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四面埋伏

???王都尉跟大多數國人一樣,賭性很重。

當闞澤頭頭是道的跟他進行微山湖偷襲的可行性分析之後,他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現在的處境並不好,先丟了武原城,又丟了鳳翔城,這讓他在丹陽軍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威望大幅度下跌。

他本是丹陽的大戶弟,在陶謙回鄉招募弟兵的時候,他跟他的姐夫曹豹一合計,覺得這輩就這樣碌碌無爲當個富家翁實在不甘心,於是,散盡家資,豎起了招兵旗,把寶都壓到當時在官場正蒸蒸日上陶刺史身上。陶謙也沒有負他,很快就給了他都尉的官職,他成了丹陽軍核心階層的人物,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在武原、鳳翔城失守之後,因爲有了姐夫曹豹的關係,他並沒有受到責罰,而是讓他到彭城繼續統兵。但是,這事在丹陽軍內部已是議論紛紛,他現在急需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的能力,也是給自己的姐夫一個交代。

爲了確保偷襲成功,他決定出動重兵,只留下八百人的丹陽兵留守彭城,反正第二天偷襲部隊即可趕回,正如闞澤所言,即使武原孟良得到消息他也來不及應對,何況孟良手裡並沒有多少可以動用的兵力。

夜時分,王都尉領銜的千餘人開到了微山湖邊,他們兵分四路,一下包圍了四個村莊,將這四個村莊的漁船都徵用了起來,這樣,可以確保一次性往微山島投入四千人的部隊,而剩餘的兩千人則守在湖邊,準備好退路,以防萬一。

王都尉將這計劃反覆思考了多遍,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意料之外的情況出現,最多就是微山島的湖盜們得到消息潰散了,即使這樣,也能算作他的勝利。

所以,當四千人的部隊消失在夜色的時候,他躊躇滿志的站在湖邊,兩個親衛正在用炭爐給他熬鮮魚湯,他忽然有種詩性大發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很快讓遠處的湖面升起的火光破壞殆盡。

那是火箭射出的火光,那一道道火箭像是一把把利劍,不停地劃開夜空,落在那行進的船隊,從岸上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不斷地有船在起火。

王都尉忽然笑了。這羣湖盜看來還真是烏合之衆,儘管他們已做了防止偷襲的準備,但是用這並不密集的火箭對付幾百條船有用嗎?何況船上還有一個個的大活人?

以他的經驗,這不過是對手延緩攻擊部隊的一種手段,好爲島上的羣盜逃竄贏得時間。這樣想着,果然,那火箭發射的密度越來越低,動靜也越來越小。

王都尉感到有些遺憾,看來只能在島上殺一些助紂爲虐的居民當着湖盜,割下他們的耳朵,搬回一些糧食,回去找趙欒索要獎賞了。

過了一會,當那罐鮮魚湯基本上都進了肚的時候,他忽然看到湖面上出現了三三兩兩的漁船。一個丹陽口音的人遠遠的喊道:“都尉大人,我們遭到伏擊了。”

還沒等到漁船靠岸,王都尉便迫不及待的問:“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那丹陽兵氣喘吁吁的說:“好多人,好多船,弟兄們大部分都掉到湖裡去淹死了。”

那王都尉腿一軟,猶自反問道:“你他孃的是不是貪生怕死,碰到小股湖匪就先逃了?”

“都尉大人,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開到湖間蘆葦蕩邊,有三十幾條小船向我們射火箭,我們沒當回事,還組織還擊來着。誰知,船就開始一條一條的下沉,水下面有人啊。後來蘆葦蕩又出來不少蜈蚣船,船頭上都是尖鐵棒,一戳就是一個大窟窿,我們的船劃得慢,落在後面才逃了回來。還有划船的漁民一見打起來了,好多人都跳水跑了,沒人駕船。”

