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地彷彿睡了一下午,醒來時我面對的是落日餘暉以及趙騷包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呵呵,回家了麼?”我主動示好。
如果我沒有看錯,那麼此刻趙騷包是嘆了口氣,然後一把將我拎了起來,拍了拍手身上沾到的泥,然後很溫和地說:“嗯,咱們回家。”
我撣掉他拎着我的手,笑笑:“我自己可以走的。”
“你確定?”趙騷包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一把將我抓在了懷裡。
我頓時淚如雨下,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心疼得厲害,又有點肝腸寸斷的意味。趙騷包的懷裡有絲清香,跟記憶力的有幾分相像,我有絲憤恨,用力將一把鼻涕一把淚全部沾到他的身上。
“小阿端,你……”趙騷包語氣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但是後來又一嘆氣:“算了,回家替我扔了我身上的衣服吧。”
暴發戶,我在心裡悶悶地罵他。我嚎他:“不就件破衣服麼,扔就扔。”
趙騷包對於我的無理取鬧很是無奈,只得哄道:“好好好,扔扔扔。可是,小阿端,你能不能不要哭了?”
我哇地一聲鬼哭狼嚎起來,使勁捏了把他腰間的肉。
許是疼了,趙騷包的聲音竟有絲清冷,很有發怒的前兆:“小阿端。凡事都要有個限度,忍也是有限度的。”
我有絲聽不明白,可是我知道的是趙騷包這人你不能跟他硬碰硬。我朝他身上一抹眼淚,轉移話題:“趙清唯,我問你,我的玉佩你哪來的?”
趙騷包見我不哭了,將我從他懷裡一把扯出來,他十分肯定地朝着我說:“你身上掉下來的,我在牀上撿的。”
我學着他將眉一挑。他這話就跟我說今天不要吃醬肘子一樣不靠譜,我實話實說:“我戴的那塊玉佩是假的,真的早就在我小時候弄丟了,而你給我的倒是真的。你說說,這怎麼回事?”
趙騷包這次倒將我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一番:“你現在倒想清醒一回了?”
我踮起腳無奈地拍拍趙騷包的肩膀,直接忽略他的話,十分語重心長地說:“趙公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趙騷包一笑:“小阿端,我說過,那是我撿的。”
我一瞪眼:“牀上?!”
趙騷包似乎神色一晃,笑得有點僵:“小阿端,你終究不記得。”
我鬱卒,記得什麼啊!趙騷包見我翻白眼,語氣涼薄了:“小阿端,你既然不記得,那我也永遠不會告訴你。”
我心裡咯噔一聲,永遠啊,那該有多遠啊……
這件事,於是不了了之。回去之後,我真的好好想了一番,可惜的是,我還是想不明白這玉佩爲何到了他手中,至於他說的什麼記得不記得的,我是真的不明白呀……
但是趙騷包心裡可能生了膈應,回了家之後也嫌少見我,每日總是早早出去,夜裡又是很晚纔回,恰恰錯開了我的作息時間,我們見面時總是黑布隆冬之時,我總是感覺到他一具微涼的身軀靠上來,將我摟在懷裡,然後我便一夜無夢,安眠到天亮。
某日,我決定出去走走,減掉點好吃懶做而長出的小肚腩。這大夏朝的京城,我雖然住了十五年,但是由於我是一個超級大路癡,所以從來不敢亂走,以至於現在我也沒什麼熟悉的地好讓我對酒當歌、吟詩作對的。
於是我只好去叨擾許久未見的白馬寺大方丈了。我熟門熟路,一腳踢開大方丈的禪房門。
意料之中的大吼沒有聽見,我一生疑,連忙往裡看來一眼。果然,空無一人呀。我轉念一想,今日乃五月十六,不是大方丈開葷的日子,大概是到佛堂裡去了吧。
於是我又趕往佛堂,果然,大方丈一副兢兢業業的樣子。十六的日子,今天沒什麼人。於是我朝着大方丈的方向前進。
然後,我便愣了。那個朝佛主大人虔誠跪拜的不是我家瑞雪麼?!瑞雪一雙丹鳳美目微閉,嘴裡唸唸有詞,臉上是……是,我怎麼瞅着像是小女兒發春的樣子……
她將將掙開了眼,我此次前來本着減肥外加散心的目的,自然不想在見到瑞雪,省得我又要裝傻充愣。於是我退到一旁的偏殿,我眼睜睜地看着瑞雪拿着一支籤想大方丈問了幾句,然後歡天喜地的走了。我幻滅了,這還是我認得的豔壓羣芳的大美女以及老成自持的大才女瑞雪麼……
我從偏殿踱出來,大方丈見了我沒好氣:“端施主,今日沒肘子。”
我十分虔誠:“小女子此番前來是向佛祖祈願的。”
大方丈瞥了我一眼,十分不相信我有什麼好心。不過,這人和我一樣能裝,他雙手合十,向我還禮:“端施主請自便。”
我幽幽一嘆:“我只願佛主賜我洞察世事之力,使小女子不受欺,不受騙。”
我越說越大聲,大方丈眉頭抽啊抽,然後快步離去。我見着,立馬蹭得一下竄到他面前,攔住他:“方丈請爲我指條明路。”
大方丈老臉一黑:“龜息丸我只有一粒,也給了你。”
我一愣,這個……以後再說,我十分真誠:“大師啊,剛纔家妹問什麼啊?”
我明顯看到大師眼裡金光閃閃的幾個大字:你真八卦。
罪過罪過,怪只怪我前世的大大小小的老師對我耳提面命:你不懂要問啊要問!
我眼神太過真誠、太過彪悍,大師嘴一抽回了一句:“問姻緣。”
我再次幻滅。姻、姻緣?這個,瑞雪這娃也要問這個?我清了清嗓子:“那大師是如何告解的?”
“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有點僵硬,憑着我對大師的瞭解,如果真的是好姻緣,他會說:嗯,不錯,紅鸞星動、命中註定。而且如果對象是我的話,他就會直接道:喜歡麼?喜歡就嫁了。可是現在,我瞅着,不對勁啊!於是我清了清嗓子:“大師,明說吧。”
大師也就不含糊了:“命中註定情劫,弄不好死無葬身之地。”
我背上立馬一層汗:“大師,你也不委婉一點……”
他眼一瞪,白鬍子抖啊抖,然後轉身走了。
其實吧,我這人前世受着正宗的社會主義教育、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於是,我也沒放在心上,在纏了大方丈做肘子無果之後,罵了他一句無良的江湖術士就走了。
我回了家,繼續過着與趙騷包不鹹不淡、夜裡相會的日子。眼見着天一絲絲熱起來,我窩在趙家陰涼的書房裡,研究着新近的春宮圖,大有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味。
後來才知道,那陣子外面已經開始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