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情形讓景繡想起了多年前和芸娘被追殺的那一晚,當時也是這樣馬車行的好好的忽然就被人攔了下來。
那個時候她們孤兒寡母弱不禁風不說還食不果腹,面對突發的變故似乎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可是強烈的求生意志讓她和芸娘都不願意坐以待斃,所以她們使出渾身解數掙扎逃跑,可是到最後芸娘還是……
“二小姐跟我們走一趟吧,放心我們不會爲難你的。”馬車外傳來一個男子平靜的聽不出一絲情緒的聲音。
景繡按住青霜想要拔劍的手,衝着她搖了搖頭,青霜咬牙停止了動作,不過手卻依舊緊緊地握在劍柄上沒有鬆開,一臉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動靜。
“小姐……”看到景繡起身,孫嬤嬤擔憂地拽住她的袖子,她剛纔有聽到劍出鞘的聲音,小姐這一出去萬一出事怎麼辦啊?
景繡安撫地對她笑了笑,“嬤嬤放心不會有事的!”
“小姐……”孫嬤嬤哪裡能放心,但是她也知道如果這些人真的意圖對小姐不利的話,小姐就算是躲在馬車內也是沒有用的。鬆開景繡的袖子,孫嬤嬤堅定道:“奴婢和小姐一起出去!”
景繡心裡彷彿被注入了一道暖流般,但還是搖了搖頭,“嬤嬤你留在馬車內就好,青霜跟我一起出去就行了。”
“嬤嬤放心吧,我會保護好小姐的!”青霜堅定地說道。
孫嬤嬤也不再堅持,她手無縛雞之力,出去了說不定會給小姐和青霜添麻煩,她既然沒能力保護小姐那就儘量不給小姐添麻煩吧!
景繡掏出懷中的面紗戴上這纔出了馬車,看了一眼嚇得臉色慘白癱軟在地的馬伕一眼,纔看向周圍的蒙面人,居高臨下地看向一副老大姿態的人,淡笑着問道:“你們是什麼人?”那人一愣,看着一身紫色紗裙的景繡雲淡風輕的樣子,這二小姐爲何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瞥了一眼景繡身邊握着劍柄,目光警惕的青霜一眼,難不成這二小姐以爲單憑這丫鬟一個人就能對抗他們這麼多人麼?
見他不說話,景繡利落地跳下馬車來到他面前,迎着他警惕的目光,道:“跟你們走一趟自然是可以,不過放了其他人。”
“小姐……”
青霜跳下馬車,三兩步上前將她擋在身後,戒備地看着面前的蒙面男子,生怕他會對景繡動手。
“這個當然沒問題,主子只想請二小姐一個人去做客而已。”蒙面男子欣然點頭道。
景繡嘴角始終噙着淡淡的笑,對青霜道:“你們先去靜安寺等我!”
青霜搖頭,以大哥和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帶小姐離開這裡,至於孫嬤嬤想必這些人也不會過多爲難。小姐爲什麼要跟他們走?
景繡向蒙面人走去,路過青霜時輕聲道:“引蛇出洞。”
青霜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不能放心,可見她神色堅定,她也只能咬牙退後兩步,看着她被蒙面人帶走。
樹林中傳來一陣沙沙聲,轉眼間周圍的黑衣人連帶着景繡已經消失不見。
孫嬤嬤見外面沒了動靜,慌忙走出馬車,四處看不到景繡的身影,看着青霜嘴脣哆嗦地問道:“小姐人呢?”
林秋水也被丫鬟一左一右扶了出來,臉色焦急地問道:“二小姐呢,二小姐去哪兒了?”
青霜目光嫌惡地從她們主僕三人面上略過,看向孫嬤嬤道:“嬤嬤你們先去靜安寺,我去救小姐!”
孫嬤嬤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哽咽道:“還去什麼靜安寺啊,你去救小姐,我們回府稟告老爺!”
“嬤嬤放心,我一定會救出小姐的,我和小姐會直接去靜安寺,你先去靜安寺等我們就行!”
孫嬤嬤依舊很擔心,“可是……”
林秋水插話道:“孫嬤嬤,青霜姑娘既然如此有把握我們就該相信她,我們還是聽她的話先去靜安寺,別耽擱她去救二小姐!”