這分明是有預謀的伏擊計劃,用火箭來轉移注意力,掩護水下的人作業,讓這些不諳水性的兵士們全部落到水裡來個甕捉鱉,好毒辣的計劃啊。這該是誰呢?闞澤,肯定是闞澤這個混蛋,他設計了一系列的圈套讓我往裡鑽。奶奶的,回去我扒了你的皮。

王都尉恨恨的想。

不對,彭城!他們的目標是彭城!調出丹陽兵是爲了打彭城。王都尉一下明白過來。忙叫道:“你們這個百人隊就地援救敗兵,整頓軍馬,然後作爲我的後隊趕來彭城。其餘人跟着我快速回援彭城。”

他指着一個百人隊的隊長叫道。說完,來不及整隊,帶着岸上的兩千兵士便往彭城跑步而來。

走了二十餘里,來到一個山坳邊,此時,已是黎明時分。

只見大路上橫着一彪人馬,爲首一將揹着陽光靜靜地攔在道路上,只見他腰懸寶劍,背上一張弓,箭壺裡箭支尾羽在晨風裡微微發出哨音。

王都尉一帶馬,喝問道:“你是何人?通上名來。”

那將一捋頜下三縷鬍鬚,微微笑道;“我乃臨淮魯肅魯敬,王都尉,我奉孟相之命等候多時了。先吃我一箭再說。”

說時遲那時快,魯肅取下背上弓,彎弓搭箭一箭射來,王都尉頭一偏,那箭從他肩膀上飛過去,正後面的親兵隊長的眼睛。那隊長哇的大叫一聲,墜馬倒地。

魯肅叫道:“弓箭手何在,開弓射擊。”

只見山坳邊的草叢裡、樹林邊一起吶喊起來,旌旗飛舞,戰鼓震天,號炮一個個的在空炸響,箭支從四面八方亂飛而來,不知道四周埋伏着多少人馬。

魯肅再次叫道:“王都尉,再吃我三箭。”

王都尉見他箭術高超,不敢戀戰,揮動手劍叫道:“退回去,走那邊的道路。”說完,撥馬掉頭就走,這邊魯敬指揮追殺了一陣,收兵仍回原地待命。

這邊的道路經過一個廢棄的莊園,那是原來金家的,被湖盜們焚燬的,遠遠看去,一片斷垣殘壁,靜悄悄的。

走到邊上,只聽得一聲號炮響起,斷壁後面一下冒出許多人頭,箭如飛蝗般射過來,園裡轉過一將,帶着一幫人從後面殺過來,厲色喝道:“王都尉休走,且與糜威一戰,嚐嚐我的弓箭厲害。”

只見他一出手,三支三支的箭並排而出,那箭羽不是白色的鵝毛管,卻在陽光下映出絢麗的色彩。

衆兵士連傷員也不顧的攙扶,一個個只恨爹孃少生了兩隻腿,拼命往前跑去。

糜威帶着衆人追殺了一陣,射殺了一批四散的潰兵,掉轉頭去打掃戰場。

王都尉收攏殘兵,只見這兩番劫殺,已是十去其三,只剩一千五百人不到了。

又行了十餘里,見再無伏兵,後面追兵也未上來,稍稍心安。王都尉見衆人士氣低落,人困馬乏,便下令,到河邊休息片刻,吃點乾糧,務必速速趕回彭城。

衆人皆到河邊伏地飲水,剛喘了口氣,又聽得背後號炮連連,一陣喧譁聲由遠而近。

只見魏延從左、劉曄、王維從右,萬全帶着軍護衛從背面一起殺來,口裡都叫着:“殺敵報仇,血債血償。”

萬全後面,一溜馬並排排開,孟字大旗在迎風飛舞,正一個穿緇衣帶進賢冠的儒生模樣的人手拿白羽扇,指點道:“王都尉,你已陷入孔明我佈下的四面埋伏之地,投降吧,投降可免一死。”

王都尉左右一看,三面臨敵,一面臨水。這河水是泗水的一支流,河道不知深淺。眉頭一皺,喝道:“弟兄們,我們已陷絕地,不戰即死,衝出去殺開一條血路。”

