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一愣，呆呆的看着他：“皇上，您說什麼？”
“怎麼，還要朕再重複一遍嗎？晴兒以後是朕跟前的人了，任何人都不得再找她麻煩。過去都過去了，她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朕不想再追究。怎麼，你有意見嗎？”
“臣妾不敢。”惠妃苦澀的笑了。
“還有，你的怒氣也該撒完了，不要遷怒於宮人。他們家中也有父母兄長，做人還是厚道些好，也會自身積福。今後沒有朕的旨意你就別出門了，在宮內好好的反省吧。”
“臣妾遵旨。”
允文點點頭，準備離開。在他離開前，他突然問道：“你……有沒有覺得晴兒很像一個人？”
惠妃深吸一口氣，故作茫然的一笑：“皇上說的是誰？臣妾倒不知曉。”
“算了。是朕多心了。你好好休息。朕……以後來看你。”
“臣妾恭送皇上。”
等允文走後，惠妃還是跪倒在地，遲遲不起。宮女靈兒急了，上前將她扶起：“娘娘，您這是怎麼了？皇上都走了啊！”
惠妃還是呆呆的跪着。突然，她滿臉淚水：“靈兒，你相信這個世上有鬼神嗎？人死後真的能轉世復生嗎？”
“娘娘您想多了！這些都是無稽之談，怎麼能當真呢？”
“可是她們真的好像！先是來了一個容貌像的，現在又來了一個性情像的……爲什麼我就是躲不了？難道她死了我也無法贏過她嗎？”
“娘娘……”靈兒也垂淚了。她知道惠妃娘娘人前囂張跋扈，但她的心比誰都要憂傷。皇上，娘娘是真心愛您的啊！可爲什麼她分不到您的一點愛呢？
“印雪……究竟哪個是你？玉妃還是晴兒？你究竟要陰魂不散到什麼時候！爲什麼你派玉妃來看我笑話，現在又讓皇上爲了一個小宮女遷怒於我！從我的新婚之夜起，我就知道皇上愛的那個人不是我——他口中喊的是你的名字！既然如此，又爲何娶我？讓我一輩子守着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嗎？你好狠毒！朱棣是你最愛的人，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你死了我奈何不了你，我還可以收拾玉妃，收拾你的丈夫和女兒！怎麼，你也痛了吧？哈哈哈哈哈……”
說着說着，她淚流滿面。我好冷，好累！印雪，我被你束縛了十五年，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的丫頭了！無論是玉妃還是晴兒，都該死！晴兒，你以爲從其他人口中聽說我昔日的“好友”便能爲自己開脫，便能得到皇上的寵幸嗎？別做夢了！只要我在一天，你就永無出頭之日！我發誓！
桑晴並不知道惠妃對她的恨意已經入骨，在玉雪宮過了一段很是逍遙的日子。每天，她都日上三竿才起，閒暇時光就與宮女們玩玩鬧鬧，傷口倒也好的飛快，細看的話才能看出淡淡的瘀痕。
玉雪宮內現在形式大變。圓兒只是做着粗活，基本不能出入主屋，而靈犀對她的態度則是好了許多。桑晴因爲養傷的關係，被上下主子奴才們像公主一般的伺候，別提有多爽了。看來，春天已經來了啊。
讓她唯一感到鬱悶的是，皇上三天兩頭就來看望玉妃，順便也來看看她，佔用了她
不少的休息時間。每次當她見到皇上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傻傻的站着，傻傻的笑着。皇上倒也不惱，好像見到她就心情愉悅的樣子。難道我長的天生就那麼討喜嗎？真好啊！
又是一個悠閒的午後。桑晴的身子已經大好，陪着玉妃描着花樣兒玩，主僕倆倒也是其樂融融。
“晴兒，你的身子怎麼樣了？”玉妃問道。
桑晴上下襬動着手臂笑道：“已經好了呢！可以幹活了！”
“傻丫頭。”玉妃笑了：“那本宮給你換個差事如何？”
“不用了。這兒挺好的，也不累。怎麼，娘娘要趕我走嗎？”她緊張的問道。趕吧，趕吧！趕出宮外才好呢！
“是這樣的。皇上看上你了，讓你做御書房的女官兒呢。這樣你的品級也高了，俸祿也多了，我想你是高興的。”
“我不要。”
“什麼？”玉妃愕然。
“娘娘，您是嫌棄我了嗎？我這麼莽撞的性子怎麼能做御前的女官呢？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傻丫頭啊。你得罪了惠妃娘娘，在後宮中還有好日子過嗎？皇上這是喜歡你！若是有緣，也許有一天你也是主子娘娘了，難道不好嗎？”
“不好。我只想回鄉。宮廷太可怕，不值得我把生命浪費在這兒。”
玉妃一愣。晴兒啊，看來是我平時太寵你了，你纔會這麼口無遮攔吧。我又何嘗捨得你呢？但皇上的旨意已經下了，明着說是和你商量，但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我們做女人的，又有誰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呢？如果可以的話，我又怎麼會來這吃人的地方……