青霜看了她一眼,完全沒有感激。孫嬤嬤倒是一下子被她點醒了,點頭道:“對對對,青霜你快去救小姐別在這兒耽擱了,我和六姨娘在靜安寺等着就是,你可一定要把小姐帶回來啊!”
“嬤嬤放心!”青霜點頭,轉身施展輕功飛入林中,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又轉頭向着平陽城的方向而去。小姐那邊有大哥跟着,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去通知王爺。
孫嬤嬤眼眶含淚,擔憂地看着青霜消失的方向。林秋水一臉淡然的表情,安慰道:“嬤嬤放心,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剛纔她在馬車內聽得清楚,景繡全程都很淡定,也是她自己主動提出要和那些人走的,這說明她相信對方不會傷害她或者她有信心能擺脫對方。
孫嬤嬤哪裡能放心得下,但是也只能點點頭,心裡祈禱青霜趕快完好無損的帶回景繡。
*
葉府,葉尋正和南宮珏討論着西南洪水賑災的事。自入夏以來,西南各地頻繁暴雨,雖然人員傷亡不大但貿易房租田地莊稼等損失慘重,百姓們苦不堪言。崇明帝將西南疏洪賑災的事情交給了他們二人負責。
所以最近這幾天,二人因爲這事忙的焦頭爛額,兩日後他們要抽出一人親自押送救災物資和賑銀去西南。兩人此刻正在緊張地作着準備。
聽到敲門聲,葉尋依舊沉浸在手中救災物資的清單上,頭也不擡地說了聲‘進來’。
下人見他二人都全身心的投入在公事中也不敢出聲打擾,悄悄地將手中的信放到葉尋手邊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南宮珏從書案中擡起頭來,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看向依舊眉頭微蹙沉浸在公事中的葉尋,笑道:“不看看,萬一是重要的事呢?”
葉尋這才放下手中的冊子,疑惑地拿起信封,抽出裡面的信展開,待看清上面的內容,神情立馬變得緊張起來。
“出什麼事了?”南宮珏也不由得跟着緊張起來。
葉尋將手中的信遞給他,臉色凝重道:“繡兒可能出事了!”
南宮珏俊臉一變,快速地瀏覽一遍信上的內容,氣憤地一掌落在實木桌上,而後就急急地跑了出去。葉尋也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後。
*
“怎麼樣見到本太子很吃驚吧?”南宮璃閒適地躺在太師椅上,得意地看着被人帶進來的景繡。
景繡嗤笑了一聲,走到一處凳子前悠然落座,“太子殿下錯了,臣女一點兒都不吃驚。”
對於她如此鎮定的模樣,南宮璃暗自詫異了一下,揮退屋裡伺候的下人,從椅子上直起身子,看着她道:“哦?這麼說你早就猜到是本太子了?”
景繡反問道:“並不難猜不是嗎?”
南宮璃揚眉,點頭承認,的確不難猜,那是因爲他根本就沒打算隱瞞身份,他想要找她過來根本不需要出動那麼多人,之所以這麼做不過就是爲了嚇嚇她,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沒有絲毫懼怕。真令他刮目相看啊!
“不知道殿下找臣女來所爲何事?”景繡開門見山道。一邊問一邊打量着這間小而精緻的木屋,雖然是很普通的木屋,面積也不大,但是裡面的桌椅擺設倒是奢華十足,可見並不是臨時收拾出來的。
“那日宮中的事是本太子不對,事後母后狠狠地批評了本太子一頓。母后說二小姐是難得的才貌雙全頭腦伶俐的女子,說本太子對上二小姐那是以卵擊石。母后還說……”南宮璃一邊說着一邊起身緩緩地走向景繡,嘴角噙着不懷好意的笑。
景繡心裡有一絲不好的預感,絕美的臉蛋上卻依舊一派閒適。她不懷疑南宮璃說得話,只是很替皇后可憐,明明是一番教誨想要點醒南宮璃讓他不要把心思放在自己這個小人物身上,卻沒想到適得其反了。
南宮璃靠近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問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母后還說了什麼嗎?”
“不管我想不想知道太子都會說的不是嗎?”景繡挑眉道。
南宮璃點頭,“不錯,不管你想不想知道本太子都想告訴你。因爲本太子知道你聽了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景繡因爲他這一說倒是被勾起了興趣,剛纔那些話已經算是無上的誇獎了,足夠她心生得意了。難不成皇后對她的看法還不止如此?
