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帳外涌進了一批士兵,人人手握弓箭。烏克見狀大喜:“來人,把這臭小子給我帶下去!把他給我打死!”
可士兵們都紋絲不動。
“怎麼,傻了嗎?不要命了嗎?”烏克大怒:“快把他給我拖出去!”
青蓮捂住傷口,緩緩朝士兵走去:“義父,他們都不會聽你的了。你聽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句話嗎?你爲了你的野心,稱霸中原,到處設下你的‘棋子’,又常常發動戰爭,已經讓太多家庭妻離子散。你看看你的人民!他們要的不是虛構的版圖,而是富足的生活!從今以後,他們都是我的部下,爲我差遣。我們會將察合臺汗族壯大起來的!”
“對!對!鐵木爾大汗萬歲!”四周,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囂。所有的人都走出帳篷,笑着朝青蓮走去。他們的臉上充滿了迎接新生活的喜悅,眼中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你們在幹什麼?要造反嗎?快滾回去!”烏克憤怒的揮打着馬鞭。他的鞭子在士兵的身上留下了紅印,但是衆人仍朝青蓮涌去,好像在膜拜最偉大的神祗。
“哈哈……難道,這就是我要的結果嗎?”烏克笑的很悲涼:“鐵木爾,好樣的!你真是我的好兒子!義父祝你成功!蒙古在你手裡,我放心!”
說着,他最後看了穆雷一眼,揮刀自盡。鐵木爾,你不虧是皇家之後,你一定會稱霸蒙古的!我烏克輸得心服口服,我向強者致敬!
烏克的眼睛望着天空,脣邊還留有一絲笑意。
青蓮望着烏克的屍首,淡淡的說:“厚葬烏克大汗。我的新娘顏顏已死,也以厚禮葬之。從今以後,察合臺汗族不再有戰爭了!”
“大汗萬歲!”這呼聲,地動山搖。
草原上,立起了一個小巧的新墳。這個墳裝飾華美,是中原的風格。大家知道,這裡埋葬的是他們曾經的王妃。而他們的大汗每晚都會去看望王妃,與她做伴。
青蓮輕輕摸着印雪的衣冠冢,笑了。顏顏,這下,你終於留在我身邊了……我經常會想,如果先遇到我的人是你爲你挨刀的人是你,我們之間又會如何?但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如果”啊。我對你再好,你眼中看着的,也只是那個身影。在草原的這段日子是我最美好的回憶。就算得不得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只要我能守着與你的回憶與你一共老去,一切都足夠了……顏顏,你一定要幸福啊!
印雪打聽到王爺們都已經各回封地,就用阿米和給的碎銀僱了一輛最快的馬車,一路疾馳,十天內就到了北平。當到北平的時候,她已是身無分文。可這都沒關係,因爲,她就要見到她的夫君了!
“開門!是我,我回來了!有沒有人在?”印雪拼命的敲着門。
過了許久,一個門童才很不情願的把門開了一條小縫,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輕蔑的說:“你誰啊?怎麼在燕王府胡亂叫門?”
“你們連我都不認識嗎?我是雪妃文印雪啊!”
聽到這個“雪妃”這個稱號,那門童臉色一變,破口大罵:“哪來的瘋女人,竟敢提我家已故娘娘的名諱?還不快滾!”
什麼?“已故”?印雪的腦子“嗡”的一聲,言語也激動了起來:“誰說我死了?我真的是文印雪!我從草原回來了!你快放我進去,不然王爺回來了扒了你的皮!”經過草原的“驚魂”遭遇,又加上急着趕路,她的身體早就快虛脫了,是與朱棣見面這個信念讓她撐到了北平。可爲什麼我會突然成了一個“死人”?爲什麼我到了家門口,可就是不能進門?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門童冷笑道:“我們雪妃娘娘被奸人所害,早已香消玉殞,現在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東西?快走吧,不要大爺我動手啊!”
印雪定定的看着門童,發現他果然一身素服,燕王府的牌匾上也都掛着白紗,一副悲涼的景象。這是怎麼了?究竟是誰死了?
她激動的握住門童的胳膊,懇求的問:“這位大爺,請問府中究竟出了什麼事?究竟是誰亡故了?”
“你這婆娘,還真是煩人!”門童不耐煩的抽回手臂:“我和你說了,是雪妃娘娘去世,現在全府都在爲娘娘守靈!你這婆娘,冒充誰不好,竟然冒出我們亡故的娘娘?真是不想活了!”
“不,我沒有死!你快放我進去,我親自和王爺解釋!”
“王爺正在征戰雲南,‘娘娘’你就去雲南見他吧!”門子不再多言,就要把門關上。
印雪見狀,心一橫就往府裡衝。門童忙把她推開,推得她坐倒在地,痛哭流涕。
“你們放我進去!我求你們了,行嗎?我真的是雪妃啊!”
門童終於不耐煩了:“你這婆娘,怎麼那麼麻煩?非要我把你打出去不成?真是下賤!”
