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早就知道這差使不好辦,吃閉門羹那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曹公公一甩拂塵,跺着小碎步來到了大門前。
“聖旨到!”
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猛地傳了出來,在這安靜的宅院裡能傳得老遠。
曹公公喊完這一嗓子,頭一擡,手一放,氣定神閒的等開了。
在他心中,就算是聖旨,這門也不可能立馬就開了。
你別說,還真猜着了,就聽見裡面小廝一通慌亂,踢踢踏踏的好像去稟報了。
冬日的寒風,嗖嗖的颳着,沒多大功夫,曹公公的臉皮子就覺得生疼。別看是奴才,曹公公什麼時候遭過這份罪啊?
過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在曹公公都要飆火的前一刻,大門裡面終於有動靜了。
“開門,開門,你們可是快點開門啊?怎麼一個個跟傻棒槌似的光知道戳着,聖旨來了,你們還敢耽擱,還稟報什麼啊?麻利的先開門不就行了?”
曹公公聽見聲音,知道這是管事的出來了,於是動動有些僵硬的雙腿,準備進門。
“若是待會兒宮裡的大人們怪罪下來,就直接扒了你們的皮。”裡面的人嘴皮子倒是沒閒着,可是又過去了好一會子,這大門還沒有打開的跡象。
曹公公強忍着怒火,低聲問了一句。
“這門能開嗎?”
裡面的人絕對是故意的,曹公公現在火氣已經上來了。
“你們這羣兔崽子,養你們幹嘛啊?什麼事都做不了,趕緊開門啊?耳朵是擺設啊?”
曹公公在外面聽着,總感覺那句“兔崽子”不是罵別人的,倒像是罵他呢!
可是人家沒指名也沒道姓的,自己接了話,那不是故意找捱罵嗎?
“吱扭”
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幾個小廝一溜煙的跑出來。
“曹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木管家打着千,滿臉堆笑的迎了出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曹公公心裡窩着火,現在也不好再發做了。
“客氣客氣,趕緊帶咱家去看看嶽王妃吧!皇上體恤嶽王,欽命御醫前來府邸爲嶽王妃看診,管家頭前帶路吧!”
曹公公也沒什麼客套話,上來就直奔主題。
“公公請!”
木管家一閃身就將路讓了出來,引着一行人就往清雅園走去。
一路上過往的僕人少之又少,完全不像大戶人家的樣子。
“這府裡看着很是清冷。”
曹公公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王爺有令,無事闔府下人禁止走動。”一張嘴又是“王爺有令”。
曹公公什麼也不說了,悶着頭往前走。
到了清雅園,小丫頭早早的進去準備好帕子屏風什麼的,一切妥帖了,才昂御醫等人進來。
御醫進去之後,眼觀鼻鼻觀心,規規矩矩的,連左右都不帶瞄一下的。
只見一隻纖細雪白的手臂探出屏風,上面還搭着一方帕子。
御醫靜心診脈,然後又詢問了一下這幾天的身體症狀,三嬤嬤在旁邊細心的解答了,然後御醫提藥箱往外走。
曹公公沒有跟着出去,而是站在當地,“嶽王妃身子不舒爽,皇上分外擔憂,特命最好的御醫前來診治,還望嶽王妃放寬心,安心靜養,想來嶽王不日就能回朝。”
“有勞公公了,請代臣妾向皇上轉達感恩之心。”淡淡的聲音猶如天籟一般,讓人渾身舒暢。
“王妃好好休養着,雜家這就要回去覆命了。”
“三嬤嬤,代我送送公公。”
三嬤嬤聞言,笑着上前,不着痕跡的將一個荷包放在了曹公公得手裡,“我們王妃的一點心意,大冷天的還請公公喝杯茶。”
曹公公捏捏荷包,知道里面肯定是銀票,笑笑,收下了。
他們走後,綠竹等人將屏風撤下,隨即若楠也坐了起來。
“王妃,您覺得能瞞過他們嗎?”
“放心,有計浩在,御醫也得靠邊站。”若楠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對計浩的醫術那是百分百的信任。
“準備準備吧,相信過不了多久,王爺就要回來了。”
在回宮的途中,曹公公詳細的詢問了御醫嶽王妃的身體狀況,御醫很是篤定的說岳王妃確實有小產的跡象,一個照顧不到就有可能流產,這也就證實了外面的傳言不假。
曹公公將御醫打發到後面的馬車上,自己坐在馬車上琢磨開了。
猛然想到自己出門時,老嬤嬤塞給自己的荷包和說的那番話,曹公公趕忙伸手到袖袋裡。
打開荷包,果真露出兩張張銀票,曹公公打開銀票一看,上面的金額讓他猛地睜圓了眼睛。
“一萬兩白銀?三千兩銀票”曹公公低呼出聲,隨即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讓馬車外面的人聽到。
這嶽王妃還是真豪爽,送個禮一出手居然就是一萬多兩,簡直比土豪還土豪。
看來這嶽王妃也真是拼了,爲了能讓嶽王早日回來,還真捨得下本啊!
