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前我一直以爲大老婆、小老婆都是老婆,穿越後我才知道正妻就是天上的西王母,而側室就是幫她弄蟠桃盛會的小侍女。穿越前我一直以爲嫡子庶子都是兒子,穿越後才知道嫡子是橫着走的、庶子是側着走的。穿越前我一直以爲兒子女兒都是心頭肉,穿越後才知道兒子是進祠堂的,女兒是賠錢貨。
所以當我偶然發現姐們穿成大家族的庶女後,我便每天裝傻充愣、淡定無比。這一裝便是十五年,期間令我耿耿於懷的是美人孃親十五年如一日的美麗容貌,當然這不排除孝女眼中無醜母的原因。打從我睜開眼見到這個美女之日,這姑娘好像就是一副如花似玉的面容。美人孃親丹鳳眼微微上挑,柔弱中帶着妖媚;肌膚白的跟雪似的,另剛出生的我眼前一晃,想起了兒時吃的一種白雪冰磚,然後我就張口咬了上去。
美人孃親當時一驚呼:"哎呀,這小娃娃。"她剛生完我,臉色近乎蒼白,這樣一叫聲音叫得幾乎難以聽聞。可是我家器宇軒昂的老爹卻聽見了,他箭步一衝,奔向美人孃親身邊,可是見到我那光溜溜的身子時眼神驀地一黯,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當時我怒火攻心,差點"草!"字出口,我不就是個女的麼!可好歹也是你的種啊!當然我沒有那麼傻,哪個剛出生的小孩會說話,在古代指不定被當成妖孽給掐死!於是我便哇哇大哭,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可是帥哥老爹只顧着美人孃親,而美人孃親產後氣力虛弱昏了過去。由此這場哭戲裡我連一個觀衆都沒有……
後來我才發現像我這樣的女兒家中已有四個,我一出生就成了小五。這令我想起國內某檔知名娛樂節目裡的韓國蘑菇頭,不禁心感戚然。我剛出生時帥哥老爹子嗣單薄,家中唯一一隻帶把子的是由二孃所出。當時雖然是庶子,可到底也是橫着走的。怎奈世事無常,不知是祖墳上冒了青煙還是祖上積了不少陰德。在我茁壯成長的十五年間,大娘生下了嫡長子、嫡長女;二孃又爲帥哥老爹添了一個小子。而我那美人孃親卻又生下了一個女兒。
美人孃親自從生下我妹妹便日漸憔悴,終日爲無子擔憂,她見着我的時候總是欲言又止,可憐我總是一副呆相,目光雖是澄澈卻到底空洞無物。"哎……孩子啊……"她每每嘆氣,然後暗自垂淚。
而我那帥哥老爹在美人孃親連續生下幾個女孩之後終於嫌少踏足我們的"如意閣"。世間男子薄情寡性由此可見一斑,更何況是我那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的帥哥老爹呢?女人到底是像衣服一般,舊不如新。
這一日我如往常一般受着官家子女的大家閨秀教育,清晨起來任由丫鬟扶紅捯飭一番,穿戴整齊後戴上我萬年不變的淡定臉去東廂給家中長輩請安。這是帥哥老爹定下的規矩,每月月初家中子女都要向父母親請安奉茶。我私下裡認爲老爹也到底是把人才,這件事卻做得有欠考慮,他是想趁着這機會讓家中子女好好聯絡聯絡感情,但是他不知道這女人見女人分外眼紅,連帶着不同房的少爺小姐也跟仇人似的,見了面就要冷嘲熱諷、指桑罵槐。
哎……此時就是我十五年人生中最最討厭的時刻。
攏翠見我又是一番無精打采的模樣,連忙喚了瑞雪過來,她欲言又止的,其實我也知道她想跟我那一母同胞的妹妹說些什麼,無非就是:七小姐,我看着五小姐怕是又要被人欺負了……
瑞雪這娃是名動京城的才女加美女,有傳言曰:縱使家財萬貫,不如瑞雪一顧。瑞雪望了我一眼,我連忙擺出一副沒睡醒的迷茫樣,她好似有千言萬語,最後終是嘆氣:"哎……阿端,你可如何是好?哎……罷了,傻人也是有傻福的。"
我連忙搖頭:"瑞雪、瑞雪,我不是傻人,我不是。"
瑞雪又是一嘆,這下沒了話。牽着我的手拉着我往東廂走去。我其實萬分討厭這樣的姿勢,明明我是她老姐,卻每每都要被當做小娃娃一樣被她牽着走。我看着這個還沒及笄卻總是擺出一副成熟老相的小美女,憋笑憋得痛苦。
"小呆子!怎麼還要自家妹妹牽着走?嘖嘖。"