看到景繡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南宮璃滿意地笑了,緊挨着她坐下,直視着她露在面紗外的一雙水眸說道:“母后還說你比媛兒強多了,讓本太子放棄媛兒討你歡心。”
他拉下景繡臉上的面紗,目光癡迷地落在那張絕美傾城的臉上,這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仔細看這張臉,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她和媛兒明明是姐妹,但在長相上卻沒有多少相似之處,早說唯一相像的就是這白皙細膩看不到一點毛孔的肌膚了。
這麼想着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景繡目光一冷,倏地轉過頭去,躲開了他的觸碰。
“所以呢,太子殿下就聽從皇后娘娘的話,拋棄大姐了?”
南宮璃收回僵在空中的手,收起臉上一閃而過的惱怒之色,“拋棄?本太子對媛兒的心日月可鑑,磐石無轉移,對她的心永遠不會變!”
堅定也充滿深情的語氣,令景繡都不由得動容了。挑眉道:“那殿下今日這是……”既然對景媛如此情深又爲何將她抓來,說一套做一套麼?
南宮璃笑道:“雖然本太子對媛兒一心一意,但是母后的意思本太子也不能違背啊。所以本太子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看着他不無得意的嘴臉,景繡興趣盎然地道:“不知殿下所謂兩全其美的辦法是……”
南宮璃道:“本太子的太子妃只能由媛兒來當,但是本太子可以納你做個側妃啊,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麼。你們姐妹二人一同服侍本太子傳出去也是美事一樁啊!”等她做了自己的女人進了太子府,還不是任由他和媛兒折磨!
景繡嘴角微抽,怔怔地看着他就像看一個智障。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麼當上太子的呢,這個時代出身對一個人的成就實在是太有影響了,甚至可以說是起着決定性的作用。
有些人滿腹經綸,能力出衆可能因爲出身平平再怎麼努力都不能出人頭地。而有些人草包一個,滿腦子漿糊什麼事都做不好,但就因爲有一個好的出身就能身居高位高人一等。
像南宮璃這樣的,一出生就是太子,更是讓人氣的牙癢癢。
她眼裡不加掩飾的不屑和諷刺徹底激怒了南宮璃,從小到大這樣的眼神他見過太多了,尤其是這兩年更是見了不少,上到父皇母后下到文武大臣。這些人他都忍了,可是她景繡是個什麼東西,竟敢用這種眼神看她?
“你敢瞧不起我?”一把掐住景繡的脖子,南宮璃臉色猙獰地說道。
景繡對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時沒有防備,她能感受到他的憤怒,脖子上的力道讓她臉色漲紅一片,張着嘴卻沒辦法說話。看着他猩紅帶着殺意的眼睛,景繡抓起桌上的水壺用盡全身力氣對着他的頭部猛的砸下去。
“啊!”南宮璃痛呼一聲下意識的鬆開了手,痛苦的捂着頭,當感覺到手上那溼熱的液體的時候,怔怔地放下手,滿手鮮紅的血跡染紅了他的雙眼,使得本就猩紅的雙眼內彷彿有兩簇熊熊烈火在劇烈的燃燒一般,火紅一片。
景繡摸着火辣辣的脖子大口地呼吸着,看着南宮璃滿頭是血雙目噴火的樣子,絲毫沒有解氣的感覺。這樣的人如果日後真的坐上九五之位只會是百姓的災難,流幾滴血是便宜他了!
“你敢對本太子動手?”南宮璃雙目赤紅地看着她,難以置信地問道。
景繡嘴角一勾,輕哼一聲,“太子殿下莫忘了,是你先對臣女動的手!”
南宮璃陰森地看着她,努力地剋制住自己想要殺了她的衝動,擡手胡亂地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跡,就向着景繡一步步地靠近。
景繡下意識地後退,看着他滿臉血跡表情猙獰的樣子,提醒道:“綁架大臣之女可是重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道理殿下不會不知道吧?”
“綁架?呵……”南宮璃不爲所動,腳上的動作不停,道:“難道不是二小姐假稱要去靜安寺祈福,實質是爲了約本太子出來勾引本太子嗎?”