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依娜拉的話語好像催眠般的,撫平了飛絮焦躁的心情。她坐在梳妝檯前,任由她們把她的頭髮梳成了華麗的髮辮,心中既緊張,又有着些許甜蜜。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青蓮……他真的說有事情要宣佈?他爲什麼要我盛裝出席?他到底想說什麼?難道他……真的和娜依說的一樣,要想娶我做妻子嗎?
飛絮想着想着,臉頰緋紅,連日來的惆悵與惶恐也都消失殆盡,有的只是羞澀緊張而又甜蜜無比的心情。
青蓮,如果你真的要娶我做妻子,我該怎麼樣?是害羞的低下頭去,還是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我愛你。我早就想好,就算你是我父王的仇敵,就算你比我年長那麼多,但我還是愛你。我喜歡你美麗的眼睛,喜歡你溫柔的微笑,我真想永遠陪伴在你身旁,爲你驅走身上的寂寞與憂傷。神啊,請讓今晚成爲我此生最美的回憶,請讓我永遠陪在我愛的男子身旁吧。只要能天天看着他,再多的苦難我都願意承受……
飛絮望着帳外明亮的月光,在心中默默許下了誓言。但是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會是她終身難忘的一場噩夢……
夜晚的草原一片歡騰。
蒙古人都換上了節日的盛裝,個個喜氣洋洋。姑娘們穿上了華貴的服飾,少年們也都穿着氈袍,臉上帶着羞澀而嚮往的神色。他們坐在了自己意中人的身旁,時不時對着愛人唱着情歌,訴說着衷腸。雖然他們都有了心儀的女子,但飛絮的到來還是引發了一場轟動。大家的眼睛都落在了飛絮身上,感慨着她的美麗,歌頌着這顆草原上最美麗的明珠。
盛裝打扮的飛絮有着絕美的容貌。她皮膚白皙,眼睛而有神,黑白分明,臉蛋上有着淡淡的紅暈。她舉止高貴,溫柔似水,氣質淡如幽蘭,與熱情奔放的蒙古女子很是不同。她在衆人的注視下緩緩走到了青蓮身旁,在他身邊坐下,對青蓮羞澀的一笑。青蓮望着飛絮,也抱以微笑,但他的笑容卻多了幾分苦澀。
大家吃起了肉,喝起了酒,氣氛越來越火熱。小夥子們的歌聲一個比一個嘹亮,姑娘們的臉蛋也一個比一個嬌媚。飛絮抱着貓貓,小口的喝着馬奶子酒,不由得有了幾分醉意,臉蛋也越發的紅了起來。青蓮見狀,忍不住皺眉說:“飛絮,少喝點吧。這酒味甘,後勁卻足,小心醉了。”
“我醉了你把我揹回去就是了。我不怕。”
飛絮嫣然一笑,望着青蓮的一雙眸子中竟滿是情意。青蓮心中一沉,硬生生的扭過頭去,眉也緊緊的皺起。他知道,不能再任由這件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下去了。
姑娘們圍着火堆跳起了舞,目光都落在俊朗的青蓮身上,個個都衝他綻放明媚的笑靨。青蓮卻無心觀賞歌舞,目光遊離,聲音也好像不是他自己的:“飛絮,我有件禮物要送你。”
“禮物?是什麼?”飛絮來了興趣,滿懷希望的望着青蓮。
青蓮沒有回答,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放入飛絮手中,強笑着說:“你自己看吧。”
飛絮疑惑的接過紙,把它慢慢打開,然後驚
呼出聲:“休書?我的休書?”
“是的。我派人去把沈天宏打了個半死,又以火燒沈府爲威脅,終於得到了這封休書。飛絮,你那段不該有的婚姻早該結束了。從現在起,你是自由的了。”
“真的嗎?謝謝你!我真的好開心!謝謝你,青蓮!”
我能擺脫沈天宏,擺脫噩夢,真是太好了!青蓮叔叔他讓我自由,是想娶我嗎?難道他真的要宣佈我們的婚事?天啊,我真是太緊張了!神,真的謝謝你!
飛絮快樂的攬住青蓮的脖子,竟一點都不知避嫌。青蓮只覺得一個少女身體就那麼進了他的懷抱,一股體香也撲面而來,不由得連呼吸急促了起來。他忙閃到一旁,極力平靜心中的情緒:“不要謝我。你娘把我託付給我,我自然要對你負責。對了,趁大家都在這,我有一件事要宣佈。”
“什麼?”
望着飛絮疑惑的小臉,青蓮沒有回答。他飛快的站起身來,真怕自己在下一刻就沒有這樣的勇氣。他的心一點一點的疼痛,就像用針尖扎一樣。可他還是一字一句清晰的說:“今天,是敖包相會的日子,也是青年男女們尋找自己意中人的日子,我希望大家都能在今天找到自己的愛人。”
“王萬歲!王萬歲!”