你纔是呆子,你們全家都是呆子!十五年來每每我被二孃房裡的大少爺銳明這樣稱呼的時候我都是這般詛咒他,有時實在惱怒至極時也會加上一句:我詛咒你吃方便麪時沒有調料!呆子這個稱呼着實難聽,每每他朝着我叫小呆子的時候我都會感到一陣魔音穿耳。這個稱呼讓我想起一隻肥頭大耳的天蓬元帥,當年我看六小齡童版的西遊記時聽到孫猴子尖聲細氣地叫道:"呆子!師父呢?"總是會心一笑,並在內心自動將這一稱呼視爲豬類御用稱呼。哪曾想到世事無常,有一天我也要承受這一"榮光"……
正想着,二孃房裡的三少爺銳聰和二小姐瑞薇也趕了過來,均是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自家房裡的人當然是護着自家房裡。瑞雪這小丫頭也不含糊:"大哥,端姐姐怎麼是呆子呢?端姐姐要是呆子的話……"
可惜話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小雪!"一聽這聲調,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肯定是我家大姐瑞怡。瑞怡是美人孃親的第一個女兒,也是家裡的長女。這長女也有長女的樣,瑞怡在家裡也有絲威嚴,發了話,瑞雪自然不敢再造次。
二孃房裡的人見着這情景個個倒安靜了下來,只是這大少爺還是將一雙眼睛滴溜溜地望我身上轉。他是長子,當然不怕長女。我心裡早就怒了,你丫的!看個毛啊看!我仰着一張真誠至極的臉叫道:"大哥!螃蟹!"
"什麼?"銳明先是一愣,繼而我就看見他臉色一陣尷尬,然後是狗急跳牆後的怒色。
撲哧……瑞雪極不厚道地笑了。
我叫他螃蟹是有淵源的。想當初他是家中唯一的兒子,整天鼻孔朝天,連走路都是橫的。有一天樂極生悲,一不小心落在了池塘裡。當時他還要面子未敢大聲呼救,自己一人硬是爬了出來。不過此時他像個落湯雞似的,整個人連頭都不敢擡。這個情形這好被另一個不厚道三小姐瑞玉瞧見了,立馬叫了起來:"哎呦!大哥,我說你怎麼走路跟螃蟹似的,敢情是這池中之物啊!"
後來我將這件事告訴還小的瑞雪,並且使喚她手下的丫鬟送了幾隻蟹汁橫流的螃蟹給大少爺,當即就被他扔了出來。我依舊端着一張傻乎乎的臉,問他房裡的小廝:"是不是大哥不喜歡?我差人從蘇州弄了幾隻當季的大閘蟹再給大哥送去可好?"
我成功看到那小廝抽搐的臉,於是我圓滿了。
說到他的痛處,銳明哼了一聲擺擺衣袖走了。
哎……真的,跟我鬥,你也不想想……
"阿端,這些個兒時醜事你還提它作甚?小雪,以後去東廂你也不許牽着阿端的手,知道了?"大姐還是一副正直模樣。
瑞雪明白過來,當即點了頭。我心裡極是歡喜這個決定,被瑞雪這娃整天牽着走像啥模樣?只不過,其他的我還是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怡姐姐,大哥不是喜歡螃蟹的麼?我剛纔只是心急口快而已,想着大哥聽着自己喜歡的物什也斷不會爲難我們了。"
瑞雪又笑了,瑞怡卻看着我搖了一陣頭。那眼神跟美人孃親看着我嘆氣的時候一模一樣。瑞雪也是明白人,小聲地說:"大姐,阿端傻人會有傻福的。"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說這句話,我權當這是她對我的祝願。心裡想要是今天又能吃到大方丈的醬肘子,這傻福還倒挺好的。
我們一行三人匆匆趕往東廂,路上又碰到了瑞玉和她的孿生妹妹瑞儀。這兩姐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只要她們一開口我就知道誰是誰了,瑞玉天生咋咋呼呼,瑞儀卻文文靜靜的。
聽了剛纔的小插曲,瑞玉拍着我的肩稱讚我:"阿端,幹得好!"瑞儀則掐了掐她姐姐的手臂:"姐姐,你這要拍疼阿端的。"
確實,瑞玉跟着家裡的老師杜師父偷學了好幾招,這一怕又沒輕沒重的,直讓我虎軀一震。
瑞玉連忙拿開了她的爪子,訕訕地問我:"阿端,疼不疼啊?"
我實話實說:"阿端疼……"
其實瑞玉、瑞儀跟着我們也有層原因。三娘死的早,她們姐妹二人可以說是自幼跟着美人孃親長大的,這下去東廂也自是跟着我們。
哎哎哎……我又忘了。在沈府,三娘是個不可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