衆人一起鼓譟起來,與包圍之敵混戰在一起。

那王都尉一看這力量懸殊太大,毫無勝算的可能,暗暗叫上護衛的親兵,縱馬躍進河裡,向河對岸游去。

幸好,這水只是到脖頸,這些親兵一手抓住馬尾巴,另一隻手用長槍相連,跟着渡過河去。

岸上混戰的士兵一看王都尉率先逃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往河裡跳,有的乾脆棄械投降,他們都知道,孟良的部隊優待俘虜,既然沒有性命之憂,幹嘛還拼命呢?

王都尉帶着一百多親衛還不容易來到對岸,只見樹林裡又是一聲號炮響,當先一將從林殺出,跟着後面是兩面大旗,一面上大寫着孟字,一面是個李字。

接着,一隊隊士兵魚貫而出,一個個甲冑整齊,刀槍鮮明,盾牌手一手提刀,一手持盾走在前面,後面跟着膀大腰圓的鐵錐兵、目光炯炯的弓箭手和平舉着長槍的槍兵,這陣容軍紀跟剛纔遭遇的伏兵卻又大大不同。

那爲首一將叫道:“王都尉,別來無恙啊,還認識我李通李達嗎?彭城已被我們拿下了,你已無處可去,孟相請你去彭城做客呢。”

王都尉一看,長嘆一聲,跳下馬來,解下佩劍插入地下,徒步走了過去,解下自己頭上的兜鍪遞了過去,說道:“先使闞澤獻計,調我丹陽兵出城,再於路層層埋伏,好計策啊好計策,彭城看來也是偷襲得手的吧?”

李通很隨意的接過兜鍪,遞給邊上的親兵,好奇的打量着王都尉,半晌才說:“王都尉,我與你們丹陽兵交手兩次,想知道我的感受嗎?”

那王都尉愣怔了會,滿臉疑惑的看着他。

“你們丹陽兵的那種勢在必得的氣勢沒了。”

王都尉想了一下,又是一聲長嘆:“當初起兵時,他們都是些窮苦的山民,能吃一頓飽飯就是他們最大的願望。後來,手裡的錢多了,便開始珍惜生命,爲如何活下去在努力。加上你們推行的優待俘虜政策,這條計策厲害呀,直接消磨了他們的鬥志,所以,你感到他們的士氣大不如以前。知道我爲什麼一直拖延着沒有拿錢換回俘虜嗎,這也有這個原因在裡面,我怕他們歸隊之後給你們做了免費的宣傳。”

李通點點頭,兩人此時倒不像是對手,像朋友般的聊了起來。

河對面有人喊道:“對面是哪位將官,孔明先生請你答話。”

李通這才停止交談,走到河邊喊道:“我乃李通李達,主公讓你們沿路清剿殘敵,會合微山湖蔣欽校尉後,到彭城集。我們另有任務,這便告辭了,我們彭城再見。”

孔明問道:“主公現在何處?”

李通答道:“糜夫人被趙欒這狗賊殺了,主公正在找他算賬呢。”

孔明大驚,叫道:“什麼,糜夫人被殺了?”

靈山注:三國演義將魯肅描寫成了一個被孔明戲弄的團團轉的笨蛋,這跟史料上的真實的魯肅大相徑庭。他不僅審時度勢,提出聯劉抗魏的策略,還主動借荊州給劉備,爲東吳豎起一道戰略屏障。赤壁之戰時,又是他在一片投降聲竭力勸說孫權,與曹操決戰在長江。至於關羽單刀赴會,更是羅貫虛構關羽的形象,也就是此次見面之後不久,劉備提出以湘水爲界平分荊州。這場雙方將領的單刀會實際上還是魯肅佔了上風。

魯肅不僅有謀略有戰略眼光,其箭術也是很厲害的,曾經射穿過袁術追兵的牛皮製作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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