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境內,
在打着水師旗號的護兵簇擁下,我乘坐的回程馬車,咄咄行駛在平坦的新鋪直道上,幾乎感覺不到多少震動和顛簸感。
當然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段短短的旅程,也將是我和她成雙入對獨處的唯一時光了。
“如今的淮鎮除掉新入手的安東之地,包括河北、河南、新羅等沿邊在內,”
“治下猶有近四十州,一百多縣治。。”
“編有口民兩百餘萬,各級官吏數千,常備軍役近十萬出頭。。”
“差不多七八戶養一兵,這個比例還是有些大了些。。”
“比較理想的比例,應該是十戶養一兵以上纔對呢。。”
“此外還有同等數量的屯墾軍額,和數倍於此的編管民戶。。”
“又有短期徵發的藩兵和諸侯役使若干,則尚不在此中。”
“因爲不用承擔日常的維持和編練所費,只消在戰時出一些衣糧和犒賞之資,故此另冊計算。”
“不過,這次安東討平之役所費甚多,光是遼地及混同江一帶後續的經營和善後安置。。”
“便差不多花掉了這些年攢下來的大半積餘。。。”
“而這些新據地方,要想有所產出和進益,起碼也要等到六月的初步夏收以後。。”
我一邊上下其手,把玩賞鑑着依靠在懷中的姣好身軀,爲新入手的李十娘,簡明介紹着我的基本勢力範圍和地盤情況;
一邊在逐漸熱起來的晴日天氣下,欣賞着沿途的夏日田園風光,縱橫交錯的河網溝渠,水車、磨坊和榨油坊,林立茨比在各處村莊附近。
綿連的稻麥田畝裡滿是大片讓人神清氣爽的青綠色如毯;偶有凸起的山丘和坡地也開上了梯田,而見縫插針式的種滿了各種果木,或是茶樹和其他經濟作物;
由於正當是漫山遍野繁花綻放的時節,伴隨着風中送來禾苗曬出的清香和花卉彌散的氣息,是各種蜂蝶嗡鳴着頻繁飛舞在空中,自有一番生機勃勃的野趣盎然。
時不時還可以偶遇扛着各色工具,成羣結隊行走在道路上的農人,他們相互攀談或是和聲唱着歌子,就這麼行走在出工或是歸來的路上;雖然大多數衣物打滿了補丁,卻還算是乾淨齊整;儘管難掩疲憊和辛勞之色,但卻面有血色而精神勢頭也都還不錯;
而這一切都在明裡暗裡昭示着,他們日常的生活已經遠離了饑饉和菜色,有上好些時光了。
就算是遇到我的一行隊伍之後,也沒有多少其他地方常見的緊張和生分、畏懼之情;而是隔着距離就相當熱情的招呼和行禮,然後退到路邊去給我們讓出道路來;
由此也顯露出某種地方軍民之間的交流往來頻繁,而相互熟悉和親近的常態之勢。
“相比之下,奴的帶來的這點家當”
依偎在我懷裡的李十娘。
“還真是不值得一提了。。”
至於我所關心的公孫世家與博羅會的關係也很簡單,當年的公孫世家也曾經是博羅會建立的創始勢力之一,由此一手推動着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扶桑地方商業聯合,逐步成爲明面上橫跨東海地面的巨大海路利益集團;
只是後來的博羅會掌握了大量資源和渠道的主動權之後,就自然而然的隨着公孫世家裡那些長期處於外圍和邊緣,而不甘於現狀的男性成員一起分裂出去,而獲得相對獨立的地位;
乃至經過了長期的鬥爭和妥協之後,才與專營情報資訊的公孫世家形成了,對等互補又相互競爭和滲透的共盟關係。因此,就算是當代公孫世家當中一些重要成員,往往同時也具有博羅會中的雙重身份。