曹公公在心裡已經有譜了,待會無論如何也要替她多美言兩句了,畢竟拿人手軟啊!
回到皇宮,曹公公領着御醫直奔承乾殿,有些事情自己說不合適,但是御醫說出來,說服力好像更強。
“啓稟皇上,老奴帶着御醫去過嶽王府了,也讓御醫親自爲嶽王妃診脈了。”
慕蘭天將手中的奏摺放下,緊緊地盯住御醫,“結果如何?”
御醫吞口唾沫,然後開口,“啓稟皇上,嶽王妃體質較弱,本就不利於懷孕,如今確實有滑胎現象,如果後期調理不善,隨時都有可能小產。”
御醫這話也是點到爲止,多說一句也是不肯的。
這君臣之間有些事情不適合說的太清楚明白,否則這日子也就到頭了。
“看來外面的傳言不假。”慕蘭天喃喃自語。
“皇上,老奴出來時,嶽王妃讓她身邊的一個老嬤嬤送送奴才。老嬤嬤趁機將這個荷包塞給了老奴,還說請老奴在皇上面前替他家王爺美言兩句,早日讓嶽王回朝。”說着,曹公公居然將三嬤嬤給他的荷包交了出來。
“哦?還給你送禮了?多少?”慕蘭天好像並不意外。
“奴才在馬車上看了看,三千兩。”
曹公公將大頭昧下了,只將三千的零頭說了出來,看來若楠在送禮時,就已經爲他想好了這一茬。
“雖然不多,但是放在嶽王府倒也不少了。既然是王妃給你的,你就收着吧!”說完,慕蘭天還有意無意的瞟了他一眼。
曹公公身子一哆嗦,隨即恭敬地說,“奴才惶恐,萬不敢收受臣子賄賂,待會兒奴才就將錢交到內務府充公。”
慕蘭天聽了,微微一笑,算是默認了曹公公的處理方法。
“你還別說嶽王這運氣確實好,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他那邊,看來這不讓他回來都說不過去了。”
慕蘭天打從收到了來自冀州方面的情報之後,就已經決定讓木玥昃回來了,誰承想在這節骨眼上嶽王妃又出了狀況,自古帝王多疑,他就起了疑惑,這纔有曹公公嶽王府診脈一事。
“曹德海,明天就傳旨吧,讓嶽王三日後班師回朝。”
此話一出,曹德海懸着的心算是放進了肚子裡。
這拿了人家的銀子不辦事,他也覺得不好意思。現在慕蘭天終於鬆口了,他也算是有交代了,雖然這決定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
“奴才遵旨。”
“這一樁子一樁子的事情終於有了眉目了,希望在過年之前不要再出什麼事情了,朕想安安生生的過年啊!”
慕蘭天揉揉眉頭,略帶疲倦的說了這麼一句。
曹德海也趕忙陪着打哈哈,“皇上福澤深厚,庇佑我朝,定不會再有什麼事情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就是真理。
“五皇子現在也回了自己的府邸,而且據御醫來報,毒性也得到了控制,就連上官洪的狀況也好了不少,相信再過不了多久,這一切都能好轉。”
慕蘭天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五皇子身上所中之毒了。
“五皇子福大命大,又有皇上庇佑,肯定會逢凶化吉的。”適時地拍馬屁也是曹德海日常工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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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你也下去休息吧!”
慕蘭天揮揮手然後讓曹德海退下。
承乾殿一時間變得靜悄悄的。
曹德海出了大殿,摸摸額頭,居然連冷汗都出來了,看來自己剛纔還是緊張了。
曹德海在風口裡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轉身去內閣傳達慕蘭天的旨意去了。
內閣裡,左相,元閣老等人正在辦公,看見曹公公進來,紛紛起身問候。
“曹公公,您老可是大忙人,今天怎麼有時間來內閣轉轉?”一個官員諂媚的問了一句。
“雜家今日到內閣來,是來傳達皇上的旨意的。元閣老,皇上有旨,三日後令岳王班師還朝,您趕緊着擬旨吧!”曹公公說完這句,拂塵一揚,靜等元閣老的下文。
元閣老先是看了一眼三皇子,然後疑惑的看向曹公公。
“皇上怎麼突然下旨讓嶽王回來啊?”
曹公公一聽,嘴角一咧,“怎麼元閣老不希望越往回來?”
這話問的有些尖銳,原閣老一時間就有些發懵。
“看您這話說的?嶽王回不回來跟本閣老有什麼關係?這完全是皇上的決定。”
知道自己一時語誤,元閣老趕緊出聲彌補。
“雜家也是這麼覺得。再說了怎麼着嶽王跟您也是一家子,這一家人應該不會說兩家話,想來在這裡除了嶽王府的人之外,最希望嶽王回來的人就應該是您了。”
曹公公一邊說,一邊拿眼盯着他。
元閣老咳嗽兩聲,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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