人就算想來輸錢,別人也是不答應的。”
程三賠笑道:“少爺放心,沒有來歷的,小人怎敢隨意帶來……這位張客人,乃是長白山一帶最大的參藥商,這次到濟南,就是爲了花錢尋樂來的。”
冷秋魂笑了笑,道:“原來是採參客,我先瞧瞧……”
他將門簾掀起一線,探頭瞧出去。只見一個紫面短髭,相貌堂堂的錦衣大漢,負手站在門外,手裡捏着兩個大鐵球,不斷地“叮噹”作響,還有一人懷抱着長劍站在大漢身邊,雖然模樣也很俊俏但是若不是刻意留神,似乎也就如同保鏢一般。
這個張嘯林雖然站在那裡不動,但氣派看來不小,一屋子人和他比起來,都像是變成了仙鶴旁的公雞。
冷秋魂霍然掀開門簾,大步迎了出去,抱拳笑道:“張兄遠來,小弟待客不周,千萬恕罪。”大笑着拉起這“張嘯林”的手,像是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