而當代掌權的公孫大娘,一直努力尋求和推動與博羅會重新合併,以獲得全盛時代的資源和渠道,而不是繼續按照傳統在諸多候選者當中,選擇合適的對象繼承自己的位置;因此做出了很多具有正義的事情來,也由此引發了許多此的紛爭和內亂;
作爲其中私下的策略和決定之一,就包括了讓這些下一代公孫大娘的候選人,與博羅會的高層進行聯姻,以獲得某種紐帶和保證。
而這次李十娘能夠在公孫世家的紛爭裡脫身出來,卻還是要感謝我有意無意的不斷打擊,重創了博羅會及其傾向的勢力,而導致其四分五裂之後。
她也得以重新說服了傾向和同情自己的成員,而從被軟禁和監視的困境當中給解脫出來;然而這個時候,公孫世家的核心所在地,也遭遇到了最大的危機和困境,
內憂外患之下,她也只能顧不上更多,而倉促帶着那些願意追隨自己的人和事物,就此渡海逃亡而來;而她所乘坐的那艘海船正是負責打頭陣,先行在淮地獲得一個立足點,在與之進行後續交涉的一系列佈置,
只是中途被我撞見了,給強插一手粗暴的破壞了而已。
雖說是倉促而來的,但是也帶來至少四五十條大小海船構成的船團,以及船上的六七千號人手;其中除了三分之一的水夫和船工之外,幾乎都是領地上逃出來的各種專業人士和工匠、手藝人之流,
但是最有價值的,還是從公孫世家的本家裡,所帶出來的大量文牘書檔和賬簿之類的東西,對於掌握公孫世家,在大陸沿海及海外各地,所進行的佈置和經營,潛藏的消息來源和發展人員,有着相當重要的作用和參考價值。
畢竟曾經是北地的陸海之間,最大的情報收集與販賣組織,所積累下來的豐厚底蘊和基礎,猶在側重於海貿商業和大陸經營的野心集團——博羅會之上;
據說,在組織本家的機密案牘收藏裡,不但掌握了許多歷史上重大事件有關的秘聞和內情,還與南北陣營之間的各大勢力上層牽扯不清,一度遠至江南地區乃至嶺外的沿海,也建立起過相應的情報網絡和據點來;
而李十娘當年負責的就是這麼一部分,只是在南下巡查的時候卻是出了意外,被當地反水的負責人聯手江南地方的藩鎮勢力,給設下陷阱試圖中途截殺而活捉她這個高層人物。然後,纔有了我們再次相遇的機緣,正所謂是命運弄人。
而而在回程的路上除了享受獨處時光之外,沿途派出暗訪地方的人手,也在將各種資訊逐一回饋到我的手中,算是另一種層面上的參照手段和資料了。
擴大化的安東戰事對於地方的影響,也開始逐漸顯露出來了;一方面是各種基層的財計和文書人員奇缺,以至於需要抽調和借用還在學習當中半大少年們,才能勉強滿足和應付,春耕生產當中各地的屯莊、集體農場和編管地,相應勞動計劃和生成日程統籌和規劃的落實。
另一方面,則是淮鎮教育體系內,不斷銳減的師資與合格生員培養週期、規模數量之間的惡性循環;以至於一些童子營和工讀場所的教員都開始不復所用,而不得不讓一些較大的孩子給較小的孩童進行領讀了。
至於,原本由在職公務人員分批定期,輪流兼職各級教員的公派制度,也因此幾乎停滯了下來;理由無他,在職人員大量給指派和充實到新領地之後,剩下的人員不可避免的陷入事務繁多的困局,而無法再有多餘時間去兼職做些什麼了。
由此,一些計劃體制下的工場、礦山和大型工程項目當中,也出現了效率下降和事故頻次增加的趨勢。
不過,這次隨着班師歸還,後方大量承當輸送和追加生產勞役的人羣,終於可以提前解散回家,多少可以緩解一下這種各處人手短缺的局面;
另一方面則是隨軍當中,給鍛煉出來的大量輔助人員,也可以在主要軍事勤務較爲輕簡的情況下,暫時填充到這些人力資源緊張的崗位上去,作爲過渡和暫代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