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曲若隱若現的笛音在遠處響起。飛絮腦中靈光一現,急忙往帳外奔去。她順着上次的記憶飛快的跑着,跑的氣喘噓噓,跑的髮絲都散落在肩頭。
他一定在那兒!一定!青蓮叔叔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在那兒吹笛子!他也不快樂,對嗎?他一定也捨不得我!
當青蓮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飛絮眼前時,飛絮的淚又止不住的涌出。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她衝上前去,摟住青蓮的腰,小臉緊緊的貼着他的背:“我找到你了。青蓮叔叔。你不要扔下我。求求你,不要扔下我!”
笛音停止了。青蓮的身體僵硬,一滴淚也劃過了他的臉頰。他緩緩的回身,把飛絮的手扳開:“飛絮,不要這樣。”
“什麼?”
“不要哭。不要抱着我。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青蓮叔叔,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我哪裡惹你生氣了?我改,我都改!我不要做什麼公主,我只要呆在你身邊!求求你,不要拋棄我……”
飛絮的小臉上滿是淚水。她的表情哀傷而絕望,青蓮想起了很多年前,印雪說要離開他時絕望的神情。印雪,事情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你想盡方法逃離我,可你的女兒卻……我對不起你啊!如果我有幸能做你的丈夫,飛絮她就是我們的女兒!我怎麼能讓我的女兒對我產生這樣的情感呢?她年幼不懂事,可我比他年長那麼多,我早該阻止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就算會讓她暫時受傷,就算會讓她暫時難過,我也要阻止這場不倫愛情的發生……
青蓮深吸一口氣,指着面前白色的墓碑說:“飛絮,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
“這裡埋葬的,是我此生最愛的女子,也埋葬了我的愛情。飛絮,你是個好姑娘,你該找一個少年英雄,而不是我。等你長大了,你會發現你現在一時的迷戀是多麼的幼稚。你會後悔的。”
“不,我不會!我清楚我的感情!也許在你的眼中,我只是個孩子罷了,但你不會理解一個孩子那種刻骨銘心的愛戀!青蓮,難道你不愛我嗎?你看着我的眼睛!難道你真的不愛我嗎?”
“不,我不愛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青蓮的眼眸中看不出一絲情緒,而他的語氣是如此冰冷。飛絮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拼命搖頭:“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如果你不喜歡我,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你是騙人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從始至終,我只把你當成是女兒來看呆。你看墓碑上寫着什麼字?”
順着青蓮的手指,飛絮木然的看着墓碑,輕聲說:“長……相思?”
“不錯。先王妃永遠在我的心中,我此生不會愛上任何女子。如果讓你造成了誤解,我很抱歉。還有,你以後要喊我父王,不要再稱呼錯了。走吧,飛絮。天色已晚,該休息了。”
月光下,青蓮的臉蒼白的可怕。飛絮定定的望着他,突然悽然一笑。她緩緩走到白色墓碑前,輕輕撫摸着墓碑上的字跡,眼中滿是哀傷:“長相思……對,你永遠
不會忘記你最愛的先王妃。可是,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你爲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機會?難道你會愛那個契丹公主嗎?”
“和契丹公主聯姻是爲了蒙古的未來,我不得不這樣做。聽說,契丹公主美豔無雙,也許我也會愛上她的吧。你太小,太瘦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我也不會愛上你這個毛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所以,你安心做我的女兒,不要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了。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向以往那樣慣着你,希望你好自爲之。”
“不,我不信!我不信你會這樣對我!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飛絮拼命的搖頭,捂住耳朵,不想聽見這些讓她心碎的話語。可青蓮的聲音就像利劍一般,緩緩傳入她的耳朵:“我說過,我不愛你。一點也不。你只是我的一個麻煩——令人頭疼不已的麻煩。如果不是你娘把我託付給你,我怎麼會招惹你這個麻煩?從今以後,是走是留,都由你自行決定。若你想在草原,我也會錦衣玉食的供養你;如果你想回到你父王身邊,我也不阻攔。”
“青蓮……”
“喊我父王。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天已經晚了,你不走的話,我也要走了。好好休息吧,飛絮女兒。”
女兒?飛絮心一疼,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麼匪夷所思。她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身體不住的顫抖:“青蓮叔叔,你究竟怎麼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只是,對你厭煩了。飛絮,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青蓮說完後就走了,留飛絮一人站在風中,她呆呆的望着青蓮離去的方向,只覺得頭暈目眩。白色墓碑上觸目驚心的“長相思”三個字重重捶打着她的心靈,她被嫉妒悲哀和絕望打倒了。她緩緩的跪在地上,用額頭抵着冰冷的墓碑,一跪就是一個晚上。
娘……你是青蓮叔叔的朋友,因爲這樣,他纔會忍住心中的厭惡照顧我的吧。謝謝您呢。雖然他對我說出了這麼殘忍的話,但我一點都不恨他;雖然他不喜歡我,但我還是要在留在他的身旁。我……捨不得啊!只要,能遠遠的看着他,就足夠了……
寒冷的風吹在飛絮單薄的身體上,也吹盡她的心裡。現在的她,抱着溫熱的兔子,也極力抓住人生中最後一點溫暖。淚,緩緩的流着,她的意識也越來越迷糊,終於昏倒在草地上。
“青蓮……”她的口中輕聲呼喊着這個名字,脣邊還帶着一絲悲涼的微笑。她知道,她可能要徹底失去自己最愛的人了。
飛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帳篷,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她艱難的睜開眼睛,只覺得渾身痠痛,頭也眩暈的厲害。
“小姐,你終於醒了!”娜依見飛絮醒來,驚喜的看着她:“你在草地上暈倒,都昏睡了三天,可把我們嚇壞了呢!幸好浩月發現了你,把你抱了回來,不然可就危險了!”
