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小刺客。”聶嘯第一次說這種十分‘軒祁’的句子,一時間噁心到了自己,也噁心到了沈空冥,甚至噁心到了不遠處的那個躲藏在叢林裡的‘小貓兒’。
那‘小貓兒’抖了一下,他探出了頭,卻也在月影的黑暗之中藏得很好,不過沈空冥與聶嘯就坐在明處,月光籠罩的地方,就像衆星拱月一般。
此刻的沈空冥就一身白袍坐在庭中,配合着站在他身旁一襲黑色勁裝的聶嘯,一黑一白形成了鮮明的反差,活像是黑白索命的小鬼兒,人影十分突兀。
“小貓小貓,你過來,我有魚。”沈空冥對着暗處吹了一聲口哨,果不其然,在看見沈空冥後,那人便毫不猶豫的上前。腰也不彎了,反而堂堂正正的走進了空冥山莊的中心要塞,就像自己的院子一樣。
沈空冥見狀,眯眼有趣的笑了出來,也不起身,就這麼看着走進的人,思索着他會有什麼動作。
那小貓兒一步一步接近着眼前的人,也在仔細思考沈空冥身旁那位男人的身份,絲毫不知面前不過二十有幾的年輕人,便是這空冥山莊之中,以無情著稱的左護法聶嘯。
聶嘯的成名,對於這不速之客‘小貓兒’來說,的確有點太晚了。
而很顯然,這小貓兒想了一陣無果後,微微低頭,將自己的神情掩埋在陰影之下,一絲奸猾再其眼中閃過。再次擡頭時,眼中一片清明,彷彿一隻純真的小獸。
這的確非常有意思。聶嘯眯起了雙眼,他認出了面前人的臉孔,分明就是傾承樓的葉傾寒,而這樣的一張臉,沈空冥不可能不認識。
可是正當聶嘯低頭看向沈空冥的時候,卻看見了他一臉的肅穆,彷彿面前的人他並不認識一般。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聶嘯眉頭緊皺,轉身也看向了身前這位‘熟悉的陌生人’,企圖也瞧的一些端倪出來——
“莊主……屬下前些天新進盟,路線不熟,誤闖入盟主住處,請盟主責罰。”這酷似葉傾寒的小貓兒,此刻言語間是一片慌亂的語氣,他眼神閃躲,軟聲道。“……也不太罰的太多了……。”
“哦?”沈空冥坐在躺椅上輕笑,卻是不信這人口中的任何一句話,他在沒耐心等其人說下去了,一個易容者沒什麼值得交談的價值,那麼就不如回去,反正這大好的性質也是被破壞的一塌糊塗了。
想到這裡,沈空冥便起身回房,道:“自己回去吧,我要歇息了。”
誰曾向,沈空冥這話音剛剛落地,面前的這隻小貓兒便眉頭一皺,隨即反手打中自己腹部!
劇痛立刻蔓延開來,這疼痛倒是真的,這小貓兒很顯然腹部有新傷,加之這一拳更是嚴重了起來。
冷汗大滴從這小貓兒的額頭溢出地在了地面上,他痛得彎下了腰,心中卻是懊悔——下手是狠了點了。
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正欲回去的沈空冥頓住了腳步,他轉身看向了身後的男人,頓了頓,給聶嘯一個眼神示意,隨後後者立刻心領神會,轉身替了沈空冥開口笑道:“葉樓主,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小貓皺了皺眉頭,第一句話是帶着疼痛的沙啞的,隨後他又瞧了瞧背對着自己的沈空冥,突然笑道:“那麼,沈莊主這是不打算正臉瞧在下了?”
“葉樓主哪裡的話。”沈空冥即刻轉身,臉上掛着一副十分熱情的微笑,走過去拉住了葉傾寒的雙手,親切詢問道:“自武林比武一別後,我們許久未見了,也沒曾好好的談談心,那麼我想詢問一下,你當初陰我的時候,心情好麼?”
“好得很,就像花兒得到了太陽,黑熊吃飽了蜂蜜。”葉傾寒也是笑眯眯地回道,而這樣的話令沈空冥更加的不爽,他幾乎就是咬着後牙槽同這個一眼就能看出是冒牌的葉傾寒插科打諢,聊天聊地聊空氣了半天的光景。
兩人就這樣皮笑肉不笑的談天說地一通廢話後,終是來者忍不住了發問:“那麼你到底哪位??”
