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知怎麼的,我的病倒漸漸好了起來。一天天的,血色重新回到我的臉上,趙騷包對此的評價是:小阿端,你還說不是想我想的……
我白眼一個直直飛給他,帥哥老爹倒是很高興,跟趙騷包商量:“賢侄,四月二十八也是個好日子,你看怎麼樣?”
彼時是四月二十五,日上三竿,豔陽斜斜從窗口照過來,趙騷包的臉恍惚在一圈淡金色的光暈裡,我有絲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可是我卻真真切切地聽他應了一聲:“好。”
我頓時氣血倒流,咳嗽出聲。僅僅再隔三日我便嫁作他人之婦,從此往後夏郎永遠是路人。
趙騷包一雙手握過來,帶着那絲涼意,眼神之間也帶着一絲清冷,他彷彿又用了點力,逼得我只好擡頭看他。他笑着卻又彷彿不在笑:“小阿端,你在想什麼呢?”
我搖頭:“我不在想什麼。”
他鬆開我的手,我感到自己一下子鬆了一口氣,他從懷裡掏出一塊極其普通的玉來,我瞧着成色也不是好的,甚至還帶着點瑕疵。我暗中腹誹,這麼有錢,原來是摳出來的……
趙騷包囑咐我:“小阿端,你可要仔細收好了。”
我將那玉佩顛來顛去看了個仔細,還是沒什麼特別,不過細看下來,我到真發現了細處。這玉佩邊沿的地方有兩個小小的字,我眯着眼睛纔看清楚:子許。我將玉佩隨手往衣兜裡一揣,子許?不懂……
趙騷包眼一眯:“小阿端,要是丟了,你自己看着辦。”
帥哥老爹笑得十分歡暢,瞧着我們這般樣子,對着我笑眯眯的:“瑞端啊,你可要收好了。”
我從衣兜裡拿出玉佩,將它放在貼身的地方,趙騷包才滿意地笑了。
往後三日,我再也沒有聽到關於小岑子的一丁點消息。不過,只看見大娘愈來愈趾高氣揚,愈來愈不屑與其他房裡的人來往。我心裡倒是明白了幾分,只是痛,不是很疼,只是一陣一陣,隱隱作痛。
美人孃親叫我成親之前親自繡一對鴛鴦來,圖的是好兆頭。怎奈我十五年來只顧吃喝睡覺、裝傻充愣,這刺繡委實難爲我了……
後來我拿着自己繡的荷包送給趙騷包時,趙騷包臉色忽明忽暗的,半天才說了一句話:“小阿端,這鴨子繡得好!”
我差點將繡針戳到他的身上去……
打打鬧鬧一溜煙就到了四月二十八。清晨起來就被扶紅揪着穿上大紅的嫁衣,又被她扯着在頭髮上一陣捯飭。
我皺着臉,朝着攏翠撒嬌:“翠姐姐,我餓呀……”
攏翠板着臉:“五小姐,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還有許多要事,你還是忍一忍吧。”
我忍個毛!病着那會兒說要清淡,於是我連個肉沫子都沒看見啊!剛剛病好了大半,立馬成親,還不給吃的!哪怕一個包子也好啊!
於是我百般不願地跟父母道別,百般不願地隨着別人打扮我。我索性直接閉上了眼,好吧好吧,你們弄吧,本姑娘先跟周公約會兒會。
我醒過來是因爲喜娘大嬸尖細的一聲:“吉時到!”我當時就虎軀一震,還以爲我嫁與了小岑子,宮裡的太監在報吉時。我猛然醒過來,趙騷包穿着大紅的衣裳,神情與平素裡絕無兩樣,只不過眼神流轉之間顯了一絲笑意。
“一拜天地!”我渾渾噩噩,想都沒想就照做。
“二拜高堂!”我心裡突然一跳,我終於想起來,彷彿是很久很久以前,我還活在二十一世紀,我曾經對着閨蜜侃道:“我嫁的人,必定猶如踏着七彩祥雲而來的至尊寶一樣,從此往後,天上地下、心心念念只我一人。”
“夫妻對拜!”終於禮成,我曾經以爲找到了我的至尊寶,哪曾想到他不過是牛魔王。妻室早定,任我流離。
入了洞房,我餓得眼冒金星,瞧着桌上的幾樣小菜連忙使起了天下第一的筷子功夫。這小菜看上去顏色喜人,而且也是那麼香!我埋頭大吃之際,一陣咳嗽聲吵着我了。
“小阿端,要不要水?”
“嗯。拿來吧。”我連眉毛都沒擡,直接空出一隻手遞出去。
半響沒動靜,我這才擡頭,趙騷包這廝正盯着我的左手猛瞧,他神情極其專注,我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挺好的啊,什麼都沒有啊!
趙騷包一笑:“小阿端,你手腕有一顆痔呢!”