“浩月?”飛絮艱難的問道,企圖回想,但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是啊,多虧了浩月少年呢。小姐,快喝些溫水吧。你身子不好,一定要好好休息
。”
娜拉溫柔的把水送在飛絮脣邊。飛絮輕輕喝了幾口,只覺得乾涸的喉嚨瞬間舒緩了許多。她打量着熟悉的房間,心中一沉,終於忍不住問道:“王……在哪?”
“小姐,你太虛弱了,還是快休息下吧。”娜拉尷尬的笑笑,沒有回答。
“王沒有來看過我,對嗎?”
飛絮對娜拉悽然一笑,心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娜依一臉同情,但還是輕輕點頭:“王最近很忙,所以就……小姐,你不要傷心!你怎麼哭了?”
“沒事。我知道王很忙碌,不來看我也是情理之中。那我現在去看他。”
飛絮強忍住心中的酸楚,擦乾眼淚,起身往門外走去。她大病初癒,身體很是嬌弱,猛然走動,頭也眩暈的厲害。娜拉見她臉色蒼白,忙把她扶着坐下,吞吞吐吐的說:“小姐,你還是好好修養,不要去看王了。”
“爲什麼?他不來看我,我看他也不行嗎?”
“因爲……”
“因爲王不想見你。他說過,以後沒事的話不允許你私自去找他。飛絮小姐,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王根本不愛你啊!”
浩月掀開帳簾走了進來,對飛絮宣佈着這個如同晴天霹靂般的消息。飛絮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不住搖頭:“不,這不可能。他不會這樣對我!”
“王現在專心準備婚禮,怎麼會爲自己招惹麻煩?醒醒吧,飛絮!王不想見到你啊!你爲什麼還是執迷不悟?”
“你騙我的。娜依,浩月是騙我的,對不對?”
飛絮求救的拉着娜依的衣袖,而娜依緊咬着嘴脣輕輕點頭。飛絮眼眶一紅,還穿着寢衣就跑了出去,根本不管身後的呼喊。
不,我不信!我不信青蓮會這樣對待我!青蓮……拉着我的手,救我出大牢的他;對我溫柔微笑的他;說要一輩子保護我的他……事情是什麼時候變的?爲什麼一夜之間,竟會變成如此?
飛絮氣喘吁吁的跑到青蓮的大帳,習慣性的進去,卻被侍衛攔住了去路。雖然面有不忍,但侍衛還是阻擋道:“小姐,回去吧。王有事,不能接見。”
“我要見他。”
飛絮堅定的望着侍衛,往帳內衝去。但一把刀,明亮的晃了她的眼睛:“小姐,不要讓屬下爲難。王……不想見你。”
“我不信!我不信!你讓我進去!青蓮叔叔,是我啊!飛絮在找你!你爲什麼不見我?”
飛絮在帳外大聲呼喊了起來,但帳裡還是一片寂靜,什麼聲響都沒有。
青蓮就在帳中,但他對飛絮的呼喊充耳不聞。他輕輕的摸着一個青銅面具,最終把它扔在地上。
早該結束了。這樣冷淡的對待她,她總有一天會對我死心的。飛絮生病了,但我強忍着沒去看望她,她一定會傷心了吧。可是,我以後也會這麼做。我要把她沒有意義的愛戀扼殺住,我要對她的未來負責。這樣,纔是最好的啊……
飛絮又找過青蓮很多次,但都被侍衛擋了回來,可她還是不顧羞恥契而不捨的每天去青蓮帳前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