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南北朝時期,一丈等於258釐米,三丈高的城牆實際高度是774釐米,而一個成年人的標準身高是一米八,也就是說,城牆的高度比四個成年人摞人梯稍高一點點。
在多出一人的幫助下,四名親衛人踩着人搭了個人梯,最頂端那人小心翼翼的攀着城牆邊緣,只露出眼晴向內望去,城頭有五人,其中四個圍着火堆烤火,還有一人沿着城牆邊走邊跳,緊緊裹着皮襖,偶爾會探頭向下看看。
可這看,也只是象徵性的望兩眼,以石堡的險要,縱是有敵來襲又能如何?況且黑夜裡雖然有些月光,二三十丈外卻也是一片漆黑,那隨風飄舞的枯草看多了會讓人心裡發怵,尤其呼呼大風從山間穿過發出的怪音,很容易讓人想到些不該想的東西!
文化水平高,不代表不能有信仰,但越是愚味落後,就越是篤信神靈鬼怪!
只是沒有人能料到,今夜沒有神靈,也沒有鬼怪,卻來了死亡的使者!
兩座石堡依山而建,相隔着只有數丈寬的山道,在初步掌握了巡哨移動的規律之後,趁着巡哨背對自己,攀在最上的兩名親衛相互打了個手勢,雙雙一點頭,又各自向下發了個信號,隨即平移向一邊,僅以手攀牆,腳踩石縫來維持身體的平衡。
每邊五個人,四個人摞人梯,多出的那人會意的沿着人梯利索的爬到了最頂端,如此一來,每座石堡的外牆面攀附的親衛變成了兩人,這也意味着,有四人可以對守卒發動偷襲,成功率更大些。
各自默默數了三下呼吸,四名親衛雙手一撐,飛身躍上了自各的石堡!
“什麼人?”
“敵襲,敵襲!”
身形的閃動與落地的聲響立時引起了守卒的注意,均是拿起武器直奔而來。
柔然人的語言屬於阿勒泰語系蒙古語支。或許上層,如鬱久閭社侖與叱洛候等人會說洛陽官話,但普通軍卒說的都是柔然土語,他們的語言親衛不懂,也不想懂,腳一沾地,就是每人甩出一把匕首。四道寒光閃出,啊啊啊啊!接連四聲慘叫之後。有人被射中咽喉,有人被射中心口,立時倒斃當場!
巨大的動靜驚動了石堡,堡腹裡響起了聽不懂的呼喝聲與凌亂的腳步聲,顯然幾息之內會有援軍上來察看,要想控制住石堡,必須要趕在這之前!
堡面上原各有五名守軍,現在還剩下三人,這三人一怔之後。又驚又怒,當即挺起長矛向各自對面的兩名親衛直直刺去,親衛也瞬間撥出短刀迎上,撲撲幾聲悶響!
以短刀戰長矛,靠的是空手破白刃的工夫,但草原牧民以牛羊肉爲主食,個個膀大腰圓。力氣奇大,而且又常年征戰撕殺,他們的武技雖然沒有親衛那麼講究,卻是最實用的殺人技能,深得穩、準、快三字要訣!
親衛的刀法詭異、狠毒、刁鑽,呼嘯北風又掩蓋了刷刷刀風。卻終究吃了短兵刃的虧,三下兩下,並不能幹掉敵人,而且還遠在三十丈開外的同伴們也沒可能於幾息之間來援,形勢似乎頗爲不妙。
似乎料到了上方的僵局,這時,人梯的最下方的那名親衛給上面發了個信號。位於中間的親衛當即屈膝一蹲,再猛的一託,最上的親衛則藉着衝勢奮力躍起,一把攀上城頭翻了上去,甩手又擲出一把匕首,哧哧各自兩聲輕響,石堡上分別再倒下了一名敵人!
形勢立時逆轉,由二打三變成了三打二,短刀的威力眨眼間就發揮出來,由兩人分別纏住對手,另一人繞到背後當心一刀,啊啊!兩邊石堡上發出各自兩聲慘叫之後,最後四名敵人相繼被殺!
而城堡下方還每剩下的兩名親衛,給三十丈外的同伴們匆匆發了信號,就分別擲出勾索,刷刷攀了上去!
至此,兩座石堡堡上合計仍是十人,但已經換成了親衛,他們絲毫不敢耽擱,邊取下手弩,邊奔向出口,看都不看就向內放箭,石堡的樓梯並不是如城牆般建在一側,它四面受敵,只能建在內部,頓時,出口裡傳來了慘叫聲與重物滾落樓梯的聲音。
手弩用起來方便,卻依然脫離不了弩的範疇,填矢上弦仍需要按步就班,在如此緊迫的情況下,顯然射不出第二箭,於是親衛們紛紛把弩掛回身邊,取下背上的一隻皮袋,把繩索拉開,立刻向下傾倒,這裡面全都是火油,又有一名親衛掏出火摺子迎風一晃,火光大盛之後丟了下去。
“轟!”的一聲,樓道里燃起了熊熊火焰,喝罵聲立時傳來,只不過,親衛們攜帶的火油數量有限,殺敵有點勉強,但阻敵於一時還是可以的,趁着這一緩的工夫,第二個袋子被取下解開,這隻袋子裡裝的是一塊塊的狼糞!
