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燕也不敢真的把這兩個人給推醒,還是抽回了手,然而自己的眉頭卻越發緊皺。這些人恐怕真的是睡着了,然而四周沒有靈力波動,不確定究竟是人還是妖怪下的手。不過等這些人醒過來,恐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然而畢竟沒有其餘的傷亡,雲燕還是鬆了一口氣。
雲從也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些人無事就好,我總覺得那具屍體有些奇怪。姑娘若是不害怕的話,可否和我一起再去看看?”對方的眼底有淡淡的笑意,澄澈而乾淨,就像是忘憂谷底的那條潺潺溪流,在旁邊看上一眼,都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我有什麼好怕的?”雲燕不甘示弱的撇了撇嘴,大步走了出去,然而真正再次看見那具屍首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怎麼會有人在臨死之前,會浮現出這樣的笑容呢?就好像是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就連自己看着,都有些忍不住恍惚起來。什麼事情這樣讓人歡愉,好像死亡都變成一件不那麼可怖的事情,反而讓人變得有些期許了起來。
雲燕盯着對方脣角的笑容,過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好像……是中了什麼邪似的。”
“妖怪要會說中邪麼?”一直默不作聲的男子笑了起來,“中邪……”他將這兩個字反覆咀嚼了一遍,似笑非笑的說道:“她手上的傷口,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割裂的。但是什麼刀,會這樣的鋒利?”
“是刀麼?”雲燕不知道爲何忽然鬆了一口氣,“尋常妖怪殺人,是用不上刀這種東西的。除非是干將莫邪那樣的神兵利器,尋常的武器,倒還不如自己的手來的鋒利。”
雲從轉過側臉看了他一眼,眼底有淡淡的笑意,片刻後才說道:“姑娘自己試過麼?”
雲燕默默翻了個白眼,一開始還以爲對方是個不染煙塵的世外高人,沒想到吐槽起來也是一把好手。她擺了擺手,“你可別冤
枉我,我從來沒有殺過人的。”
“我知道。”然而男子卻微微笑了起來,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住了死屍的手腕。
那樣溫和的笑容,就好像是大人寵溺對待犯了錯的小孩子似的。雲燕一時間覺得有些古怪,她以爲自己已經是個很不正常的妖怪了,沒想到還遇到了一個不怎麼正常的道士。
不過她的目光還是很快就被抽走了,因爲被男子按住的手腕,那具屍體似乎手指動了一下。是招魂麼……對方的靈力究竟精湛到了什麼地步,竟然只靠着血液就可以找來魂魄?雲燕隱隱吃了一驚,一時間越發詫異起來。
人間藏龍臥虎,原來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都是不可以小覷的。即便是短短數十年的性命,也足以讓天資出衆之人修煉到可以白日飛昇的地步。而就算數百年,自己可能依然也練不出個什麼名堂。
可是盯着看了好一會兒,那隻手上的傷口似乎已經慢慢癒合了。雲燕當然知道,這不過是一個障眼法而已。死掉的人,就算讓傷口癒合也是無用。然而傷口合攏的剎那,至少解除了臨死前巨大的痛苦,這個女子的魂魄也應該會暫時得到解脫,魂兮歸來纔對。
可是等了好一陣子,竟然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個女子的身體依然毫無察覺,拿到深可見骨的傷口一點點癒合起來,雲燕也覺得緊張起來,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道傷疤出神。
雲從微微皺起了眉頭,一時間只覺得說不出的詭異,就在傷勢翻滾癒合,只剩下最後淺淺一道粉色傷疤的時候,他陡然拉住了還在一邊傻傻出神的雲燕,飛快的往後退了一步。
女子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立刻就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只是一陣簌簌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轉過頭,只看見那猶如霜雪白玉般的手腕上,那條粉色的傷疤竟然無聲無息的再次撕裂開來。
“那是什麼?”雲燕喃喃道,她自問見
識過千奇百怪的東西也不在少數,然而卻從未看見這樣的景象,那手腕上的傷口原本已經被法力催合,此刻卻一點點強行撕裂開來,猶如看不見的敵人,在他們面前咧開嘴,露出了一個譏誚的笑容。
而在那個可怖的傷口之中,皮膚下的血管似乎都忍不住竄動了起來,像是有細密的小蛇在蜿蜒前行。
雲從沒有說話,只是將雲燕拖着再往後退了一步。而皮膚下的血管似乎當真已經飢渴難耐,赤裸裸的傷口之下,一線綠色的東西猛地躥了出來。雲燕抿了抿脣,那是……植物的根系麼?
雲燕自己的鏡子裡也種着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時間一長,自然也就慢慢知道了這些植物生長的一些習性。而且函空鏡當真是個十分神奇的地方,無論是向陽還是向陰,或者需要多多澆水還是偏向乾燥的泥土。
就像是有個無形的園丁一般,將一切都照顧的妥妥當當。
雲燕自己也在學着怎麼煉丹,對草藥的瞭解也就更深入了些。她會學着如何栽培那些草藥,進行葉插或者是扦插。剛剛埋進去的草藥,一開始也是這樣的慢慢抽出嫩芽,只是那個過程,比眼前發生的至少也慢了好幾倍。
不過是剎那之間,拿一根細細的嫩芽立刻變得茁壯起來。而且,一朵小小的花苞也在嫩芽頂端綻放出來。
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嫩芽抽出花苞,幾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那多花苞迅速長大,一片片花瓣次第綻放,純白的花朵有碗口大層層疊疊,盛開的一剎那,隱隱有暗香在空氣之中浮動。
只會在暗夜之中開放的花朵,朝生夕死都算不上。需要漫長的時間休眠,才能短暫的開着一刻的花朵……那個女子的皮膚裡開出來的,竟然是一朵曇花?
“怎麼會有這樣奇異的事……”雲燕喃喃道,有清冷的風從窗外倒捲進來,曇花在手腕上輕輕晃動,室內的香氣卻越發濃烈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