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岸邊停靠了許久,玉如意派出去買藥的人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玉如意不禁有些焦急,看着她爲我憂心的樣子,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約摸過了兩個時辰,那一男一女才姍姍來遲。
婢女和男丁進了船艙,玉如意接過婢女手中的幾帖藥,一面向我說道“女人主要是靠補的。咱們先喝了這幾帖藥,再好好補補,準備娘娘你比以前還要明豔動人”
明豔動人?我苦笑,現在的我肯定像個厲鬼。
玉如意把藥又交還給那個丫鬟,對她說道“按照瑣費神醫的法子去煎藥,快些。”只是她說完那丫鬟還是紋絲不動,一臉苦色地看着玉如意。
玉如意忽而意識到什麼,又看了丫鬟身後的男丁一眼,忽而吸了一口冷氣,問道“你是誰?”剛纔玉如意光顧着說藥的事,一向謹慎的她都沒現低頭進來的男丁已經換了一個人。
我和澤新辰也警惕地望向那男丁,卻見那男丁跪倒在地,向着這邊說道“奴才是奉循王爺之命,有幾句話要同皇后娘娘說。”
我一愣,好不容易好些的心情又瞬間滑入低谷。我可不想再和錢家有任何的瓜葛。錢佐是,錢亦然。
我冷冷道“我同循王並不熟,更何況我現在只是一個庶民,根本不是什麼皇后娘娘,循王有什麼話,還是同皇上說去。”
玉如意見我如此堅決,便也趁勢道“還請回。我們要啓航了。”
但是那男丁根本沒有挪動的意思,他依舊跪在那裡。一動不動,有些頑固地說着,“循王被皇上監視着。不能出府,小人費盡心思才能夠來到船上替王爺傳話。話未傳到,小人絕對不會走”
倒是一個愚忠的人。.,搶上前,就要把他趕出去。
但是我卻出聲問道“皇上爲什麼要監視循王?”才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明明都要走了,還問那麼多幹什麼。
玉如意似乎看出了什麼,制止了上前的澤新辰,朝他狠狠遞了一個眼色,拉着他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我捏了捏拳頭,對那男丁不痛不癢道“你起來說。”
那男丁回答我剛纔地問題“皇上怕循王要來找娘娘,所以把循王給軟禁了。”
我睫毛一動,依舊保持着鎮定,不想讓自己的心思有太多的顫動。“哦。循王要你跟我說什麼。說完就趕緊走。”
“循王要說地第一句話是,晉國叛將張彥澤殺入東京,契丹皇帝耶律德光滅了晉。”他鎮定地說着。亦如錢在我面前說着一樣。
“第二句呢?”我剋制住自己,不讓自己去回味這句話意味着什麼。“第二句是。遼國寫了封信給皇上。信上說……”那男丁還故意停頓了一下,想看看我的反應。見我沒有什麼變化,才一鼓作氣說完,“信上說,一月之內必滅越國”
我地心一抖,眼睛閉上了,我捏着自己的腿,沒有感覺到疼,“說完了嗎,說完了嗎?”
“沒有,循王還有一句。”“還有一句是嗎?有就快說說完就趕快滾”我的聲音有些大,身子一用力,扯着我的腹部又隱隱痛了起來。
“是。最後一句,循王說,遼君最聽慕容公子的話,希望娘娘能夠留下來勸慕容公子。”那男丁傳完話便不再說了。
我努力平復自己地心情,陡然睜開眼,望向那男丁,聲音平靜地連我都覺得可怕“你既然說完了,就請回。”
那男丁詫異地看着我,似乎我不該有這樣的反應。或許錢告訴他,我聽完這樣的話就一定會跟他一起離開。他一定以爲我那麼在乎錢佐,幫他樹立君威,爲他找解藥,在這件事上更加會爲他甘願犧牲。所以錢爲越國着想,派人來找我,想讓我去勸說慕容楚歌。但是我還是沒有變化“說完了還不走?你告訴循王,我要去流求了。越國的事,與我無干。”
那男丁訕訕地站起,我看了他一眼,便再不看,閉目養神。我握着自己的手,兩隻手都是一樣的冰涼,我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一定不要去想,一定不要心軟。
那男丁走後,玉如意就進來了,她不解地想要問什麼,但卻也知從我這裡套不出任何話,她說“娘娘要跟我們走?皇上那邊派人來催了。”
“催?催什麼?”
玉如意說“說是限令我們在半個時辰之內必須開船。呵,原來我想盡法子想把新辰換回去都不行,現在倒趕起我們來,就像送瘟神似的”
她的話讓我的鼻子如同被罩了一層膜,不能呼吸了。我努力讓自己地頭腦混亂,努力讓自己不聞不問,“走,走快點走”彷彿再晚一點,我自己就走不了了。
我的狀態讓玉如意有些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她在旁邊楞楞得說着“我還說要不要再等等,讓人去給你買點補血的東西。”
“不用了,不用了。”我搖着腦袋,只是晃了晃便覺得暈乎乎地,身子虛弱得很。
玉如意便趕緊笑道“那好。我還巴不得早些迴流求呢。”說完,就對着外面吩咐道“起錨。”
這句話就好像一個錘子,在我的心口敲了一下,我忽而覺得自己地眼角有點涼。不會地,我不會不捨。
隱隱聽見外面有個人說着皇上派人送來人蔘,玉如意一愣,走了出去。
她的聲音越來越遠,就好像我地心一樣。嗯,我的心也要越飛越高。我躺在牀上,假想着自己會去流求遊玩山水,等我的身體好了,一定要去游泳。
我妄圖用這種方式使自己開心,使自己幻想出去有多美好。可是當那一聲叫喚傳來的時候,我的心又被拉了回來,毫不留情地拉了回來。
那個人叫了一聲“姐姐。”
這個聲音我怎麼會不知道是誰呢。我驀地睜開眼,果然見到瓶兒站在面前。她穿着宮裝,手上託着一個紅漆盒子。
玉如意看了我一眼,提醒道“時間不多,你們聊。”她這一次不再多事。想必她也感覺到了不尋常。瓶兒走上前來,我趕緊把目光從她身上收回,一邊用冰冷的語氣呼喝她“是循王讓你來的。”
瓶兒身形一滯,把盒子放下,沒敢上前。
我果然猜對了。他自己不能來,就派個親信來找我。或許知道我不會聽從,便又找瓶兒假借爲澤新辰送人蔘的名義來找我。爲了越過他倒是很上心。我閉上眼繼續冷冷道“你不用再說了,循王要我做的事,我不會去的。我要去流求了,從此……從此不再回來”
瓶兒依舊沒有動。只聽到一陣抽噎的聲音,我睜開眼,卻見瓶兒跪在地上,眼睛裡噙滿了淚水。
現在才能上網,趕緊傳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