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不破正想着,突然感覺耳旁傳來一聲脆裂的聲音,他立刻同龍澤一起循聲望了過去,卻看見了一個裂口出現在了這片空白之地的邊緣!
風不破眉頭一皺,而同時陸連也起身坐,與龍澤與風不破一同來到了這斷裂之處,他們端詳半響,互相看了幾眼,最後卻是統一的搖了搖頭。
“她的精神……。”陸連惋惜地說道。“這樣一個脆弱的小雛鳥,怎麼可能成爲將來的神女,這個人甚至都不是她親手殺害的,竟然能給她的心智造成如此嚴重的影響。”
“我不覺得善良的純粹有什麼不好的,如果她能接受這個,她就不會自己主動來參與賭拳這麼……低級的活動。”龍澤第一個否定的說道。“陸連,我不管你是什麼前朝太子,我也不知道你們皇家在尾聲的那些陳年爛檔子的事兒,但你如果想着讓顧曉白幫你,你就必須幫她。”
“那你就這樣等着了?”陸連冷冷的笑了一聲。“連這種程度的死亡都接受不了,那麼在兩個月——哦,不到了吧?漠下神宮開殿之時的時候,她怎麼去接受更爲兇殘的血雨腥風?”
“那是另一回事了。”風不破開口打斷了陸連的話語,他蹲下了身子,仔仔細細的查看着裂口的大小與延伸的程度,這個地方相當於顧曉白的精神核心,這裡越大、越繁榮,說明顧曉白的精神越強大、越穩定。“初期一定會有困難,但是殺了一個人與殺了很多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我的意見和龍澤相同,如果你想從顧曉白身上拿方便,就必須幫助她。”
風不破在確定了裂縫的大小後,起身回頭看向了身旁的陸連,神情嚴肅。“鳳凰涅槃總會驚豔天下,你要有耐心,或者,你離開,我們不送。”
陸連皺緊了眉頭,看着面前這般嚴肅與沉着的風不破,感覺他要遠比龍澤難以對付——雖然龍澤可能是這天下最具破壞力的武器之一,但是這個風不破,看起來心思更沉。
他一定是在打顧曉白的主意,而且不是什麼簡簡單單的主意……是什麼?陸連暫時想不明白,但是他被這個態度引起了好奇的心,於是他點了點頭,伸手與風不破握上了手掌。“成交,風不破。”
與此同時,顧曉白。
‘分歧之路,必以鮮血開啓榮歸的大門。’
顧曉白看着看着,僵硬且麻木的踏上了這條方纔顯形的路,回去的路十分短暫,顧曉白只是感覺自己踏了進去後,便回到了最初分歧之路的原點。
沈空冥正在那裡等着她的歸來,當他看見神情恍惚的顧曉白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些事情已經回不去了:他對賭拳的原則心知肚明,但看着如此斬釘截鐵的顧曉白,他可以留了一句話藏在心底,也是爲了考驗顧曉白的接受能力,如今看起來她接受了這個條件,但是顯然有了心魔。
不是每一個人的心魔都會解開,也有人因爲一個解不開的心魔走上了邪魔之路,可這都不是沈空冥所考慮的問題,‘神女’臨世,沈空冥從來都不認爲這是一個善良的象徵,或許讓顧曉白走上成魔之路也是一個不二的好選擇,誰也說不準。
可是,如果真的陷入心魔之中,開始消沉了,這邊是沈空冥、或者說風不破、龍澤與陸連最不願意看見的事情了,但是沈空冥對着顧曉白有着信心,他在看見顧曉白的時候,便揚起了一個笑臉,走上前去將顧曉白攔着肩膀摟在懷裡,揉了揉她的頭頂:“恭喜,明天第二場,你可以的。”
顧曉白恍恍惚惚的被沈空冥揉着腦袋,只覺得一陣眩暈,喉嚨裡癢癢的,待沈空冥摟着顧曉白出了賭拳的大門時,顧曉白即刻跑出了沈空冥的懷抱,扶着牆角一陣乾嘔,嘔的甚至留下了苦澀的淚水。
沈空冥在顧曉白身後看着她,沒有動,也沒有上前勸阻,他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着顧曉白有些顫抖的背影,心中暗歎一聲,但表面上只是在安靜的等着,等到顧曉白停止嘔吐,等到顧曉白一個人安靜的走到了他的身旁。
沈空冥首先給了顧曉白一個擁抱,他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像是抱緊什麼稀世珍寶一般,顧曉白漸漸的也擡起了雙手,反手去擁抱面前的這個大男人。
他們擁抱了良久,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又彷彿只是過了一瞬,而後,沈空冥慢慢地鬆了力道,雖然依然在懷抱着顧曉白,但並不像最開始的那般緊緻了。
