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王氏走後,柳夫人的拉着李氏到西稍間說話。
她一改剛纔的嘻笑,正色地道:“剛纔馮家大少奶奶在這裡,有些話,我不好當着她的面說。”
“哦!”李氏眉角一挑,俯身對柳進的夫人道,“可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柳夫人就看了看左右服侍的人。
李氏聞音知雅,立刻把人遣了。
柳夫人見屋裡有了人,這才低聲對李氏道:“皇上年後,要動吏部了。上次呂家的親事,我也覺得不妥,可因爲是宮裡託的,所以就硬着頭皮來了……您一說請我出面與樑家議親,我可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我看這事,還是早點辦了,免得夜長夢多。”
李氏很是遲:“可穆清的實在是小了些,生兒育女,可是一道鬼門關。”
柳夫人掩袖笑:“您啊,關心則亂。
成了親,也不一定就要圓房啊!”
“可樑家會答應嗎?”李氏怔道。
“有我出面。他們敢不答應。”柳夫人着胸。“您就聽我地好消息好了。”
柳夫人辦事地確是厲風行。
第二天下午。樑家地太夫人親自來
李氏很意外。扶着太夫人東廂房坐下。
丫鬟們奉了茶。沈穆清出來拜見了太夫人。李氏就和太夫人關起門來談了一下午。等沈回來。李氏告訴他。樑家把日子定在了十二月二十日。
沈箴並沒有十分吃驚,神色間反而有幾分猶豫:“穆清怎麼說?”
李氏然淚下:“我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可穆清的日子還長着呢,她嫁到樑家,就是樑家的人了可別把女兒往火炕裡推啊!”
“你放心!”沈箴笑道,“到時候,樑家只會比現在更顯赫!”
“我不是要他們家顯赫!”李氏掩面而泣,“我是要給穆清找個如意郎君。”
“就是因爲這樣,所以我才同意讓穆清早點嫁過去。要不然,我怎麼會和王盛雲做姻親。”沈安撫李氏,“再說了樑家號稱‘不倒翁’,樑淵此人不僅老謀深算,而且有臥薪嚐膽之韌比起別家來,嫁到他家去更有保障。”
完全是對牛彈琴!
李氏擦了眼淚,正襟危坐道:“我想把白紙坊四角衚衕的那幢三進的院子給穆清做陪嫁!”
沈箴大吃一驚:“這……”
“你種的因,現在讓穆清來吃這果,你還好意思說。”李氏已面有厲色,“我可只有這一滴骨血留下來了……”
沈箴訕訕然地點了點頭身去了陳姨娘那裡。
他實在是不想看到李氏那帶着質問的眼神。
陳姨娘見到沈箴,很是吃驚,忙起身服侍他更衣,又親自下廚做了宵夜。
沈望着桌上的泥金小碟裡陳姨親自醃製的那色白如玉的醃冬菜,不由住箸呆立。
陳姨娘在一旁小聲地道:“老爺,要不家給您清炒個新鮮的黃芽菜?”
“不用了。”沈索性放下了筷子,指了指對面“你也坐下吧!”
陳姨娘半坐在了炕上:“老爺今天心事重重的。”
沈箴沉默了片刻,道:“穆清的日子定下來了二月二十日。”
“這麼急啊!”陳姨娘大吃一驚,“也不知道東西來不來的及準備。”
沈箴沒有吱聲。
陳姨娘也不敢多問坐在一旁陪着笑臉:“我明一早去恭喜太太去,看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得上的。說起來,太太這段時間也事多……”
“太太想把白紙坊那邊的院子給穆清!”沈箴突然打斷了陳姨娘的話,“我已經答應了!”語氣非常的急促,好像怕自己反悔似的。
“您就這一個閨女,陪些房產田畝也是常理。”陳姨娘臉上笑成了一朵花,“那邊的房價這幾年雖然漲得厲害,可當年也沒有花多少錢。我可是過來人,孃家的陪嫁豐厚,到了夫家,不指望公中的錢,人都要矜貴些。太太看中了什麼,您直管讓她拿去就是了,她也是爲了姑娘好,又有哪個母親不心疼自己親生閨女的。更何況,樑家還有個出身王家的大少奶奶,只怕到時候事事都要被比着……”
“叭”地一聲,沈箴突然把筷子拍到了炕桌上。
橙香在李氏耳邊低語:“去了陳姨娘那裡!”