“嗯啊,你不是說過了麼……”
趙騷包一把握住我的手,我感到一絲微涼,下意識就要縮回手來。怎奈趙騷包握得很緊,我一時抽不回來,便作了罷,任由他握着。嘴裡使喚他:“趙公子,倒杯茶。”
趙騷包不動,我拿腳踢他:“倒杯茶。”
趙騷包依舊不動,我怒,不就一杯茶麼!我放下筷子,準備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可是,趙騷包一個眼疾手快,立馬壓住了茶壺。
“嘿,我說趙公子,您給口水喝,行不?”
趙騷包眼神一黯,輕輕喚了一聲:“娘子。”
我心裡咯噔一跳,緊接着嘭嘭嘭跳得極快。我點點頭:“嗯。”
“嗯?!”趙騷包眼一眯。
我心虛了:“趙清唯,給口水喝?”
“嗯?!”
“清唯……”
“……”
“夫君。”
一杯熱茶來了。
我囧裡個囧,吃飽喝足之後,一個重大問題擺在眼前了:洞房……我瞅着此刻的趙騷包,修長的十指正把玩着我的左手,那眼神極其極其專注,我一個驚悚,這廝的樣子就像是要拿我的手做醬肘子……
咳咳,我抽回自己的手,大言不慚:“趙公子,這個,我的手挺瘦的。”
“嗯?!”趙騷包眉一挑:“小阿端,你說什麼呢?”
“我的手沒肉啊……”
趙騷包哦了一聲:“還有呢?”
“啊?!什麼?”
趙騷包臉有點黑了:“這麼快就忘了?!娘子!”
我終於明白了,愣是臉皮厚如我,經過這幾次三番的提醒,我也不好意思了啊,我於是就勸道:“夫君啊,清唯兄啊,這個咱還是從長計議吧……”
趙騷包很明顯一笑,笑得那叫一個陰,我小心肝一顫只聽得他十分篤定地說道:“娘子,待我們洞房花燭之後,我難道還擔不起一聲夫君?娘子啊,如此良辰美景,我們還是不要浪費,早早共赴巫山纔是萬般好啊。”
我握着茶杯的手抖啊抖,哐噹一聲滾燙的茶水隨着桌子的邊緣擴散開來。趙騷包笑意漸退,露出清冷之色還帶着一點點的失望,我卻笑了:“我本意並不是嫁你。”
“我知道,可是你曾想過我要比那人好?”
我擡頭望他:“哪裡好?”
趙騷包兀自搖搖頭,他思量了一會兒又開始沒臉沒皮:“你夫君我貌比潘安,端的是傾國傾城。不知娘子還滿意在下這個美人與否?”
我剛剛拾起的茶杯又應聲跌下,這一次是真的碎了……我吞了一口口水:“咳咳,美人美人……”
趙騷包丹鳳眼一勾,竟然是可恥的風騷之態!他輕吐一句:“爲夫服侍娘子就寢可好?”
我差點兩眼一閉就此昏過去,孃親啊!這還是我認識的趙騷包麼!於是我很正經地搖頭:“這不妥……”
趙騷包卻彷彿忽然之間收了玩笑神色,徑直站了起來,淡淡地向我說了一句:“睡吧。”
我心裡一嘆,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奸商,變臉的速度也是爐火純青。但是我還是愣了,這睡覺啊……大俠,睡覺有很多學問的好不好?照我前世所看的小言來說,這男女哪怕是純睡覺到最後也會變成真睡覺的……我很是驚恐,要是跟趙騷包真睡覺,那我真是腦子裡裝多了豆腐了。
趙騷包似乎沒看我,自個掀開了被子,連招呼都沒打就朝裡一翻身。
我瞧着這愈來愈弱的燭火,它每微微跳動一下我這心裡也就猛得跳一下。這暖黃色的光,我暗自唾棄,太曖昧了,太曖昧了!
我爲自己倒了一杯茶之後又倒了一杯茶直到喝得我舌頭直髮苦,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在我的洞房花燭夜,失眠了……
失眠之後太無聊,於是我決定做點什麼,怎奈這房間裡另外的人也就只有一個彷彿已經熟睡的趙騷包,我輕手輕腳地走到牀邊,偷偷打量起了他。
趙騷包確實好看,我一開始便知道,只不過他個性太過討人厭,直接是我忽略了他是一個美男的本質。只不過這會兒,他真的是睡着了,一張臉平和無比,眼睫毛濃而密,倒像是一個純真的孩子,完全沒有平常趾高氣揚的樣子。
然後,不知怎麼的,我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世界黑下來之前我彷彿聽到一句嘆息,那樣輕又彷彿沒有聽到,隻言片語我聽得斷斷續續,彷彿就是:我即便服低,你也不願一心待我,阿端,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我覺得我肯定是做夢了。哎……真好,美男還有催眠功能……
可是第二天起來我卻發現我正躺在趙騷包的懷裡,還有我的衣領爲何開得那麼大?還有我頸邊那幾個有點紅又有點黑的吻痕貌似物到底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