印雪掙扎着站了起來,苦苦哀求:“我求求你們,讓我見見輕羽好不好?或者,燕王妃也成!我真的是雪妃,是如假包換的雪妃!我沒有死,我回來了!”
門童見她對王府之事知之甚詳,倒有些猶豫了起來。他推推身旁的人,悄悄問道:“老李,這娘們好像對王府滿熟的,不會真是……”
“你別瞎說!”老李生氣的打斷了他的話:“你們是新來的,可我已經在這做了十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你小子別給我惹事!”
門童還是不敢確定:“可萬一她真是娘娘呢?聽說,雪妃娘娘的屍首並沒有找到,她尚在人間也說不定啊。若她真是娘娘,就這麼被我們拒之門外,王爺還不把我們皮扒了?要不,我們喊個熟悉娘娘的丫頭來認認?”
“不用了,難道你想讓大家看笑話嗎?雪妃娘娘辭世可是王爺親自寫信來說,也是王爺親自吩咐下來要爲娘娘舉行葬禮的!娘娘明明已經辭世了,又怎會死而復活?好了,天多冷啊,我們快回去歇着吧,不要理這婆娘了!”說着,他“吱”的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天很寒,印雪一個人就呆呆的站在風中,久久不能言語。她沒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回來的結局竟然是這個!朱棣啊朱棣,你爲什麼會說我已死?爲什麼府中的下人們都換了,還不讓我進門?這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我辛辛苦苦回到你身邊,絕不能就這麼放棄!想着想着,她就坐在門口,竟然不知不覺的睡了
過去。
“娘娘,那雪妃真的來了呢!幸好我把她擋在了外面,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說着話的,正是看門的老李。他恭敬的站在一邊,聽着簾內女子的吩咐。
“想不到,她真的來了!”女子的聲音有些激動:“我費盡心機,讓探子說雪妃已死,又勸說王爺去平定雲南叛亂,爲的就是將王爺心思轉移到戰場,不再追究——想不到她竟然找上門來!王爺歸期就在這幾日,可千萬不能讓他倆相見!”
老李小心翼翼的請示:“可雪妃娘娘現在仍在王府門口,娘娘您看怎麼處治?若是被王妃知道了,恐怕……”
女子輕哼一聲:“燕王妃只是個紙人,不足爲懼。我們必須在王爺回來前把這個麻煩儘快解決。老李,你把她弄走,弄的越遠越好,讓她終身不得回王府!”
“娘娘,反正大家都以爲雪妃死了,我們乾脆……”老李眼中精光一閃,做出一個“殺”的手勢。
女子深思許久,終於輕啓朱脣:“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手。還是將她送往江南吧,一輩子讓她好吃好喝的,終身不得回北平。”
“是!”老李領命而出。
女子見自己心腹離去,也披上斗篷站在窗前。天色這麼暗,恐怕又要下雪了吧。印雪,這一切確實都是我做的。是我買通了打聽你消息的探子,告訴王爺你已離開人世;而蒙古又爲你立了墓碑,宣佈你死亡,讓王爺對這更是深信不疑。對不起,你不能回府,因爲朱棣他必須是我的。我要爲他生兒子,我要當上未來的皇后,從此享受萬世榮華。你的存在,只會是我最大的絆腳石。所以,永別了,印雪,我最好的……朋友。
“醒醒,快醒醒!你這婆娘,睡覺也不看地兒!”一大清早,印雪就被人踢醒,急忙睜開眼睛,卻看見幾個凶神惡煞的家丁正朝她走來。
天,我怎麼在路邊睡着了?她急忙讓自己的腦子清醒過來,賠笑道:“幾位大哥,我想見王妃娘娘或者羽妃娘娘,不知可否爲我通傳?”
“呸!就你這窮酸樣,想見我們娘娘?你快滾,不然,我們可不客氣了啊!”
“大哥……”
突然,她覺得身上一陣劇痛。一隻大腳就朝她胸口踢來,踢的她不能喘氣。印雪忙護住腹部,不住哀求:“這位大哥,你不要打,你不要打!”
“你再不走,老子可真動手了!還不快滾!”
印雪哭了。這個近在咫尺的燕王府曾經帶給她多大的歡樂,也曾經帶給她多大的悲傷,滿滿的都是屬於她的回憶。可是爲什麼,我就回不了家了呢?朱棣,我真的好想見你!我千辛萬苦回來,爲的就是與你夫妻團聚,可爲什麼結局會是這樣……
“還不滾!是不是要大爺來趕你啊?”幾個家丁又想上前。
“我走,我走!”印雪心一疼,慌忙離開。她的每一滴淚都滴在了王府的門口,在地上慢慢融化。天空,也適時的下起了雪。雪花紛紛揚揚的飄灑着,隨風起舞,將她的眉毛頭髮都染白了。印雪呆呆的伸出手接着雪花,看着它們在自己掌中融化。也許自己的命運也像這雪花,必須融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