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決意西征

現在的情形說形象點,就是大唐與大食這兩個超級帝國,在不斷擴張自己勢力的時候,終於在中亞碰到了,要掰掰腕子了。身處角力場的西域各國,雖然無奈,也不得不做出抉擇,到底站到哪邊幫腔作勢、敲敲邊鼓。最終的結局是,昭武九姓的粟特各國站到了大食一邊,而蔥嶺以東、西突厥瓦解後的胡姓諸國站到了大唐這邊。

玄宗已有意讓高仙芝率安西軍主力西征,但這裡有個問題,就是因爲實在距離太遠,安西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的補給均十分困難,需要大力仰仗當地的屬國,這就勢必不能常駐太多的軍隊,比如安西軍的編制便是兩萬四千人。你總得留下部分兵力鎮守,那出征的軍隊數量就有些捉襟見肘,滿打滿算能有兩萬人出征就不錯了。

可大食聯軍那邊有多少人呢?不清楚,古代的情報工作沒那麼發達,但估計下來五萬是少不了的,這樣就有點懸殊了,沒把握。

不打就算了,既然要打就得打贏,大唐的驕傲不容任何人侵犯。玄宗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爲此次西征增加一支生力軍。可對於各地的府兵他又實在不放心,思來想去還是新成立的健羽衛能讓他有所期待。

首先,健羽衛的兵士皆爲禁軍精銳,用今天的話說,那叫單兵素質極高;其次,楊青提議的新式訓練法他是仔細瞭解過的,效果不俗,健羽衛的戰力不俗當屬實情;再次,健羽衛之率軍將領皆後生之輩,銳氣十足,全軍自然士氣沖天,如此君心不用,豈不可惜?最後,火器監的秘密武器,總是要拉到實戰場上檢驗一番的,如果一舉制敵,必能起到莫大之威懾作用!

當然,健羽衛也有一個明顯的缺點,那就是實戰經驗全無,連小規模的戰鬥都沒經歷過,就算是來自各支禁軍,也沒真正打過仗。這個在一般人眼中看來無比嚴重的問題,在玄宗這裡是有對策的。

健羽衛此役只做奇兵,不參與正面接敵,統帥之權暫歸高仙芝,令行禁止、統一調度,這樣還會影響全局嗎?再說了,郭晞雖然年輕,但也是上過戰場的名將!

這裡,不能不簡單介紹一下高仙芝,這位玄宗朝的名將。

高仙芝出身於將門之家。父親高舍雞,起初以將軍在河西(指河西走廊及湟水流域)從軍,後立軍功,官至四鎮十將、諸衛將軍。高仙芝姿容俊美,善於騎射,驍勇果敢;爲將則愛兵如子、賞罰公正;領軍則軍法嚴明、頗具謀略。後拜封密雲郡公。

肯定的,高仙芝也不是完人,他也有兩個最大的缺陷。一是貪財,因爲這個,他滅石國劫珠寶,直接導致了怛羅斯之戰爆發的表因;二是做人不識圓滑變通,經常得罪一些政客小人,而他也是因爲在平定安史之亂的東征中,得罪了監軍邊令誠,被誣陷貪污軍餉,最後身首異處不得善終。

這可能跟高仙芝不是漢人也有點關係吧,作爲一個高句麗人,對於華夏曆史悠久的爲人處世之道理解得不是那麼透徹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千萬不能當着面說他不是大唐人,那年代,心胸開闊的大唐容納了多少異族兒女的拳拳之心啊!哥舒翰、安祿山、高仙芝這些人,開口我大唐如何如何,閉口我中原怎樣怎樣,你要敢質疑人家的民族準確性,人立馬拖刀子跟你拼命信不信?

既然主意已定,玄宗也就不再糾纏於是否下決心了,談話的重點已轉移到如何行軍、如何補給、如何作戰上了。

“朕意已決,明日便下旨,讓仙芝即刻動員拔汗那、葛羅祿部,召集聯軍,準備作戰!”

聽到葛羅祿這個名字,楊青心中一動,要不要現在就出言阻止這個禍根加入聯合作戰呢?想想還是算了,別說自己說出來皇帝能不能信,歷史上葛羅祿的叛變也是形勢所逼,並不是一開始就存有此念頭,還是等自己到了前線,再設法避免纔是上策。

“大軍遠征,最緊要是糧草補給,朕讓仙芝早做準備,你二人也須好好思量商議一番,議定後與兵部一同擬個方略給朕看看。”

“是!”郭晞楊青躬身領命。

“然後便是行軍之路線了。”玄宗起身,找出安西都護府所轄地域範圍的地圖,就在案几上展開,郭晞和楊青自覺的走上前。

地圖極大,雖然不如後世印刷的那般精美,但也十分詳細。城池、山川、河流、主要道路一目瞭然。憑着記憶,楊青很快找到了怛羅斯,在楚河(今碎葉河)以西的大漠邊陲、雪泉山之西,藥殺水(今錫爾河)以東,白水城和俱蘭城之間,看起來是那麼的不起眼,但卻牢牢控制着從鹹海東進的北路要道咽喉,因爲怛羅斯的西北兩個方向,都是極大面積的沙漠,而這兩片沙漠向西北方向延伸已經連到了一起,只有藥殺水的河谷從中穿過,這肯定是大食軍西來的必經之處!