燃燒狼糞會產生大量的狼煙,《酉陽雜俎》有云:狼糞煙直上,烽火用之!
隨着狼糞倒入,霎時間,黑煙象炸開了似的,除了一小部分由出口處散逸出去,其餘大部分受通道又低又斜的建築形制限制,都倒灌了回去!
“咳咳咳~~”頓時,堡腹內濃煙瀰漫,咳嗽聲此起彼伏,這可比他們自己烤肉生出的煙厲害多了,每個人都給薰的滿臉鼻涕眼淚,什麼都顧不得了,只能拉開門急速向外逃奔!
趁這工夫,那九十名親衛也奔到了石堡下方,有的掏出手弩射殺守軍,有的向上攀去,還有人吹響了號角。
“嗚嗚嗚~~”淒涼的號角聲傳到了山外。
“好!果然是親衛,得手竟如此之快!”檀道濟猛叫一聲好,大手一招:“弟兄們,上!”
蹄聲隆隆作響,守軍原本還欺侮親衛人少追過來搏殺,可這時,臉都給嚇綠了,沒了石堡掩護,在騎兵的滾滾鐵蹄下十條命也不夠啊,出於求生本能,趕緊一鬨而散,可結果,十有八九都被奔馬撞倒踩死,少數人則是被身後長矛刺中了背心!
在這兩萬騎兵中,約有三千多來自於原北府軍,他們從未見識過親衛的厲害,原以爲奪堡必須要經歷一場血戰,可是沒料到,竟會如此輕鬆的奪來了手裡,當他們打量着眼前的石堡,心裡還不敢相信呢!
檀道濟卻明白奪取了石堡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必然要面臨着柔然人的瘋狂反撲,因爲從理論上講,東木幹山山口不是溝通陰山南北的唯一通道,但陰山長約兩千餘里,西端起於涼州西海郡居延縣(今內蒙古阿拉善盟),東端止於灤河上游谷地(今內蒙古多倫縣一帶),而平城恰面對着陰山中段,這使得柔然要想退走,無論往東往西,都要繞道千餘里繞過陰山山脈!
陰山山脈橫亙東西,平均寬度百里左右,南陡北緩,地形複雜,山路崎嶇,形如巨大的天然屏障,阻擋了南下的寒流與北上的溼氣,使得陰山南北氣候差異顯著,山南雨水充沛,風小而少,山北降水稀少,風大猛列,是草原與半戈壁半荒漠化草原的分界線。
這也意味着,柔然人即使下狠心繞過陰山,也要途經一大片不毛之地才能回返到鄂爾渾河與土拉河流域,這其中又有多少人能活下來?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東木幹山山口,是任何草原遊牧民族的咽喉,只要中原王朝能夠牢牢扼住這個咽喉,誰都翻不起大浪,這也是秦朝蒙恬在這裡設置兩座石堡的根本原因!
在石堡後方的數十里範圍內,是大小不一的山間谷地,駐有數萬柔然守軍,石堡只是控制山口的最前哨,很明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大軍來攻。
檀道濟當即下了一連串命令,一隊隊軍卒以石堡爲中心,依據地形構築起了防禦陣地。
“來了,準備!”徐道覆突然驚呼一聲。
將士們立刻擡起了手裡的弩。
北方有了明顯的轟鳴聲傳來,一道朦朦朧朧的黑影快速接近,徐道覆又喝一聲:“放!”
密密麻麻的短矢傾泄而出,慘叫聲也連綿不絕,但草原遊牧民族是真的悍不畏死,一茌茌的向前猛衝,在丟下了足夠多的屍體之後,後來者索性撿起屍體擋箭!
血肉組織柔軟,有韌性,裡面還有骨骼,比任何盾牌都管用,縱然是鋼矢,都很難將一具屍體完全射穿,柔然騎兵紛紛撿起同伴屍體作爲遮擋,竟然漸漸扭轉起了不利形勢!
這沒辦法,檀道濟是長途奔襲,沒法攜帶過多的裝備,而且時間倉促,來不及取山石築成牆壘,只能以弩手佈置爲前沿陣地,但隨着弩被擋住,唯一的出路便是肉搏!
擔任前沿指揮的徐道覆當機立斷,再次喝道:”弩手退回,騎兵迎上!”
弩手如潮水般沿着山道兩側後退,騎兵則頂了上前,與敵展開了最慘烈的搏殺!
這完全是以命換命,什麼戰陣都失去了作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正是取其意,山道雖然只有數丈寬,能夠參戰的騎兵雙方加起來都不會超過數十騎,但是位於交戰騎兵後方的戰士,一方面在作着隨時補位的準備,另一方面,則是取出弓箭不斷向天空中拋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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