“你猜猜看呀。”這葉傾寒壞笑一聲。
沈空冥呵呵一笑,立刻鬆開了葉傾寒的手,一副送客的樣子。“天色不早了,葉樓主也是該回去整理江湖龐大的情報了吧?那麼,沈某不送了。”
這沈空冥話音落地,也就轉身再也不理人,進了房便關上了虛掩的門,聶嘯隨後跟如,咣噹一聲就把這個‘葉傾寒’給關了個閉門羹。
被人甩了一道的‘葉傾寒’在門外乾瞪眼,他思索了半響最後決定擡手砸門,並哀嚎道:“開門啊!沈空冥!開門開門開門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你給我現出來我們談談人生理想與宏圖大業!!”
“不談。”裡面的沈空冥差點笑出聲,這種口氣配上葉傾寒的那張臉,簡直趣味性十足,不過即便是這樣,沈空冥也對這種懶得露臉的行爲表示不屑。“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我啊。”外面砸門的動靜停了下來,隨後沈空冥就聽見門外的人繼續說道。“我是葉傾寒的男人。”
“……。”沈空冥差點一個踉蹌就從椅子上摔下來,他雖然覺得這人第一句話很有意思,但是這第二句話也太有意思了?“你到底是誰?”
“我莫道衝啊。”
“……。”沈空冥沉默半響,伸手指向了門扉:“聶嘯,去,把門給我開開。”
聶嘯十分老實的就上前把門給開開了,門外站着的是雙臂完好的莫道衝,他撓了撓頭,手裡還拎着一張人皮,那張人皮的模樣是葉傾寒的臉。
沈空冥倒是對莫道衝雙臂完好的事情並沒有太大的驚訝感,畢竟這個人可是一個傳說,當初他肯爲捆龍索而自斷手臂,那麼如今也是有辦法重新長出來的。
不過說到這裡,爲何只見莫道衝,不見葉傾寒?沈空冥疑惑的皺起了眉頭,他看着面前的莫道衝,對其揮揮手邀請他進來說話:“葉傾寒現在在哪裡?”
“小傾寒?”莫道衝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隨後彷彿終於記起來的模樣,雙手一合,恍然大悟的說道:“小傾寒去找餘未了要東西去了,他可不在方老爺子那邊。”
“這麼說,只有花葬在咯?”沈空冥緩緩起身,看着天邊的一輪皓月,沉聲問道。
“可能還有他的兩個娃子,還有其他的人,比如心機深沉的花葬。”莫道衝補充道。
可這些都不是沈空冥所關心的事情,莫道衝說的這些人他早就已經想好,可是對於葉傾寒的未臨他倒是有些驚訝:“但顧玄一定是在方裘那邊的。”
“對頭,顧玄是第一個抵達方家的,似乎在哪裡有了一些故事,但是誰知道呢?他反正是活了來,還當起了堂客。”莫道衝聳聳肩膀,無所謂的說道。“但是顧曉白到底有沒有顧玄那種聰明才智,可就不得而知咯。”
“他應該差不多。”沈空冥沉聲回道,他摩挲着手指,思索着一些事情:餘未了的武器,葉傾寒的情報與……前些時候從若水之境那邊傳來的訊息。
關於歐陽暮的事情、關於顧曉白的事情,還有……關於白也舊師門中的那段隱秘的過往,看起來顧曉白是知道了,那麼她會如何決策呢?
去找方裘說說道理?沈空冥想到這裡,自己也不禁笑了起來,方裘可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他那一手的天機之術同他師父是青出於藍,若是連這點事情都沒有算出來,那麼方裘也該隱世了。
沈空冥知道——很多人都知道,方裘的隱世只不過是因爲陸安,他們二人因天選之子的緣故水火不容,陸安大隱於市,而方裘?他只能小隱於家。
當初他們第一場的較量是方裘沒辦法承受的代價,所以方裘怕了,或是怎樣,他刻意避開了陸安,在自己的方家圈地爲王,優哉遊哉的過着只屬於他的小日子。
直到最後一個天選之子的降臨,也就是顧曉白的臨世,打破了這一切的沉靜。
“有些時候命運是很奇怪的事情。”沈空冥站在牀前,身後是埋在陰影之中的聶嘯,而身側則是一臉隨性的莫道衝。“你明明一無所知,但是命運卻會推你一步一步走向真實的終局。”
“這比喻非常不錯。”莫道衝摸了摸下巴,似乎聯想到了另一些事情,也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不過說實在的啊,沈空冥,你覺得顧曉白當真能在方家活着出來?”
“爲什麼不能?”沈空冥挑起了眉頭,他轉身看向了身後的莫道衝,有些不明所以。
“陸安殺了顧曉白一次的事情,你難道沒有買到過這個情報?”莫道衝回給了沈空冥一個無辜的眼神,隨後他笑嘻嘻的湊上前去,歪頭看着面前的男人,留下一句話,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眨了一下眼睛:“這條信息算是免費贈給,沈莊主,日後有緣再見哦。”
話音落地,莫道衝便消失在了沈空冥的面前,似乎從沒有出現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