“現在仍不清楚大食聯軍的具體動向,最有利之態勢是尋到其主力與其決戰,一舉擊潰!希烈,你怎麼看?”

郭晞端詳地圖,沉默的思考着。楊青乖乖的閉上嘴巴,權當自己是來學習的。

“微臣以爲,必須先搶佔此處!”郭晞的食指從龜茲鎮一路西移,最後果斷的定在一處——怛羅斯!

神人啊!楊青崇拜的看着郭晞,歷史上造成唐軍被動的一個主要因素,就是高仙芝大軍原意是想先下手爲強,趁大食聯軍一路遠征疲憊不堪、沒有合適的棲息補給基地時來個突然襲擊,但卻被阿拉伯人搶先進駐了怛羅斯城,奔襲戰變成了遭遇戰,人數上的劣勢直接造成了全局被動。

不過玄宗卻不像楊青那樣激動,他只是輕輕點點頭:“希烈眼光很準,不過朕聽說大食軍已經出現在鹹海一帶,恐怕已來不及了。”

郭晞堅持道:“但他們未必就敢大肆深入,安西軍還是有機會的。”

楊青細看地圖,從鹹海到怛羅斯與從龜茲到怛羅斯的路程幾乎差不多,但從鹹海到怛羅斯,一直是沿着藥殺水的河谷行進,地勢平坦;而從龜茲出發,沿途除了有天山和雪泉山需要穿越,還有不少河流,此時快要入夏了,就算是季節性的河流也會水量充沛,難走得多啊。

“話雖如此,你健羽衛整軍備戰也需要時日,從長安出發到龜茲更是需要數月方可抵達,這如何來得及?”玄宗皺眉不已。

郭晞再度沉默下來,他原就認爲讓健羽衛千里迢迢遠赴西域參戰是不太實際的事情,光從地圖上看就能明白,從長安到龜茲的距離,與從龜茲到怛羅斯的距離相比,遠了何止三倍?

楊青突然開口:“聖上,微臣有斗膽一言!”

“講!”

“聖上可即刻下旨讓高將軍整軍備戰、先行開拔,微臣與希烈領健羽衛星夜兼程,只要約定好合理時間,健羽衛必可準時到達、與高將軍會合!聖上不是說要讓健羽衛成爲一支奇兵嗎?如此一來,豈不更收奇效?”楊青粗略估算了一下路程,從長安遠征怛羅斯,起碼不下八千里!歷史上的怛羅斯之戰發生在七月,現在是三月初,就算以最快的速度出發,以健羽衛平時行軍的速度每日六十里計算,也要走四個多月,將將能在七月趕到!其間之辛苦艱險,只會比想象中的更難。但是無論如何,這都是值得的!

(關於古代行軍速度的問題,一般來說,步兵的速度是每日三十里算正常,所謂“退避三舍”,講的也是退後三日路程。如果是輕騎兵短時間內的急行軍,可以達到一個白天一百二十華里的速度——秦漢時長安距匈奴邊境三百里,“輕騎一日一夜可至。”健羽衛在本書中是作爲特種部隊存在的,雖然未必都有戰馬,但兵士都是配有代步坐騎的,每日六十至八十華里還是基本可以做到的。當然,這都是理想數值,實際情況要比這困難得多,小說誇張一些,希望讀者朋友們不必太過較真。)

“好!就當是讓健羽衛練兵了!”玄宗重重一捶砸在案几之上,久違的豪邁之情溢於言表。

“既如此,健羽衛便不可大張旗鼓的出京,長安城中,未必就沒有大食的細作。”郭晞沉聲冷靜的分析,既然聖上已經拿定了主意,自己要做的便是完美的執行了,這就是優秀軍人將領的基本素質。

“有理。希烈子吟,限你二人速作準備,三日後遞交行軍方略。七日後,深夜啓程!有泄密者,定斬不赦!”

“微臣遵旨!”郭晞與楊青齊齊跪下領旨。

“子吟,家裡人還是說一聲吧,只要叮囑她們莫說出去便好。”玄宗看着楊青年輕的面龐,心裡忽然涌起一股愧疚之情。自這孩子新婚之後,便一直沒消停過,別說小娟兒了,連愛妃都看不過眼,時常爲他抱不平呢。

楊青讀懂了玄宗的心意,感激之情油然升起:“多謝聖上!好男兒志在四方,何況此乃報效國家之事,楊家上下必與有榮焉!”

玄宗凝視楊青半晌,緩緩點了點頭:“好!好!”

“大食雖強,必強不過我大唐健兒!希烈,子吟。你二人此去,須謹記一事!健羽衛乃朕之親軍,所至之處,如朕親臨!此去不勝不還,絕不可失了朕的體面!”

“微臣謹記於心!不勝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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