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改變
雖然在楊氏面前嬉皮笑臉、插科打諢的,但當坐着馬車返回張家時,戴文暄還是冷靜客觀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嫁人後的情形,發現果然有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與張鵬相處,具體表現爲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說什麼話題。前世30歲以後,她就已經不會爲異性而尖叫、熱血了。現在再叫她做嬌羞表情,說些甜言蜜語,太考驗演技了。
難啊。戴文暄嘆了口氣,但是這日子都是過出來的,加油吧。
戴文暄移到馬車窗邊,將窗簾掀起一個角,看到張鵬騎着馬走在旁邊,身板挺得直直的,好像還反射着陽光,挺耀眼的。
張鵬眼角餘光看到窗簾被掀起一點,就控制了一下馬速,靠向車箱,見是媳婦笑盈盈地望着他,也不由帶了笑,問道:“怎麼了?”
戴文暄連連搖頭,“沒事,沒事。”
張鵬想起自家妹妹經常吵着要出門玩,想來媳婦也是一樣,長於閨閣,難得出門一趟,怕是想多逛逛,便說:“今天時間不多了,我們先回去。以後我再帶你出來逛。”
戴文暄點點頭,還是挺會心疼人的嗎。
當晚,和諧過後。
戴文暄本想扭頭睡覺,忽然想起白天已經立意要好好相處,嗯,先從習慣抱着人睡覺開始吧。
其實戴文暄挺佩服看過的小說中,那些有着抱東西睡覺習慣的女主,一下子就和男主關係變得很好,有木有。
可惜戴文暄卻是個習慣獨佔大牀的人,要按她的性子來,真是恨不得把張鵬踢下去,本來牀就不大,如果天氣再熱點,兩個人擠着很不舒服的。
黑暗中,戴文暄拉過張鵬的胳膊,伸平,把頭放上去,再調整一下位置,感覺還不錯。自然,她沒有看到張鵬上揚的嘴角。
室內一片安靜。戴文暄輕輕地漱了下嗓子,問道:“你睡着了嗎?”
“還沒有。”
“哦。我孃親平時都叫我暄暄,我覺得你也可以這麼叫。嗯,我的意思是,我怎麼叫你呢?”完蛋,這個開頭很蠢。
“我孃親叫我鵬兒。”
“哦。”這就沒下文了。果然這種畫風不適合我。話說名字是兩個字的人,暱稱真的很不好叫啊。“你早上要鍛鍊嗎?我以前在孃家時,每天早上都會跑步或打養生拳的,不知家裡可有空地?”
“在後院西邊有專門的練武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戴文暄感覺今天的對話太無聊,還是快快結束吧。於是不再答話,不一會就睡着了。
第二天,戴文暄一醒來,就覺得有一種微妙的曖昧感,充斥在她和張鵬之間。於是更加認定了努力方向,積極融入張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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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戴文暄逐步調整自己的生活作息。每天早起後,簡單洗漱,就先和張鵬一起去運動。上午多半是兩個人一起在書房看書練字,下午張鵬在家就在房中聊天、做繡活,張鵬不在家就和小姑張梅一起聚着。晚上還是用來寫文章。張鵬多數時間在戴文暄這邊過夜,但時不時地也會去書房,由丫鬟小紅服侍着休息。
如此這般過了一個月,戴文暄和張家衆人相處越加融洽,對張鵬熟悉了許多,相處起來也自然許多。
這天晚上,張鵬看到戴文暄又在案前寫字,不由好奇問道:“你又不參加科舉,倒是比考生還用功。上午練字,晚上寫文章。不覺得煩嗎?”
戴文暄笑着說:“那些科舉考試的文章我可不會寫。我不過是寫些短文,也許是白日看到的景緻,也許是一點生活的感慨。我這個人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寫東西。你也知道,我大姐辦了個《閨悅》雜誌,有個心語欄目就是我主寫。”
張鵬吃了一驚,這個《閨悅》雜誌他是知道的,無聊時也從張梅那裡拿過幾期看過。除了些美容化妝、家長裡短的不怎麼好看,其它有幾個欄目水平還是挺高的,心語就是其中之一,多是催人上進、鼓舞人心的內容。
張鵬問道:“真的?你怎麼做到的?”
“我從小就喜歡寫文,把心中所想,用文字一一呈現,再傳達給別人,這總能帶給我快樂。大概7歲吧,我規定自己每天至少寫300字,後來就改爲500字。直到現在,我還是堅持每天一定要寫700字以上。一開始不知道寫什麼好,但慢慢地,只覺得每天可寫的太多,還要先選擇一下呢。”
張鵬嘆了口氣:“你居然可以堅持這麼長時間,我小時候從沒想過自己喜歡做什麼,可以做什麼。”
戴文暄道:“其實開始的時候,我的家人都是不看好我的,但我還是堅持了下來。你知道種一棵樹的最佳時間是什麼時候嗎?”然後不等張鵬回答,自己先說道,“最好的時間是10年前,然後就是現在。要知道,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
張鵬怔了怔,忽然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明天我還要銷假回禁衛軍當值,我去前面了,你自己歇着吧。”說完扭頭走了。
秋凝追出房門,見張鵬頭也不回,單看背影就透着股氣,只好返回來勸起戴文暄:“姑爺好像生氣了。奶奶,你說話也注意點,就是勸人上進也柔和些。上次夫人才說過你的。”
“我怎麼知道他這麼敏感,我也沒說什麼啊。”戴文暄一臉無辜的說,“再說了,這幾天就看着他在這兒煩心要回去當值的事了。20歲的大好年華,文不成武不就,連正常上班都不想去,難道要啃老不成。”
秋凝說:“奶奶又在說我聽不懂的話,反正姑爺是氣着了。”真是一對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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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一路走向書房,開始是有些生氣的,他總覺得戴文暄最後那句話就是說給自己聽的。但隨着夜風的吹拂,頭腦漸漸冷靜下來。
說實話,隨着一個月婚假的臨近結束,這幾天他是挺煩的。因爲他不喜歡禁衛軍的工作,每天都是枯燥的站崗,不然就是一羣公子哥聚在一起閒聊。他不理解這樣的工作有什麼價值。他時常想象,如果能跟着父親大哥去邊疆打仗立功,該有多好。
但今天這番對話,卻令他有了一些感悟。
也許,他現在最需要做的,不是生氣,不是在意別人的看法,不是幻想如何追隨父親和大哥。而是先找準自己的定位,搞懂自己愛做什麼、能做什麼,然後去努力,去堅持。
嗯,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都原諒她了。張鵬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大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