大家都歡呼了起來,可青蓮心痛的都快窒息了。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語氣卻出奇平靜:“大家都知道,飛絮已經到草原有一段時日了,已經是我們的一員了。飛絮是個好姑娘,我也很喜歡她。所以,我在這宣佈,收她爲義女。從今以後,她就是草原的公主,你們要尊敬她保護她,就像你們信仰王一般。我也將在下月迎娶契丹公主,與契丹結盟。請大家等待你們的新王妃。現在,就爲飛絮公主歡呼吧。”
草原一片寂靜。
音樂聲停止了,歡笑聲停止了,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風在空曠的草原上呼嘯,火把發出劈啪的聲響,印紅了每個人驚訝的臉龐。飛絮的臉白的就像紙一樣,而青蓮的聲音還在耳邊空靈的迴盪:“我與飛絮的關係可能讓大家誤會了,很是抱歉。從始至終,我都是把飛絮當作女兒來疼愛,所以希望大家也能保護她愛護她。飛絮未來的夫婿會是草原上最英勇的少年,也會是最優秀的男兒。好了,大家繼續狂歡吧。我身體不適,就先……回去休息了。”
青蓮說完,起身離去,留給衆人一個落寞的背影。過了一會兒,音樂聲又響了起來,歌聲也還是那樣的高昂,但飛絮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我不哭,我不哭!這裡有這麼多人看着我,我不能哭!剛纔的一切不是真的!青蓮叔叔沒有收我做義女,他也沒有要娶別的女人!我是在做夢……可爲什麼我的心會那麼疼?
飛絮緊緊咬着嘴脣,眼中的淚噗噗的落下。她只覺得心好像被人用重錘狠狠錘下,在瞬間裂成了碎片。巨大的眩暈向她襲來,她渾身冰冷,冷的她不住的顫抖。
好冷啊。周圍也好吵。爲什麼每個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他們是在看我的笑話嗎?青蓮叔叔……這究竟是爲什麼
?我究竟做錯什麼了,讓你那麼討厭我?你爲什麼要娶別的女人?爲什麼!
娜拉見她神色異常,知道她心中疾苦,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所以,她只能握着飛絮冰冷的小手,給她一點溫暖和安慰。
爲什麼會這樣?所有的人都以爲飛絮小姐是未來王妃,可王居然說飛絮小姐是他的義女,而他又要另娶妻子?飛絮小姐對王的愛慕每個人都看的出,難道王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小姐她……真是太可憐了!
娜拉沉默不語,而娜依沒有妹妹的細膩心腸。她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麼匪夷所思,忍不住望着飛絮疑惑的問:“小姐,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成了王的女兒了?難道你不是要做他的妻子嗎?難道你們吵架了?”
“姐姐,不要胡說!小姐心情已經很差了,你就閉嘴吧。”
“娜拉,你怎麼這樣對姐姐說話?我也是關心小姐啊!”
眼見這對姐妹就要爭吵,飛絮無奈的搖搖頭:“兩位姐姐,不要爲了我吵架。不值得。我也累了,我想先休息了。”
“好。我們陪小姐回去。”
“不用了。你們玩吧,我一個人就好。”
飛絮對她們悽然一笑,然後踉蹌着朝大帳走去。風兒吹動她烏黑的長髮,她在風中顯得那麼柔弱。浩月見狀,忍不住離開人羣走上前去,爲她披上披風:“飛絮小姐,小心着涼。”
“謝謝你。”
飛絮木然的道謝,眼中沒有一絲光芒。她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眼淚也止不住的流淌。浩月只覺得心中一疼,不由自主的朝她跪倒:“飛絮小姐,我愛你。王不要你的話,還有我。做我的妻子吧,我一輩子只愛你一人。”
“一輩子……只愛我?”飛絮茫然的問道。
“是!請相信我!”
浩月以爲有了希望,激動的都快跳起來。飛絮深深的望着他,目光中滿是柔情。只是,這柔情不屬於浩月:“你說的對。一個人一輩子只能愛一個人。我愛的……是王。永遠是他一個。”
“可是王他不愛你啊!他要娶別的女人了!你現在是他的女兒!你爲什麼不清醒點呢?”浩月聲嘶力竭的喊道。
“我不信。我不信王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我去找他。我現在就去找他。”
飛絮把浩月的披風扔在地上,不顧他的呼喊,堅定的朝青蓮的大帳走去。草原上,所有的人都在狂歡,青蓮的帳子在月光下顯得格瓦冷清。飛絮的心飛快的跳着,腦中也一片空白。她只知道要找青蓮問個清楚。可當她走到熟悉的帳前時,卻突然失去了進去一問究竟的勇氣。她遲疑了。
我這樣貿然去找他,會不會惹青蓮叔叔生氣?他會不會更加討厭我?不,反正都被他厭惡被他嫌棄了,再討厭點有又什麼關係?我不怕!
飛絮極力忍住逃跑的衝動,輕輕推開帳簾,可帳中空無一人。飛絮呆呆的站在房間中央,只覺得心中空蕩蕩的。
青蓮叔叔去哪兒了?他是怕我打擾他,故意躲起來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