沈空冥攔着顧曉白,開始往家的方向走去,此刻已經黃昏日暮,若是在外面——尤其是這種偏僻之地許久,入了夜後,誰都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以外。
顧曉白也沒有多問,跟着沈空冥便迷糊的前進着,她面前一片模糊,或是說……就算是看見了什麼建築,顧曉白空白的腦子裡也想不到更多的東西,她都到了甚至都分不清左右的地步。
沈空冥知道顧曉白會這樣迷茫,也就十分細心的帶着顧曉白一步一步漫步回家,同時看着日落的方向,調整着速度,同時低聲對顧曉白說道。“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是十歲的那年。”
顧曉白擡頭看向了身旁的男人,淺淺的唔噥一聲嗯,便又低下了頭,看着腳下的土地,看似並不是很在意,但心中卻已經將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沈空冥的言語上。
沈空冥彷彿看穿了顧曉白的心思一樣,順着往下說道。“我父親叫做沈岸,他當時帶着我參加了一次聯盟的比武——那種,類似於賭拳,但是性質、參賽人的實力都與賭拳有着天差地別的區別的,比武平臺。”
“然後……呢?”顧曉白聽到這裡,眼神一動,她擡頭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吶吶的追問道。“你也在那裡殺人了,是麼……殺人的感覺……你噁心麼?”
“不。”沈空冥搖了搖頭,低頭回看着顧曉白的雙眼,一字一頓的,堅定的回道。“如果我不殺死他們,他們就會殺死我,我不能死,因爲我還有一個沈家要擔負,我有責任,所以我必須去做。”
“可……這不對。”顧曉白搖了搖頭,抽泣了一聲,但是她並沒有落淚,只是伸手揉了揉鼻子,十分難受的說道。“爲什麼就不能認輸……他明明都已經承認失敗了……可……爲什麼還要死。”
“他企圖殺你。”沈空冥堅定地說道,同時他將顧曉白摟得更緊,沉聲勸道。“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對方的實力要高於我,我根本做不到堂堂正正的擊敗他,可是我必須獲勝,因爲後退一步就是死路。”
沈空冥如是說着,同時停下了腳步,他在此有一句話要問顧曉白,這句話可能在此時不能起到醍醐灌頂的作用,但是他必須認真的問。
沈空冥雙手撫上了顧曉白的雙肩,低頭附身看着她的雙眼,嚴肅的問道:“你想死麼?顧曉白,你願意爲了一個不值得的人的生命,付出自己這一次難得的生命麼?丟掉你的朋友與親人,一個人上路,自私自利的,幼稚可笑的。”
顧曉白聞言,迷茫不知所措的擡頭回視着沈空冥,似乎沒有明白他方纔的問題一樣,良久之後,她才緩緩的搖了搖頭。“我不願意……我想活着……活的比誰都好……。”
“那就前進。”沈空冥如是說道。“活的比誰都好,然後去改變你現在看不慣的一切,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須忍辱負重,知道嗎,顧曉白,你是有責任的。”
顧曉白聽着沈空冥的問話,仍然是恍惚的,不過她點了點頭,冥冥之中已經將沈空冥的話聽進了心中,只是她現在還處於震驚的狀態中,久久不能平靜。
沈空冥看出了這點,他不要求顧曉白能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那樣——她也不是一個註定生而爲戰的男人——但她已經開始轉變,至於結果是善是惡,對沈空冥、或是對其他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只要顧曉白不再迷茫,那麼她就可以走出更好的未來。
沈空冥堅信這個,而他所代表的空冥山莊也堅信這個。在得到顧曉白的承諾後,沈空冥迅速的帶着顧曉白回到了客棧之中,趕在了日落之前。
天幕四合,顧曉白躺在自己柔軟的牀上看着牀頂的橫樑,感覺今天的一切都是夢境——處處有着矛盾與不真實,她想要逃避,但是她無從落跑。
她的手上沾上了鮮血,然而這並不是結束,賭拳這個活動,是顧曉白自己主動要求的事情,爲了磨礪自己,顧曉白選擇將自己逼入死地,可這到底是對是錯?
“我的未來,究竟會是怎樣的?”顧曉白擡起了雙手,盯着自己手掌心錯綜的紋路,喃喃自語着。“如果我註定要用他人的鮮血來構築自己的烏托邦,那麼這到底是否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