李氏冷冷地一笑,連夜叫了汪媽媽商量沈穆清陪嫁的東西。
“去打聽打聽,樑家大少奶奶進門的時候都陪的些什麼,我們大樣上就照着準備。江南的鋪子給兩間她,白紙坊那邊的三進小院也給她,再帶了周秉一家,林
家,安園常在她跟前服侍的,哦,還有李媽媽……”
汪媽媽大吃一驚,道:“周秉一家,這,這……”
李氏根本不理睬她的吃驚,徑直道:“我在白紙坊那邊還有兩間店面,原準備給穆清的。過兩天,我就幫你脫了藉,你和汪貴搬到那邊去養老吧!”聲音已是戚楚。
汪媽媽兩眼一紅,就跪在了炕前:“太太,我不走,我一直服侍您……”說着,已是淚如雨下。
“你起來!”李氏彎腰拉汪媽媽,“說這些做什麼。我們在一起一輩子了,我的事,你心裡最清楚,你的心事,我最明白。你走在我前頭了,我自會安排人給你摔盆戴孝,我走到你前頭了,也會幫你把以後的路安排好。你要真有心,以後幫我照看着點穆清。她畢竟年紀輕,有脾氣……”
兩人竊竊私語半夜,汪媽媽就哭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汪媽媽第一次起來遲了。
沈箴知道這樣的安排,半沒說話。
陳姨娘知道勸沈箴:“十八家鋪子,姑娘只得了兩家。老爺難道連這點錢都捨不得。至於說到周管事,他在江南這麼多年了,說賺了多少是多少,說虧了就虧了。太太恐怕也是想趁着這個機會把他調開了。要不然,怎麼會讓林家那小子去管姑娘在江南的兩間鋪子,讓周秉給姑娘做內宅的管事。說起來,也是因爲周秉這幾年在外當差,眼光見識不凡,姑娘到了樑家,有個能託事的人。”
沈箴望着陳姨娘那張嬌媚的臉,奈地苦笑。
陳姨娘勸過了沈箴,去李氏那裡:“我沒有當家,不知道家裡有多少家當。可姑娘這樣的陪嫁,也太寒酸了些。嫁珠璣也有二十四擡,姑娘出嫁,也不過多了十二臺而已。雖然說是照着那邊大奶奶的嫁妝置辦的,可總得比她要實在些吧。我手裡還有一千多兩的私房銀子,要不,太太出面給姑娘置幾畝地產。那可是萬萬代代子子孫孫的事。”
李氏笑道:“難爲你有這心了。我不能只管着穆清,不管大舍。上次你孃家兄弟來,說想在京裡找個事,要是他不嫌棄,幫大舍把江南的那十六間鋪子管起來?”
陳姨娘臉色漲得通紅,忙在了李氏的跟前:“太太,我要是有那心,讓我天打五雷轟。老爺也是一步一步走上來的,像家父那樣的品級,俸祿微薄,四個弟弟,讀書進學,娶妻生子,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家父也不會差了他來京裡。原也只指望着他能自己養活自己就成。家裡也可以少雙筷子……”
李氏只是呵呵笑。
可陳姨娘還沒有從李氏的屋裡出來,沈穆清這邊已經得了消息。
“……太太說,這事會商量老爺的。
”李媽媽對着沈穆清諂媚地笑,“畢竟是爲自己孃家兄弟謀差事,我看,陳姨娘也就在太太面前做作一番,要是到了老爺那裡,只怕又是一番說詞了。”
沈穆清不由在心裡暗歎。
能孤身一人和汪媽媽一家分庭抗禮這麼多年,李媽媽的確有她自己的資本。
“我要是記得不錯,媽媽比汪媽媽要小十五歲吧!”沈穆清淡淡地道。
李媽媽笑道:“難爲姑娘還記得,我比汪媽媽小十五歲零三個月。”
沈穆清端起面前的普洱茶喝了一口,道:“要是當差不出什麼錯,等再過十五年,媽媽也能像汪媽媽這樣榮養了吧!”
李媽媽一聽,面露驚喜,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姑,姑娘……”
沈穆清不緊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盅,笑道:“你看新進的這批小丫頭裡面,有沒有稱心的,養一個在名下,找個脾氣好的入贅了,百年以後,也有後人給你掃墓焚香……”
李媽媽已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跪在沈穆清面前不住地給她磕頭。
後來沈穆清做主,擺了一席酒席,請了李媽媽的夫家和孃家的兄弟叔伯,立了契約,把月桂收在了李媽媽的名下。
過了兩天,那陳段氏來給李氏謝恩:“多虧太太開恩,才得了這差事。您放心,我們一定盡心盡力把鋪子打理好。”
李氏說了幾句“要用心做事”之類的話,就打發了陳段氏:“這事也虧了你們姑奶奶,去給她也磕個頭吧!”
陳段氏歡天喜地地走了。
沈穆清卻在心裡暗暗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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