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打了勝仗,敲了一大筆回來,還沒好好風光擺顯一下,後方的重要據點就被人給抄了。
我真心是一肚子疑問,或者說很想罵聲直娘賊什麼的
好歹是兩個滿編的主力營,外加劉延慶部撤下來的數千人,出外野戰什麼的不好說,憑藉留下的物資和裝備,固城自守應該綽綽有餘了把
這麼會打到丟掉據點和輜重,輕裝跑了出來。
但是按照崔邦弼和楊再興的說辭,正所謂禍起蕭牆,堡壘都是在內部被攻破的云云,這次也不相遠去。
由於,他們重點防患的是來自曹州方面的追擊部隊,但沒想到,這一次的敵人,卻是從東面和南面兩路殺過來的。
雖然南面一路偏師,被留守鉅野縣輔軍大隊擋住,並且據城成功擊退之,殺獲各千。
但因爲東面的佈防,相對薄弱一些,像宿城、平陸數縣,都只有一些負責維持當地的戒哨部隊,因此,這些據點很快都紛紛丟掉,一下子就被打到了鄆城城下。
又擔心鄆州當地的散兵和伕役中,因爲北軍捲土重來,而出現了不穩的跡象,因此專門派人監控之,但沒想到問題出在了劉延慶那邊。
“都是某家的錯……”
滿眼血絲的劉延慶,甕聲接口道
因爲,在收攏陸續逃回來的後鋒部的過程中,不免夾雜在其中的北軍奸細。
因爲他的部隊是在淮北當地補充過的,因此不乏淮上口音,混跡其中一時有些不查,結果激戰到緊要關頭,在城中放火作亂,讓北軍在城牆的水門方向,乘機摸開了一個缺口。
然後這個缺口最終變成了,守城防線逐步潰決的導火索,待到北軍連開兩門,局勢就不可挽回了。
新軍左廂的火器部隊再怎麼牛逼,卻也沒法在數倍圍攻的近身巷戰中,反敗爲勝,只能節節抵抗,且戰且走的棄城突圍出來。
然後,這些敗退出來的人馬,沿着大野澤的西岸,一路南下,試圖匯合鉅野縣的部隊,再作打算,卻與出現在鉅野縣的另一路北軍,迎頭撞上再次打了一戰,
兩營爲首的將士長期未得休息,已經身心俱疲,還是沒法站穩腳跟,不得不且戰且退的折退南下,向徐州方向靠攏。
事後清點人數發現,楊再興第四營因爲是冷兵爲主的傳統部隊轉化過來的,更擅近戰纏鬥一些,因此,這次走出來七成,沿途收攏一下居然還有八成人手;崔邦弼的第三營就差了許多,能夠繼續保持的建制,最後收攏起來,就只有五成多一點了。
而協同的三隻輔軍大隊,也就成建制的跑出來一隻,而那些戰鬥力和組織度,更差一點的散兵團真的就成了“散兵”,被衝散分割在城中或死或降,只有七八個殘缺補全的小團,自發跟着着輔軍大隊從另一個城門突出來,然後路上又跑散和掉隊了一些。
而這些跑出來有沒有掉隊的散兵,居然倒有大半都是本地招募的鄆州人,
不過稍稍詢問了理由之後,也就釋然了,他們只是害怕北軍捲土重來的清算和追究,纔不得不跟着跑出來的。
畢竟,這些人之前還是地方團練的時候,就參與了驅逐了河東軍的內訌,又投靠了新軍左廂打了好幾戰,不知道沾了多少北軍的血,算是再無回頭路了。
因此,與我本部匯合的這些人馬,除了隨身的火器裝具之外,其他都輜重,都不得不放火燒掉或是譭棄了。
“來的正好……”
我對着他們,斬釘截鐵的道。
“怎麼退下來,就怎麼在打過去好了……”
鉅野縣,戰鬥過後的痕跡還未消失,成羣結隊的北軍士兵,正在廢墟上仔細的打掃戰場,同時搜尋着什麼。
“這便是那些僞朝新軍,所用的火器麼……”
威遠軍統制,懷化置制李處溫,仔細端詳着一隻戰場遺落的長銃。因爲敗走南軍的刻意破壞,具體落到他們手中還能保存完好的火銃委實不多。
他也自有鄭重其事的理由,因爲南渡數萬大軍,就有近半人馬便是敗亡在使用這種武器的軍隊手中。
無論是對於渡河的河北行臺軍序,或是北國朝廷來說,損失這三隻堪稱長鎮邊要的主力軍序,後果和影響遠比想象的更大。
一方面,因爲他們是在堂堂正戰中被擊敗乃至殲滅的,而不是處於敵人的奇謀詭計,或是在埋伏和突襲當中,被優勢甚大的敵人所擊破的。這也多少打破了南朝軍馬,普遍孱弱不耐溺戰的一貫宣傳和印象。
另一方面,在爭端不停的北地,各種損兵折將並不算意外,甚至是一種較常便飯,從某種程度上說,底層的兵員乃是最不值錢的事物了。
反正滿地都是吃不飽,活不下去的人,每年飢而無食起來作亂,又被鎮壓和收編的不知凡幾,已然成了一種定期的常態。只消能打戰,從賊到兵,再從兵散爲賊,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實在不行,只消派親兵下鄉一趟,就能用繩子穿着一串串的新兵回來。就算是良莠不齊也無妨,只消將他們驅趕上陣,能夠回來的自然是合格的兵員。
而有過多陣經驗的老兵,無疑就是相對的金貴一些的事物,也是任何一位將領,重整旗鼓東山再起的基本班底和依仗,但只要有所利益和代價,也不是不可以損失的起。
但是,久經沙場軍官和將領就不一樣了,作爲北朝以兵強馬壯論地位的政治生態,除非是國朝的中外軍編制,否則在地方序列上,還是容不下多少屍餐素位或是光靠裙帶關係,混日子的庸碌之輩的。
二項平海軍這樣,老字號軍序和主力勁旅的任何一個軍將,都是用屍山血海的優勝劣汰,給浸泡出來的寶貴財富。就這麼一戰折損掉,就算是都統制張叔夜,也不似口頭上表現的那麼輕鬆的。
因此,對於這隻新軍左廂所屬,也格外重視起來,這次出其不意拿下一城,自然要好生端詳琢磨一番了。
只可惜,因爲與平海軍的某種淵源,外加上因爲頗具人望的都虞侯周興文,爲流彈擊傷重而不治的復仇心態,而令本部將士對潰敗城中的殘敵,泄憤式的大加屠戮。
因此,待到他親自帶隊制止,在數量有限的俘獲中,居然沒有多少有份量的職介和身份的人,來滿足李處溫的拷逼內情需要。
“除卻前端可裝尖刃,且做短矛突刺格戰之外……”
這是李處溫讓人擺弄了半天之後,最後得出的結論,
“與國朝所用的大多式樣,別無大異啊……”
說實話,他感觸更甚的是這些南兵,在身處不利巷戰中,持銃肉搏的彪悍頑強。可以說,除了形體稍遜之外,其他方面已經不遜色與北國一線的戰兵了。
“居然能將神彪軍打的大敗虧輸,我看還是因人成事爾……”
說到這裡,他將手中的長銃交給親兵。
“既然是小張使君的吩咐,那就將這些戰地所獲和俘虜,都移給……”
“報……”
這時候,一名虞侯進來稟告道。
“左旗營發現了敗走的敵蹤,正在接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