想到這，她的臉一板：“怎麼，你還要抗旨不成嗎？”
“晴兒不敢。晴兒只想回鄉看望父母親人。”
“如果你把皇上伺候的妥妥當當，皇上也許會賜你衣錦還鄉呢。本宮沒用，不能下旨意放你回鄉，但皇上可以。晴兒，你還是去吧，不要傻了。”
“玉妃娘娘，您別這麼說。您對晴兒的好晴兒都是知道的！沒有您的話晴兒早就死了呢！可我回鄉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辦啊！”桑晴含淚說道。
玉妃嘆道：“皇上的聖旨都下了，本宮也沒有辦法。你不要讓我爲難了，好嗎？”她的話語已經帶了幾分哀求的語氣。
桑晴一愣，轉身回了房間。你們都當我是什麼？貨物嗎？喜歡的時候，人人都來爭搶？誰想過我要不要，我又願不願？如果我去了允文的身邊，恐怕出宮會更難吧。朱棣，我好無助！爲什麼我要見你有那麼難！
桑晴遵從了聖旨，成爲皇帝身邊的一名女官。她總是笨手笨腳的，不是把杯子打翻就是把桌子弄亂，但允文總是很寬容的笑笑，從不與她計較。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竟會如此希望晴兒留在自己的身旁，好時時刻刻的看到她。見到她的笑靨，他好像能忘記了一切的煩惱一般。
桑晴見到允文卻是比以前小心謹慎多了。相比以前而言，現在的允文真是沉默了也憂鬱了許多。朝廷如今正處於多事之秋，外有蒙古虎視眈眈，內有藩王伺機作亂，不由得他不愁啊
。
桑晴每天都陪伴允文到很晚。允文徹夜批改奏章都是常有的事，經常熬的雙眼通紅，連衣服都忘記披一件。每當這時，桑晴就會默默的送上一杯熱茶，而允文總是對她微微一笑，好像兩人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允文真是一個勤勉的皇帝啊。有時候桑晴望着他勞神的樣子，都有些心疼了起來。他可是好人不好命呢。太過仁慈的人是不適合當皇帝的，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漢武帝也好，唐太宗也罷，哪個是真的以“仁”治國的？就連朱元璋的身後也有着數不清的屍骸啊。允文，你就是心地太善，纔會有着最後那悲慘的結局吧。但後世都傳說你沒有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希望是真的！像你這樣的好人實在不應該短命的啊！
“晴兒，給朕倒杯熱茶。”允文的眼睛還在看着奏章，漫不經心的吩咐道。
桑晴傻傻的站着，一動也不動。
“晴兒？”他疑惑的放下硃筆，饒有興趣的看着她。這丫頭又神遊太虛去了嗎？真是可愛啊！
“啊……對不起！我走神了！皇上，您要什麼？”桑晴急忙問道。
“熱茶。”允文好笑的說道。
“好！”桑晴急忙爲他倒了一杯茶。因爲太過急躁的關係，她的手一滑，滾燙的水就撒在了她的手背上，痛的她險些把杯子都握不住。
“好痛啊！皇上，這次茶沒撒呢！”她憨憨的笑着，把茶杯遞給了允文。
“你還管茶幹嗎？有沒有受傷？”允文忙把茶杯放下，擔心的抓過她的手細細看了起來。
“沒事，我哪那麼嬌弱啊！”桑晴大義凌然的說道。她這才注意到允文還抓住她的手不放，臉微微的紅了起來：“皇上，您在做什麼？快放手啦！”
“噓，不要動。”允文認真的爲她擦拭着茶水，神情竟是那麼的專注。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
“啊，啊，皇上時間不早了，您還不安歇嗎？”桑晴只得沒話找話說。
允文癡癡的望着她說：“晴兒，你很像朕的一個故友。”
桑晴一驚，故作天真無邪的樣子問：“晴兒真榮幸。是長的像嗎？”
允文黯然道：“容貌有兩三分像，性子卻有七八分像——她是朕從小到大唯一心愛的女子。只是她已經不在了啊。”
允文……你爲什麼總是讓我那麼內疚？難道你這麼些年來真的沒有忘記我嗎？我現在就站在你的身邊，可你已經不記得我了。你愛的究竟是文印雪還是我呢？而我，到底是那隻哀傷的蝴蝶，還是那個憂鬱的莊周呢？
“晴兒，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我有些思念玉妃娘娘了。”
“玉妃……朕曾經以爲她像她！可是朕錯了。”
“皇上……”
“呵呵，朕和你說這些幹什麼。晴兒，上次朕聽見你喊了個名字，好像是‘印雪’，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奴婢曾聽說玉妃娘娘的容顏像以往的雪妃娘娘，心中一直對和玉妃娘娘一樣美麗的雪妃娘娘念念不忘，纔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